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后师尊成了我徒弟》沈霖然

69、反悔

　　沈云舟这几日心情很好，好的都懒得去看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掌门如今凄惨的模样了。反正他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以后这些人统统都会消失，再也没人会碍他的事了。

　　他这几日都没有限制周洛笙的行动，虽然不用看也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也没有去管。近来没什么大事了，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他一时无事可做，想来想去便想起了一个人。

　　牢里还关着一个人，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整个人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就算是苍予的人来看，恐怕也认不出这就是一是跟在周洛笙身边的那个书羡了。

　　沈云舟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气若游丝的说：“是我一人潜进来想救掌门出去，与他人无关，你们再问我多少遍我都只有这个回答。”

　　歪着头听完他的话，沈云舟轻轻笑了笑：“你可真是有情有义，比修真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强多了。”沈云舟与书羡多少还有一点儿时情谊，也正因为此，他才一直没有将他与其他修真界的弟子一般对待。

　　“放心，你的掌门现在好好的。只要我活着，就没有人能让他死。”

　　书羡冷笑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道：“你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沈云舟毫不在意他话中的嘲讽：“那是自然，我自然比你们有情义。”

　　书羡靠在墙边喘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还有点人性，就让掌门能好好活下去，这才算是你最后的情义了。”
　　“当年可是周洛笙亲手送我下的落神渊，他可是我最大的仇人，你觉得我能让他好过？”

　　书羡睁开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身体坐直了些，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没有他，你活不到现在，你不能这么对你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沈云舟一时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他救我的命？他想杀过我才对吧。”

　　书羡又靠回了墙边，喘了好几口气才开口：“你当真以为，有人能在从落神渊下活下来吗？”

　　沈云舟当即一凛：“你在说什么？”

　　“你能活下来，那是因为他分了一半的元神替你挡了落神渊大半的伤害。是他替你受了，你才能活下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云舟的声音顷刻间冷得吓人，几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书羡的衣领，将他提起来面对自己：“这怎么可能？”

　　书羡陡然被提起，忍不住便呛咳起来，许久才平复下来，半抬着眼睛望着他：“你当真以为你如此特殊，和别人都不同。自古以来那么多人坠入落神渊而亡，许多比你的修为都要高得多，各系大宗师，有的甚至已臻化神之境，却无一幸免。你何德何能，竟能活下来。”

　　沈云舟的手陡然一松，书羡便从他面前滑落下去。

　　他慢慢的摇着头，边退边道：“不可能，能活下来是因为我，我自己有本事，与他无关。”

　　书羡眼前黑了好一阵才慢慢恢复了些清明，他望着前面沈云舟有些模糊的背影，继续道：“你以为他这些年修为止步不前，甚至还在倒退，只是因为他体内的那点魔气吗？那是因为他少了一半元神！”

　　“你说周洛笙给了我一半元神？”沈云舟忽然大笑起来，好像这件事真的很可笑：“他心里只有苍予山，只有修真界，人间任何一个百姓在他心里都很重要。我被鬼门的魔气侵染，我会是成为毁坏天下苍生的人，他怎么可能救我？”

　　“苍予山、修真界、天下苍生是很重要，但在他心里，你更重要。”书羡用力的喘了两口气，他真的好好骂他一顿。但他没有力气了，骂不动他，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让他带着仇恨这么痛快的报仇。

　　“你们守的那个结界裂开之时，从地狱冲出来的魔气将他击晕，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已经被苍予山推出去顶罪了，是修真界众门派不肯放过你。掌门去求过长老们，可苍予也是被逼无奈，只得牺牲你。废了你的修为将你打入落神渊，他没法正大光明的救你，只能用自己的元神保你一命。”

　　书羡每说几句话，便要休息很久才能继续说。他咳了几声，望见沈云舟呆立在原地，许久没有说开口。

　　他顿了顿便接着与他说道：“你恨修真界众派，即使恨苍予山，我都能理解，但你不能恨他。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劝你，你不知道的时候他替你挡了多少修真界的责难。”

　　“他想让你活着，即使你成了别人口中的魔头，也要好好活着。”

　　沈云舟身形晃了几下，险些没站稳。这些事周洛笙为什么从没告诉过他，哪怕一字一句也从未提起过。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样由着自己这样恨他？

　　他想用自己一个人，换了沈云舟对整个修真界的恨？就那个狗屁的修真界，凭什么值得他这样牺牲！

　　周洛笙到底有没有想过，当年若不是沈云舟被魔气侵染，被推出去顶罪的就是他！即便如此，他也要保护这个修真界吗？

　　这个修真界究竟哪里值得！

　　书羡咳了一阵，鲜血从唇边流下来，他抬头看着视野中已经渐渐模糊的沈云舟，冷冷的笑了几声：“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听不到了。沈云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将书羡提起来，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你们这些，修真界的人，死也不让人好过。”沈云舟死死的瞪着前方，双目通红，拉着书羡衣襟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顿了一会，他将书羡放下，站起身恍若游魂的向外走去。

