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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行人立马 立意迟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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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吃饭了。”
到了午膳时间,他心料她一定饿慌了,于是赶紧收拾手上的事提着竹篮走出来,站在树下时,仰头只看到了白尔玉那双荡漾着的小脚,心里又不知道泛起什么奇怪的滋味。
白尔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是仰着望着湛蓝天空发怔的头很快埋了下来,低头去找师父的影子,直到看到白簪束发,白衣飘飘,白靴生尘,从上到下都是白的的师父,她咯咯的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饿我走了。”他退了一步,望着她的眼神温润如水。
“师父不走,”白尔玉连忙喊住他:“师父,小玉跳下来了,你接住我。”
她双腿一蹬纵身往下,张大双臂向他扑来,这一举动是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可言的。
“等等!”紫霄大惊失色,扔了竹篮快步上前去接她。
只听的嘣的一声,她已屁股朝下稳稳当当落在他胸口,而他被她压来躺在地上动弹困难,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让他吐血。
“你也太重了。”紫霄板着脸烦躁的将她推开,弯着腰剧烈的咳嗽。
“我才不重,我又轻又漂亮!”白尔玉拍拍屁股,也管不上紫霄,直接循着本能觅食去了。
见了吃的就如同饿死鬼投胎的白尔玉也顾不得手上脏,抓起竹篮里的粑粑狼吞虎咽吃起来,还是吃的啧啧舔嘴。
紫霄带着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算了,小猪也就小猪吧,小猪多可爱。他本来对她还是不很满意的,但是相处久了越发觉得自己刚开始的偏执没有道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紫霄没有跟白尔玉一起吃东西,步态轻盈的绕到一边,倚着树干休息。
等白尔玉大约吃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拿丝绢包了最后两块喜洲粑粑恭恭敬敬的送到他跟前,想来他在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
“这是小的孝敬大王的。”
紫霄听到这又不知道哪学舌的话,缓缓的睁开狭长的眼睛,视线一点点的落到她身上,他摸摸她的头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吃嘛。”白尔玉把手举高一点,丝绢几乎快凑到他的鼻子。
“你吃过的都好脏,我不要。”他细眉一挑,佯装不悦的把她的手推开,其实他本来无所谓吃与不吃,只是想让她多吃点,长快点。
而白尔玉固执的申辩着:“给你留的是干净的!”
她是要么就不上心,要是认真了就固执的很可怕。
紫霄望着那噘起的小嘴巴,黑眼睛里单纯的固执,终于不再坚持,勉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然后挥着袖子驱逐她走开去。
“再吃一口!”白尔玉本想得寸进尺的要他多吃一点,她想的是,如果师父没吃饱就没力气,没力气下午怎么帮人看病?
然而大失所望的是她的紫霄师父居然扯出了不喜欢吃甜的的荒唐借口再次回绝了她。
白尔玉龇牙咧嘴,恨不得冲上前去咬他了,谁不知道她家师父最喜欢吃甜?
然而就在这时候,没人能意料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一阵诡异的大风,带来浓浓黑雾,两个人被困在中间,相互看不到对方在何处。
白尔玉有些害怕,扑上前去抱紫霄 ,她的脸贴到紫霄的衣服上,感觉到他的身体冰冰凉凉的,于是开口问紫霄:“紫霄师父,你很冷么?”
紫霄应了一声,然后把她抱起来,他抚摸着白尔玉的头,力道逐渐加重。
白尔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了,但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那时候周围还是黄橙橙的一片,她只看到紫霄师父的嘴角向上轻扬。
等到黑雾散去,白尔玉看到紫霄站在眼前,神色紧张的朝她招手。
“白尔玉,快过来!”
白尔玉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飞快扭过头去看此刻抱住自己的人,迎上那人温润如水的目光,她小小的身子一个哆嗦。
那人明明感觉到白尔玉浑身在打颤,没有把她放下,反而将手臂收的更紧。
飘逸的酒红色的头发在风中宛若飞絮,虽然面如美玉,衣冠楚楚,却让白尔玉本能的觉得不妙。
“怎么了?你在发抖?”那人微微一笑,十分和蔼可亲。
白尔玉扭过身去朝着紫霄大喊:“紫霄师父,紫霄师父..”
“你真是太吵了。”那人蹙起眉头,提起她就是啪啪两巴掌。
白尔玉彻底蒙了,脸上火辣辣的漂,她看到眼前紫霄的脸变了几个颜色,然后凭空又变出几张脸来。白尔玉晃了晃脑子,还是晕头转向,无力的将手伸向紫霄,羸弱的求救:“师父,小玉会乖。”
紫霄似乎对白尔玉的求救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原来你还没死。”
“你自然是希望我死了,不过不是每件事都如你所希望的。”他将白尔玉重重扔到地上,带着一副吊儿郎当表情看着她在地上缓缓的爬,脸上毫无神愁苦恨的样子。
紫霄飞快的瞅了一眼白尔玉,依旧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下颚的线条恍然有些僵硬。
“你什么时候收了徒弟了,我都不知道?”那人笑着扯扯衣领,弹弹衣袖,像是故人久别重逢的客套语气,与此同时踩在白尔玉背上的脚加重了力道,把勉强支起身子的白尔玉重重踩死在地上。
显然他是故意的,紫霄的脸沉了下来:“你有完没完?”
