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95、化雪忆秋泉

　　“我虽对人下蛊不多，但是我婆婆对此颇有造诣，从小看到大，大约的门路种类也都看的差不多了，苗疆的蛊毒，极少有我认不出来的。”我担心的看了一眼顾倾城，“但是你身上这个蛊，我瞧不出来是什么。”
　　顾倾城的脸看不出悲喜，仿佛有些伤心，又仿佛有些轻松，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也好，这条命活不了多久，也许是好事。”
　　萧放在一旁啧啧冷笑：“我最看不惯病秧子你这种神态，要死，现在我就能给你一刀，要活，就要千方百计找到活路，顾影自怜算个什么？”
　　顾倾城苦笑着看着萧放：“萧兄，我也很想像你那样活着，但是天意难测，我曾经如你所说，执念过一次，铸成大错。如今对生死爱恨反而看得淡些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是而已。”
　　我在一旁瞧着，心下不忍，道：“孟卿你身上蛊毒很古怪，不止是影响身体肌肤，而且我所猜不错的话，能够很大程度干扰神识，你需要早些寻找解蛊之法，否则……”
　　我不忍说下去，顾倾城在一旁沉默不语，萧放急着问：“否则怎样？”
　　“否则自是遭受万虫噬心之苦不说，神智也会受到极大干扰，甚至，甚至面容体态都可能变化，不过我这些都是猜测，我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蛊，要是婆婆还活着就好了。”
　　萧放在一旁乐：“体态变化，莫非还能变成女的不成？不过没事，倾城兄，你要变成女子，肯定很多男人前来求婚的，比我家阿青畅销。”
　　顾倾城静静的坐着，不说话。萧放这个人嘴巴从来不积德，我连忙插嘴安慰：“总是有法子解开的，孟卿你别太担心了。”其实我心里头晓得，很多蛊毒是无解的，并没有相生相克一说，因为人的怨恨没有尽头的，下蛊靠的是人心的欲望，就比如，景轩的情蛊，几乎无解。
　　那边顾倾城终于长叹了一声：“我早就约莫知道我身上的病症有些古怪，前段时间得到消息说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慕容景轩突染恶疾，神智和身体时好时坏，经常头痛欲裂、欲死而不能，我想着这症状和我身上很多时候有些相似，于是便赶赴江南，来这里想查一查我身上的病，没想到还真的是蛊。”
　　说罢他勉强转过头来看着我，努力笑了笑：“生死其实不重要，我有时候只是不甘心，再看不到你。”
　　我身边的萧放腾的就站起来了：“顾倾城！”
　　顾倾城微微对他笑笑，一脸淡然的看他：“萧放，你记着，若我未死，我定会和你逐鹿于江湖，若我死了，你好好照顾青衣。”
　　萧放嗤笑了一声：“奉陪。”
　　顾倾城起身，走到萧放面前，冷冽着眼神问他：“好，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照顾青衣的？她身上怎么会有千山暮雪的毒？”
　　“对了，你怎么知道千山暮雪？”萧放一凛，眼睛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我既然来慕容府，定然将慕容府前后往事全部盘查，千山暮雪和慕容澜所救的慕家后人有极大关联，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千山暮雪？”顾倾城眼神依旧淡淡的，语气却锐利了很多。
　　“是我没照顾好她，我定然会将她身上的毒除去，你放心。”萧放难得的不牙尖嘴利，那日的事情一应意外他都未提，责任全部揽在身上。
　　“你怎么除？千山暮雪此毒甚是难解，共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一是以慕家独门内功化解，其二是找到西域的若耶木，但是据我所知，这种木材已经绝种了。那日青衣昏迷之时全身冰冷，我输内力输了至少五个时辰，才缓解过来，若我所猜没错，已经到毒发的第二层，恐怕再过不久，输内力也无济于事了。”
　　萧放蹙着眉头，顿了一顿，问道：“倾城兄可知道关于慕家后人的消息？”
　　“恩，探查了多日，慕家剩下的最后一个遗孤是个女孩儿，名叫慕湮，取其不要忘记全家灭门之仇的意思，当初被段苍火交代飞天娇舞送出西南。慕家后人必然为乱世不容，飞天娇舞又将她托付给慕容山庄庄主慕容澜，慕湮在慕容府生活了一段时间，而后又辗转至剑逸琴轩楚暮轩的父亲楚涟手上，如今，生死不知。”
　　萧放在一旁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倾城兄比我家那堆谛听阁的厉害多了，这么多独家消息，莫非是用了美人计？想不到那慕容景轩竟然喜欢男人……啧啧啧……”
　　“萧兄的臆想功夫果真天下无双，”顾倾城不动声色，“我来慕容府比你们两个早，探查了几个月，消息自然多些，其实，我越查越发现，慕容府诸事，不单纯。”
　　“怎么说？”萧放问。
　　“其一就是慕容少主慕容景轩身上的毒，来的莫名其妙，有很多疑点，本来这个人身体强健——”
　　话未说完，萧放懒懒的插了一句：“倾城兄，别装了，你连千山暮雪都查得出来，还查不出小慕容身上的蛊是谁下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知道慕容景轩身上的情蛊与青衣有关，但是事实上，慕容景轩在青衣这件事之前，就已经中毒了，倒推过去的时间，应该在慕容景轩远赴苗疆的时候，身上已经被人下了蛊，这是其一。”
　　我呆愣在床上，一动也动不得。景轩他，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其二是慕容家老爷子慕容澜的死。一直都说慕容澜是抑郁而死，我查下来发现并非如此。慕容澜虽则因为和飞天娇舞的事情忧愁苦闷，但是他其实极其顾惜妻儿，而且是个至孝之人，虽则和飞天娇舞不能相伴相依，他也绝对不会在母亲已老，儿子年幼的时候轻视生命，我查过慕容府几十年来的账簿，在慕容澜死的前一个月，账簿上记载着一笔奢华的宴席，招待九州派遣的使者，然后不出一个月，慕容澜暴毙，这中间，必然有问题。”
　　“其三，我在慕容澜的手札中发现一个东西，我觉得可能对我们有用。他在一本他自己的私人手札里面写了一句话，叫做“暮雪千山远，浮生一日闲，紫藤秋千落，化雪忆秋泉。”顾倾城缓缓说道。

作者有话说

　　倾城兄是强悍的私家侦探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