　　他不该将周洛笙带回来，不该将事情做成如此局面，他要报的仇其实还有其它方式可以做到。

　　周洛笙想要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平安。他可以做到，让他们想做的事都能做到。这并不难，腐朽没落的修真界各门派沈云舟已经帮他清理了，接下来只要将周洛笙送回修真界，有千暮凌教在背后助他，他一定能够统治修真界。

　　到时候，周洛笙自会将修真治理成他梦想中的那个修真界。而对于沈云舟，仇人都没有了，修真界也彻底变了样子，他想要的也得到了。

　　这样的结果，对他们都好。

　　沈云舟将这一切都计划好了，那一刻在他的脸上竟出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光，从他坠入落神渊之后再也没有看到的光。

　　在这漫长的晦暗无光的许多年中，远在黑白另一面的周洛笙是他对光唯一的希望。他曾经以为这点希望也磨灭了，却不想这光一直都在等着他。

　　现在，他找到办法了。此生的磨难无法抹去，但他或许真的可以再有与修真界和平共处的机会，他想试一试。

　　千暮凌山的雪停了，阳光破开云层渐渐洒落下来，温暖了山上刺骨的寒冰。

　　沈云舟去找周洛笙的时候他不在房间，他在山上找了一圈，最终却是在千暮凌教的大殿上找到他的。

　　空荡荡的大殿上，周洛笙坐在住主位下的台阶上，抱着一个酒坛，拿着一支笔不知在上面画着什么。

　　见他来了，抬起头难得的向他笑了笑，拍了拍地上放着的酒坛：“喝酒吗？”

　　沈云舟满心想着今后的计划，甚至连数十年之后他们再次相见时的场景都想好了。心中难得轻松，他连周洛笙的异样都没有放在心上，走过去也在台阶上坐下，随后拿起一坛酒打开：“一起？”

　　“好。”周洛笙将手中的酒坛放在一边，也拿了一坛酒打开，伸过去与沈云舟手上那一坛碰了一下，微微笑了笑：“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啊。”

　　“是啊，多年的仇恨马上便要了结了，我自然是开心的很。”沈云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周洛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是么。”周洛笙收回目光，看着前方黑石铺成的地面：“那祝贺你啊。”

　　“同喜。”沈云舟也将手中的酒坛伸过去与周洛笙碰了一下。

　　周洛笙目光暗了暗，垂眸看着坛中的酒，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平静的坐在一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布了一个阵。”

　　“你想回修真界吗？”

　　沉默了许久，两个人竟是同时开口的。周洛笙在心中斟酌了许多遍这件事该如何开口，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在他开口的时候根本没听清沈云舟说了什么。

　　可沈云舟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方才听到这件事太震惊了，一时都忘了他还布了一个阵。想起这件事，他顿时心头一沉，好容易想要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没给周洛笙开口问的机会，沈云舟点点头：“没错，是布了一个阵。”

　　“你可知那个阵一旦开启，便可以打开鬼门。”

　　“我自然知道。”沈云舟心中那点激动此时已经散的干干净净了：“我们给他们守着鬼门他们不愿，那便让他们亲自体会一次鬼门开是什么感觉。”

　　“可到时候整个修真界和人间都会被毁灭，这不是警告，是灭世。”

　　“那又如何？”沈云舟的脸色冷得吓人，寒意顿时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如今这个肮脏的世间，不要也罢！”

　　周洛笙望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僵了许久才沉声问道：“布下这个阵之时，你从未想过要的收手吗？”

　　沈云舟身形一僵，他自然是有想放弃的时候的。比如方才他听到书羡的话时，比如他想让周洛笙回苍予山的时候。

　　周洛笙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问道：“你可知这个阵一旦定好阴阳二点，便再没有逆转的可能。即使布阵之人不开启阵法，那阵也会通过自己灵力，直到聚集足够的力量达到开启的条件，它便会自动开启。”

　　沈云舟望着他，没有回答。他看到的布下这个阵法的方式还是从苍予山看到的，可以说他看到的比周洛笙如今能看到的还要全一点，他自然知道这些。

　　“不过苍予山的先辈们还是留了一条退路。”周洛笙缓缓的站起身：“有一个方法可以让阵法停止。”

　　他看着也站起来与他平时的沈云舟，微微笑了笑：“那便是，杀了布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