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69、烟色醉（1）

　　心中微微一动，“就像是我的软肋是你一样”，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欢喜，像是温凉的白水中浸了一丝蜜，带着淡淡的香甜。什么时候开始期待这样子的话语了呢？又是什么时候会为这等话怦然心动？
　　明明一开始我对这个人并无任何盼望和等待，而如今仿佛心情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的一只手依旧环在我腰间，温热的呼吸依旧打在我耳畔，心情突然像是三月的春雨，滴滴答答的忐忑。
　　回过神来想这句话，叶舟的软肋在这世间怕只有一个人，于是眼神不自主的朝西风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薄薄的剑刃在脖颈间停住了往前削的趋势，却是叶舟的手腕被西风按住了。西风神色之间有些不忍，眼睛望着叶舟，却没有说话。我轻轻叹气，女人到底要比男人心软些。
　　叶舟冷冷的收了剑，对两个人道：“我师父的墓绝对不能让你玷污，你走吧。”
　　“你师父？莫非你便是那靳寒烟的徒弟？”柳紫韵这个人真是胆大的没边了，手上停了祭品，却还是跪坐在地上淡淡望着叶舟说话。月娘则在一旁帮她止血。
　　叶舟没说话，冷冷的瞧着地上的两人。
　　西风沉默的看着眼前情形，走上前去，蹲下来帮柳紫韵包扎，轻声道：“你还是快走吧，他不愿意看见你在这，况且，你在这里，师父她老人家在黄泉之下也会不安心。”
　　“不安心？”柳紫韵薄薄的冷笑着，“秋水无痕靳寒烟也会知道不安心？那些死在她剑下的无辜的人倒是安心的很。”
　　叶舟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手中握着剑柄握的很紧，我仿佛就觉得他的剑马上就要出鞘了，却只是淡淡听见剑鞘里剑啸的声音，并没有出手。
　　西风站起身来，轻轻的握着叶舟的手，对他温和的笑了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剑啸的声音渐渐的缓了，只听得西风淡淡说道：“生死有命，各司其职，师父她负责杀人，他们负责死亡，你负责仇恨，本来天经地义而已。”
　　这话说完，突然周围就安静了，连叶舟手中薄剑的啸声都完全没有了。我看见叶舟一张脸上冰霜似的，越发的冷，而门洞外依约瀑布流水的声音倒是清晰了起来。身边萧放轻轻叹了口气，也没说话。
　　“这位姑娘这话说的真是举重若轻，啧啧，天下间谁不晓得秋水无痕靳寒烟因为醉追枫为段苍火报仇的事情而痛下杀手？偏偏还选了最不积德的婚礼上，醉家和柳家外加亲戚朋友七百多口人几乎全部被杀，这个天经地义还真是好的很。”月娘在一旁勾了嘴角笑道。
　　我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毫不留余地，向来审时度势的月娘孤身一人处在这样情形下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莫非她是柳紫韵的什么人？
　　“若是全部被杀，那么眼前这位刚烈贞洁的柳紫韵姑娘又怎么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来对靳姨不敬呢？”萧放吊儿郎当的带着我现身，一副流氓摸样，却依旧是把我护在身后的。
　　“青衣姑娘，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月娘看起来很是吃惊，就要走过来和我讲话，萧放却笑吟吟的挡在我身前，道：“月妈妈更巧，在这都能看见你。”
　　“萧公子，”月娘欠身行了礼，依旧妩媚的笑道，“奴家不过是陪同命相怜的朋友来拜祭一下她夫君罢了，没想到冲突了萧公子的朋友，还望得公子高抬贵手，让柳姑娘拜祭了她夫君，我们就走。”
　　“我的宵练不会让你们拜祭。”叶舟抱臂在一边冷冷道。
　　“青衣姑娘，西风姑娘，十多年了，紫韵妹子都没有来祭拜过亡夫，你们都有相爱的人，生生相守，可曾考虑过别的情侣天人永隔呢？十多年想在坟前一拜都不可得，就因为她全家被靳寒烟杀了，所以失去了这个资格？”月娘不求叶舟不求萧放，眼睛只看着我和西风，说的甚是可怜。
　　西风在一旁没有说话，我也沉默。靳寒烟和醉追枫的故事在我的头脑里本来只是一个故事，而且是一个听起来有些遥远而不可思议的故事，一个为兄弟报仇而不惜赔上自己姓名的固执男人，一个冷漠孤傲的天下第一女杀手，一个血腥的婚礼，一个莫名其妙的合葬的结局，我其实在这个故事里并没有开口求情的资格。
　　一旁柳紫韵依旧是淡淡的忧伤和冷漠的模样，一副置生死于事外的样子，她淡淡道：“月姐姐，不用求她们了。我祭奠自己夫君的坟墓尚且不行，这几位公子和姑娘是好生了得，仗着手中之剑，要毁世间道德人伦，习了一身武功的人果然了不起的很。我今天就死在这里罢。”
　　西风神色间有些不忍，她叹了口气，轻轻道：“这位柳姐姐你误会了，其实我们并不是有心为难，而且……”她微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叶舟，又继续道，“而且你的那件事情，当年师父也不是随随便便开的杀戒。”
　　咦，一场婚礼，七百陪葬，不是随便开杀戒，又还怎么说？
　　“听你的意思靳寒烟杀我家人，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柳紫韵冷笑道。
　　“柳姐姐，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能够去毁一个婚礼，并且杀光婚礼上的人？”西风问道。
　　“丧心病狂的情况下。”柳紫韵想都没想便答。
　　叶舟的眼神已经寒的像冰，只是西风握着他的手，所以才没有动静，萧放则抱臂颇有意味的看着柳紫韵，但是我感觉得到他眉目之间没有太大善意，偷偷瞅了一下，果然眼睛已经眯起来，嘴角却显出淡淡的笑，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怕下一刻柳紫韵就横尸当场。
　　“你错了，是在很爱一个人的情况下。”西风轻轻叹道，“唯有如此，才会绝望到去毁了他的婚礼，杀了他所有在乎的人，既然爱不能结果，那就剩下仇恨来维系曾经的记忆。”
　　“你说什么？”柳紫韵惊诧道，她转过头来望着西风，不可思议道，“你说靳寒烟喜欢枫？这不可能，天下皆知枫要杀靳寒烟，冒死为苍火报仇，靳寒烟怎么会爱他？”
　　“爱这个东西，又岂是单纯的恩怨情仇可以解释清楚的？两人立场相对，就不能有爱？醉追枫要杀师父是他自己的事情，师父爱上他是师父的事情，有何不可？”西风道。
　　我被绕的有些晕，却看着萧放饶有意味的眼神从柳紫韵身上转到了叶舟身上。叶舟则没有任何反应。
　　柳紫韵沉思了一下，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说那大名鼎鼎的靳寒烟是因为枫要娶我，所以爱恨交织，一把秋水无痕剑毁了我所有的朋友和亲人？你们杀手界的作风果然无耻下贱得让人佩服，可惜她杀错人了。”
　　“什么意思？”
　　“枫爱上的人，根本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我对不住大家~~~自我反省，居然拖到今天……囧。
主要是周末有朋友来了，于是没法子更新，然后周一之后又一直超级忙。
五一给福利来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