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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其实用多大的杯子摇晃多少遍,对普通人来说有意义么?”戚少商摇晃着酒杯里红宝石般的液体,有些醺然,“同样一杯酒,用熏肉或是用奶酪来送它,真的会有什么差别么?”
      顾惜朝摇摇头:“我不懂这些。”他只小口小口的抿着,并不能确定那味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戚少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因为酒窝而异常甜蜜:“其实红酒都会有酸涩味。酸味的味蕾在舌面上,苦味和甜味的,在舌根和舌尖,所以真正品酒应该把舌头卷起来,这样酸涩味就可以忽略掉了。”
      顾惜朝一笑点头:“有点耳熟。”
      戚少商也笑:“因为是周星驰说的?”他取出烟和zippo,问:“可以么?”顾惜朝轻轻点头,他灵活的玩弄着zippo,将烟点燃。
      顾惜朝半眯着眼,因为不胜酒力而有些倦意,研究一般打量着他:“说说你自己吧。”
      戚少商只是笑:“我有什么好说。”
      “比如,你到底跟雷卷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插手雷卷的生意?你……你不是跟雷卷一起长大的么?怎么却去了拍广告?虽然过气了,可是这职业真囧。”
      “能不能别直接说我过气了?虽然是事实,可我听了也会伤心的。”戚少商还是笑,“我……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我其实应该算幸运吧,上学的时候,那些动脑子的科目,比如数学物理什么的其实我学的也不错,只不过语文外语和政治每考必挂,要不是咱身材脸蛋还不错,还能去拍广告……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真的只能去帮卷哥打理他的‘生意’了。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其实不是,他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我差不多是他养大的。我们都没爹妈,我从小就跟着他在街上瞎混,我们一起出入过高级饭店,也一起啃过同一块干巴烧饼。那种情谊,是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不过他是怎么搞起了毒品生意,我说不好,大约他自己其实也吸?但我不碰那玩意。说实话,我只想离那玩意,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是你和雷卷关系还是很密。”
      “有时候他像我哥,有时候像我爹。”戚少商看看他,“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死。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在做什么,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就必须……”他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忽然又笑:“别说这些了吧。话说我猜很久了,你到底是哪儿人啊?你那口音像上海人又不太像。”
      顾惜朝耸耸肩:“我老家不过是小地方。”他最初喝不下口去的红酒,现在却像喝上瘾了,丝毫不用人劝,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呷着。戚少商看着他,手里习惯性的把玩着zippo:“那为什么到这么远来啊,就算都要当警察,大上海多好呢。”
      顾惜朝想了又想,仿佛有些迟钝了,幽幽的道:“京城也不错啊,天子脚下,帝王之都,虎踞龙蟠,王气所在。”
      戚少商“噗”的乐了:“说评书哪你。”
      顾惜朝有些懒懒的,蜷着腿在沙发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只把眼珠子慢慢的转着圈,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鼻音了:“当警察多好啊,有正义感,为人民服务,还不用费心找工作。”他醉了,连戚少商坐过来也想不起来赶开。
      戚少商一直笑,问他:“你就为了不用找工作,就干脆上公安大学?”看顾惜朝点头,叹道:“小妖还真没说错。”
      顾惜朝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你说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他为什么叫小妖?不过他长的挺好看,我很喜欢他……”他一本正经的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戚少商:“其实你和他都不是好人!”
      戚少商柔声说:“你醉了。”他伸手把顾惜朝的酒杯拿过来,喝掉残酒,拇指划过他酡红的脸颊,然后慢慢靠近。越来越近,近到这么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他半眯的瞳孔中自己放大的脸,近到能感觉到他咻咻的鼻息触着自己的皮肤,近到能嗅到他呼出的潮湿空气里含着葡萄和酒精的芬芳。
      顾惜朝垂着的眼帘轻轻颤动,长睫毛跟着颤,他好像很不安,向旁边稍微侧一侧,让过去。戚少商停在离他无比靠近却没有接触的距离上,轻柔的问:“用你们家乡话,亲亲你,怎么说?”
      顾惜朝蜷缩着,举起手臂挡住额头,脸庞红的几乎像要滴下来。他轻轻的咕哝了一个什么字眼。戚少商吸着气,有些吃惊,又说不出的欢喜:“‘香香侬’?”
      顾惜朝挡着脸,还是为他的古怪发音吃吃的笑出声。戚少商再靠近的时候他没有躲开,却在他近得几乎不能再近的时候忽然开口,小声道:“我饿了。”
      戚少商耐心的停下,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顾惜朝终于放下手臂,酒醉的眼睛有些红肿,就那么半睁半闭的看着他,含着鼻音的声音轻轻哼着:“要吃饼干,厨房冰箱里有。”
      戚少商说:“我去拿,等我回来。”起身之前其实很想亲亲他红色的脸,终于没有。他打开门出去,刚走下台阶,就听到后面顾惜朝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然后落了锁。
      戚少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去拍门,一时间脑子都空白了。顾惜朝在房里,任他怎么拍门也只作听不见,暗暗庆幸,幸好还没喝的那么醉。
      可是脸是真的那么红,心也是真的那么跳。他急忙去给自己倒水来喝,小声对自己说话:“都是那个人灌我酒才这样。瘪三,不怀好意……”忽然听戚少商在外面软语哀求:“惜朝,开门好不好?大不了明天我刮胡子嘛!”
