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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竹里馆小序 ...

  •   “你既见过他,那慕容景轩可有像传言的那般俊逸出尘?”阿九眨巴着眼睛问。
      “这位师太,您可是静修之人,怎么对江湖杂事这般感兴趣?”萧放啧啧道。
      “阿弥陀佛,佛曰诸相非相,我所问不过是江湖皮相,如翻飞之沙,尘土飞扬,贫尼随心而观,看相看人,不过一观人心之相而已。”阿九肃然道。
      旁边沉默了很久的海风老爷子正闭着眼睛吹风,抬了抬眼皮子:“别听她胡说,她就是觉得做尼姑比较省事而已。”
      阿九跺脚:“师父——”
      萧放嘿嘿一笑,对阿九道:“其实小慕容那种类型,想都想得出是什么样子了:火烧眉毛了还温吞吞的像白开水一样,见到什么人都扔不掉从小教的那劳什子礼仪,见到乞丐也是一样,平日风骚的爱整整什么琴棋书画,闲的无聊的时候还爱伤个春悲个秋什么的,你要想看那种型现成的多的是,你们尼姑庵旁边的病秧子不就是一个?”
      我敲敲桌子抗议:“狗剩你怎么能这么说孟卿?”
      “这本来就是残酷的事实啊——”萧放拖长声调感叹,“估计他那身子骨也活不长了,你看他那名字起的,顾倾城,顾倾城,那城还没倾,他自己先快倒下了。字也起的不好,孟卿,梦轻,你看是不是?轻轻一梦这辈子就呜呼哀哉了,他自己说的不是么?从小就病秧子,好容易长大了也是一被虫蛀了的小树苗,被风一吹东倒西歪的。”
      我听得极其无奈,他还越说越有劲了。萧放,顾倾城有怎么得罪你了遭你这么嘴毒?
      阿九却轻轻一笑道:“你不是说祸害活千年么?说不定顾美人命长的很那,不过命越长,受的罪越多罢了。”
      我听这话内中貌似有玄机,赶紧问:“孟卿的病,还有的治么?”
      “我也不清楚,多半没得治。”阿九摇摇头。
      我心里叹口气,正待伤心,那边萧放却插嘴一句:
      “没事,阿青,以后每年咱们多给他上一点香。”萧放颇为幸灾乐祸。
      “……”
      萧放,你个流氓!

      不管竹里馆是不是来了人,也不管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景轩,大家的事情还是这么不疾不徐的进行着。叶舟的师伯依旧每天醉到晌午起来,然后同海风喝酒下棋,海风则数着喝女儿红的日子;西风依旧每天做着好吃得不得了的饭菜,叶舟则一副好男人的模样帮她打点;阿九每天凑到海风的喝酒小团伙中探听各色奇形怪状的八卦;萧放偶尔跑去听八卦,偶尔消失不见,晚上则必然来我屋里打个地铺睡下,偶尔梦游跑到我床上再被我踢下去;我则偶尔帮西风做做点心,偶尔拿几本叶舟师父留下的札记来读读。
      书架上码了一本一本的,随便抽了本来看,字迹清秀,笔锋却很锋利,看得出来是个内敛中带着张扬的女子。一开篇是一段简短的序: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玉漏迢迢,银潢淡淡,余与小剑对酌于剑阁之下,赏月于清风之中,衣衫稍薄,疲乏顿侵,一时愀然。想来人之一生,修短随化,余不过天地之一浮游,沧海之一粟耳。芸芸众生,生命之芒灿若九天繁星,而余刀口喋血,与日月争光,终螳臂当车,杀戮太重。苏子曾曰:“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余慨然而叹,余之一生,当从变者而观之?抑或不变者而观之?
      乱世之下,人命贱若刍狗,余命亦然。余杀人无数,只待某年某月某日他人前来取吾之性命。杀人,抑或为人所杀,余忽然兴致寥寥。
      余身在苦海,不觉其苦,只觉其乏,遂于此浩瀚竹海筑馆以居,坐爱竹之青葱可爱,名之为竹里馆。
      后面就讲的是各类常见的或者不常见的草药在竹里馆周围的分布,中间有极为详细的山形地势图,偶尔又一两处地势被画了醒目的圈,看旁边批注的意思,貌似是有布置阵法,其中有处迷宫一样的阵法颇为有趣,却是用来捉兔子的,我不禁会心一笑,叶舟的师父实在是个妙人。从序里面看,应该是位武功卓绝的美人,沧桑语气却像是个年岁极大的,然而后面的阵法来看却更像是个小姑娘。
      突然感兴趣起来,这位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么过了四五日,西风那里突然忙起来了,我也前去厨房帮忙,只见西风做了很多点心,还有鸡鸭鱼肉一类,一问才知道明日是叶舟师父的祭日,今日便是在准备祭品。萧放也不着调的来厨房帮忙,打破数只碗后被西风赶了出去。
      西风笑道:“每年都要赶这么一回,他来一次,就鸡飞狗跳一次。后来叶舟实在是忍不了出去买碗了,就在厨房外头站岗,可他总有法子钻进来,实在没办法,也就由他了。”
      我也忍不住笑:“其实他烤肉的水平真是不错,就是厨艺太烂了。”
      西风讶异道:“他竟然有耐心烤肉给你吃?你可不知道,平日我和叶舟想吃吃他手艺,刀架在脖子上他都不动一下的,除非是小时候偷我养的兔子烤来吃掉,以气我和叶舟为乐趣之外,他一般都极其的懒得烤,说是吃烤的东西吃伤了。”
      “原来他从小就这么讨人厌。”我笑道。
      “他小时候做坏事的花样数都数不清,每每师伯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到后来他都回乱世很久了,师伯睡着的时候还会吼梦话‘萧放你个兔崽子,把女儿红的坛子给我放下!’不过萧大哥小的时候其实很辛苦的,没爹没娘不说,他师父又很不喜欢他,总是把他往那些危险的不得了的地方扔,然后不管死活,叶舟说那次他在竹海里差点饿死,还好师父把奄奄一息的他捡回来,喂了五天米汤,才把命给救回来了。”西风轻轻道。
      我没来由的觉得心酸起来,婆婆在我眼里一向慈爱温和,值得信赖和依靠,怎么可能是对狗剩作出这样事情的云青桑呢?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云青桑,就是你眼中的云青桑么?”,他之后便再未说其他。
      这句话背后,含了多少复杂的感情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竹里馆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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