“别以为你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有多重视她,本来我只是想杀你而已,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肃静了,似乎连空气都停止流动,而这份静谧之下,孕育的是一份难以浇灭的水火不容。
紫霄与扬羽正面相对,一个脸上是云淡风清的,一点也不像是死不承认的耍赖,而另一个人脸上是狂热的,那份狂热早已取代了真相本身的意义。
追溯到最初的渊源,他们曾是同窗,在白方真人那学艺。
两人同是白方真人的爱徒,却甚少有交集,偶尔眼神交汇不过点头示意。
后来学成离开玄隐山,两人很久都没再相遇。
直到扬羽刻意出现,对他做了些莫名其妙的试炼,最后彻夜喝酒畅谈,他才知道他即将要娶的人,是扬羽的妹妹。
于是对薏珠的感情,一开始就变的很矛盾了。
当初他关注的重点,只是如何想办法摆脱母亲对自己的控制,单纯的讨厌那个连身份都还没摸清楚的未婚妻,可是扬羽却叫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
他口头应了下来,但心里却很清楚,他成不了一个好丈夫。
再后来,所谓的两个女人一个男人的故事,引发的是一场可笑的两大家族的争端。
其实这件事回过头来看又有很多蹊跷之处。龙三的哥哥扬羽声明讨伐南海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讨一个公道,偏偏他要的却不是紫霄而是把苗头对准了龙后。上面就更可笑了,东海意在寻求上面派人和解此事,但上面抱佯久不接见,所以东海也不得不举兵反抗。
丧心病狂的南海龙太子虐待死了自己的妻子,竟还偷拿太上老君的滚金葫芦,放了里面七十二道三昧真火活煮东海,也就是妻子的娘家。
东海浮尸百万,南海亦难免血流成河,多少冤魂枯骨,那血淋淋的景象,至今让人唏嘘不已,到最后东海龙族已找不到遗孤,南海仅剩的龙族也被驱逐,或是贬为凡人或是打回原形,都不得善终。
到最后搞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天庭却突然下了一系列诏书降两族的罪,又派遣了原洞庭湖主和蕃阳湖主来分别掌管治理东海与南海。
这么想来,最后坐想鱼翁之利的却变成了上面,岂不好笑,洞庭湖主和蕃阳湖主本就是天帝的两个女婿,加上两海收归后,其实大部分的权利也收归了天庭,洞庭湖主和蕃阳湖主对两海的实际上的控制掌管权利并不多。
这事儿说的好听,也就是事间俗事,也是各路神仙们经久不衰的饭后茶余。看爱情的看爱情,看家族利益的看家族利益,看战争的看战争。再加上紫霄曾先后贬下地狱做鬼差,后又机缘巧合受点化而随佛主西去,更给这件事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紫霄敛目,他知道扬羽是想拿白尔玉来折磨自己。
只是因为他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人。
一时间对于暴露白尔玉真实身份的事,紫霄又过犹豫,但是这个念头又立刻打消,他宁可凭自己的实力把人给夺回来,也不能把人交还给他,因为扬羽对薏珠,并非单纯的兄妹之情。
然而扬羽没给紫霄更多的时间思考,率先发起了攻击,一剑寒光,刺向紫霄眉间,好在紫霄身姿轻灵,侧身让过了。
然而狂风卷席而过,剑锋凛冽,扬羽继续挥舞长剑,频频攻击,剑花一挽,便似飞雪纷纷往紫霄身上落去,锐利的剑锋犹如铁钉一般,一颗颗朝同一个方向砸来,每一颗被紫霄躲闪而过的剑气,无一不造成周遭树木残不忍睹的伤痕。
紫霄被逼到退无可退,他不得不抽剑迎战。
那把泛着冷气的凝霜剑让已经兴奋开来的扬羽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眼中酝酿着的狂热一时间全爆发了出来,不管在任何时候,紫霄绝对是用剑第一的高手,能与之交手,于公于私,都不得不让扬羽热血沸腾。
几十招以后,紫霄还是一味只防不攻,这让对方觉得他是刻意放水,瞳孔微微紧缩,额头青筋弹起,脾气变的越发暴躁。孰不知紫霄不肯轻易放手一搏,只因他始终觉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剑招混乱,力足而气弱,一丝不易察觉的邪魔之气越发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