      实在忍不住,“噗”的笑了,高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明天刮胡子!”戚少商忙道:“我刮,我一定刮!那现在……”顾惜朝接口道:“现在?这么晚了,当然要洗洗睡了。晚安!”
      他的生物钟是紊乱的,困倦到了极处,反而睡不好,迷迷糊糊到了四点多钟,天快亮了,头痛的像要裂开,只得起床,洗漱过后穿了跑鞋准备出去练长跑,戚少商说要和他一起练来着,顾惜朝看看他黑乎乎的窗户,便放弃了把他拎来一起跑的念头。然后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种声音。
      这声音单调,冷漠,不厌其烦,是蜂鸣器振动的声音。顾惜朝的面色渐渐的发白。

      他长跑回来,时间还早的很,到浴室去冲了个凉水澡,换上T恤短裤,又去厨房拿一罐冰可乐,一边喝一边转身,就看到戚少商抱着双肩靠在门口,微笑着斜睨着,下巴和唇上都变得光滑,他看上去清爽漂亮容光焕发。
      顾惜朝愣愣,先是想要说什么,转了转眼珠又不说,低了头,就像没看到这个人似的,端着杯子自顾望外走。
      但是毕竟要经过他的身边,衣服的布料摩擦发出轻轻的声音,戚少商忽然用力抓住他的肘弯把他摁到门边。手里的可乐淋淋沥沥洒了一地。
      身体对着身体,脸对着脸,如此接近,可以看到彼此皮肤上最细微的纹路。戚少商用力的看到他的眼底去,自己很急躁,他却像戴了整副面孔的面具一样,连眼睛也遮得严实,冷冰冰的不起一丝波澜。
      戚少商终于泄气,松开他后退几步,自己靠到另一面墙上,低声叹气,掏出烟来抽。顾惜朝木然拿了抹布蹲下来擦地上的可乐渍。戚少商居高临下,呆呆的看着他。他忽然说:“那批毒品有消息了。”
      戚少商一怔:“什么?”
      顾惜朝仰头来看他,又低下去:“总部来消息,说那批毒品在渤海,叫我去京唐港。”
      戚少商第一反应:“一定是假消息,怎么可能!那边的海上到处是钻井、作业船和巡逻队,根本没有人会发神经把毒品运到那里,在那里走不出五海里就会让警察人赃并获。”
      顾惜朝冷笑:“你怎么知道?你很熟么?华北的毒品要运到东北去,不走渤海湾难道走南泥湾?我的上司来的命令,我一定服从。与你无关。”
      他要出门的时候,戚少商的车就停在门口。他并没说什么,自然而然的开车门坐进去。
      夏天天气好的时候,高速公路两边华北的大平原是很美丽的,阡陌交纵的田野,一块绿,一块黄,绿色会包含很多种作物,黄色则是成熟的小麦。远处有山,绿树夹着的乡间公路上跑着农用汽车。这片土地非常富饶。顾惜朝望着,喃喃道:“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毒品呢。”
      戚少商沉着脸,只作没有听到。顾惜朝转眼看看他,倦意上来怎么也挡不住,觉得他的侧脸一阵儿清楚一阵儿模糊。
      他沉沉的睡去,醒来时发现车停了,并且已经不是高速上,能看见街道两边土气的建筑,像是北方常见的那种县城。戚少商不在车上。这发现令他震惊,他慌了手脚,忙乱的去解安全带,刚要开门下车,就见戚少商拎着两袋肯德基回来。
      他坐上车,递给顾惜朝一袋,自己也打开来吃。顾惜朝看看他,不太确定他会不会回答,试探着问:“这是哪儿?”
      “乐亭,”戚少商回答,“快要到了。现在是11点18分,到京唐港再有半个小时。”
      夏天这里的海边上也有许多游人,这边的海做旅游开发很晚,但海产非常丰富,有巨大的吸引力。戚少商在沿海岸的公路上停车,下来摘下太阳镜,远远望着大海。顾惜朝跟着下车,听到他问:“你叫我来,我就来了,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快点说吧。”
      顾惜朝沉默很久,低声道:“你要是真的还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
      戚少商紧蹙着眉头,面上的神色显得异常苦恼,他忽然大嚷大叫:“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不知道,不知道!你想问这一句想很久了吧?你为什么不早问?你为什么昨天之前不问?”
      顾惜朝安静的看看他,看看海,忽然冷笑:“我才是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开的起硬壳跑车玩的起欧洲红酒出入的起那种高档会所,还要装一副无辜倒霉的样子躲在那种小地方号称跟警方合作?真当所有人都和警察一样是傻瓜?”
      像是在为他最后一句话做注解,公路上前前后后同时开着的几部黑色轿车,本来看着好象互不关联,却忽然各打转向,停在戚少商和顾惜朝周围。车门打开,出来了十来个穿黑西装戴黑眼镜的彪形大汉。
      戚少商脸色真的有些变了:“你不是警察?”
      顾惜照笑得表情很奇怪:“对不起,我只是,有一个女朋友,她叫晚晴,她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他温柔的笑,就像在听他讲述的是他最好的哥们,“她短信里说,婚纱做好了,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陪她试。她父亲肯把她嫁给我,我……我很感激,你明白吗?”
      戚少商慢慢摇头,寒着脸:“所以你不仅出卖我,你还出卖你自己的职责?”
      “说出卖多难听哪!”一个相貌丑陋的小个子男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我们姑爷这叫良禽择木而栖!戚大少,上车吧,咱找个地方喝喝咖啡,聊聊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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