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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浮生长恨,只待来生不相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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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卓氏兄弟,赵念水一路赶着马儿狂奔,耳边不时响起卓流云对她说的那些话,现在的他真的无依无靠吗?可他是君王,他能靠谁?就算没有红颜在身边,他也可以潇洒而过的,赵念水这样说服自己不去担心他,耳边的风呼啸着吹过,赵念水放肆的痛哭,这茫茫草地,没有人看得见她在哭泣,就如同尘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陪她到老一样!远处的夕阳寂寂无言,迎面一骑马儿伴着夕阳的余晖缓缓驶来,她没有看见,他们是擦肩而过的,可没过多久,身后的马儿却又折了回来追上她,并赶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何人?为何挡住我的去路?”赵念水收回心思,勒紧缰绳,心中极是不快。
那人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邪笑着将赵念水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这更是令赵念水恼火,本来心情就不好,半路还碰上色狼,忍不住拔剑相挥,那人见赵念水从马上跃下来不禁也来了兴致,竟然轻轻松松的接上了赵念水的剑锋,赵念水更是气急,于是招招使狠,不杀了他也要让他尝尝当色狼的代价,那人本来很轻松的应付着赵念水剑招,可现在见赵念水处处不饶人,便着急了,“哎,赵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赵念水听他言辞轻佻更是生气,一边出招一边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姓赵?”
“呵呵,破庙,还记不记得?我们也曾过过招的!”那人邪笑着提醒赵念水。
“是你?”赵念水终于想起,便停了下来,原来他就是当日在破庙里面碰到的那个高丽人,只是现在换上了汉服。
“赵姑娘想起来了?”那人还是一脸的邪笑,与当日那个在破庙里面为知道轮回主人行踪而眼神犀利,不苟言笑的可谓大相径庭。
“是你又怎样,你不去找你要找的人,挡住我的去路干什么?”
“哎,长的是风华绝代,无可挑剔,可脾气怎么就这么坏呢?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与我相伴一生的人啊?”那人故作无奈状!
“你说什么?谁叫你胡言乱语的,你再敢乱说就休怪我手不留情!”如此直言调戏,赵念水忍无可忍。
“不是我说的哦,是一位高人说的!”
高人,又是高人!
“什么高人?”
“就是你们中原的那个慧远师傅,他说拥有轮回剑的人便是我今生注定的另一半,所以当日我才会那么急着问你轮回的主人在哪,可你呢,你却将我指引到了络州,结果找来找去找到的还是那个慧远师傅,你说你是不是害我很惨!”
“你当初只是问我轮回的主人是谁,又没说是男是女,我怎能知道?”赵念水斜瞟了他一眼说道。
“好了,这些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慧远师傅说这轮回的主人是我今生注定了要携手到老的人,而这个人呢,就是你,赵念水!”那人双手抱在胸前,弯着腰将脸凑到赵念水鼻尖,还是那抹邪笑,有些得意,又有些捉弄的味道!
又是这个慧远师傅,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异国男子才是自己今生的伴侣,难怪刚才他会那么打量自己,前辈子自己到底欠了他什么,今生要这样偿还!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和尚的无稽之谈你还真的当真啊,要是这样我明天就将这轮回剑送给路边的阿婆,看你是不是要娶她为妻?”虽然不得不相信命运之说,赵念水还是不甘心就此妥协,毕竟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陌生,毕竟自己爱的人是南宫浩轩!
“诶,你这是没用的,慧远师傅说了,就是你,赵念水,这是命中注定,你躲不了。。。诶,你等等我啊!”赵念水没听他说完便驱马走了,那人忙跟了上去!
匈奴与大燕帝国的交界处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越过这条宽广的沙漠就是茫茫草地,也就是进入外公独若伽的地盘了!这沙漠她并不陌生,当初匈奴与永姚交战的时候她曾以军师的身份跟随大军进驻这里,因此她对这沙漠的特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只是那高丽人就很难适应这艰难的塞北白漠生活了!
“诶,赵姑娘,你确定今天晚上我们要露宿在这里吗?”那人从未来过沙漠,只知道这白漠里面野狼成群,上百号人的商对都有可能消失在它们嘴里!
“你要是怕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天还没黑,你骑着马往南赶,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走出边境!”赵念水捡来一些佛肚树枯枝,用火石生起一团火,虽已入夏,但北方的天气还是有点冷,尤其是晚上。
“谁说我怕了,我个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我只是担心你,你一个姑娘家,露宿野外总是不好!”
“有何不好,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露宿野外还能怎样?”橘红的火苗映照着赵念水如雪容颜,美丽得如同沙漠里的仙女!
“嗯,那个,赵姑娘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那人嘴里如此问,眼睛四处乱晃,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赵念水没有回答他,这使得他有点生气。
“诶,你们中原不是礼仪之邦吗?别人跟你说话你至少得回答一句吧!”
听他如此说赵念水才缓缓抬头看他一眼,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哎呀算了,既然没有诚意知道,我又干嘛告诉你?”说罢气呼呼的坐到一边。
赵念水见他如此也没接话,片刻之后才说到,“夜间要是感觉有人敲打你的肩膀,千万不要回头,因为饿狼正在等着撕咬你的脖子!”
“哦,谢谢你提醒,”感觉到她的关心,他的气也顿时消了不少,“我叫黄承炫!”
黄承炫?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难道?
“黄承炫?你说你叫黄承炫?”赵念水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黄承炫也觉她的表情奇怪。
“那高丽丞相黄玄城跟你有什么关系?”
“咦!你怎么会认识家父?”
他果真就是爹说的那个人!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哦,我并不认识令尊,只是家父与令尊是至交!”赵念水微微一笑,对他的感觉忽然亲近了好多。
“你是说。。。你等等!”黄承炫七手八脚的从衣服领子里取出个东西来凑到赵念水面前,“这个东西你有没有见过?”
赵念水贴近一看,原来是一半玉佩,当初出阁前爹曾将相同的缺玉给了她,她一直都是随身携带,于是她也从衣袖里取出,两块缺玉拼在一起果然形成了一块完整的玉佩。
“是你?”黄承炫激动不已,“竟然是你?”
“我怎么了?你这么激动!”
“你知道吗,来中原时我爹曾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并带你回高丽,可是我一心一意只想找到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所以根本没将我爹的话放在心上,早知道是你,我就,我就。。。。”黄承炫一把抱住赵念水,此时的心情已不是激动可以言语。
奇怪的是赵念水竟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既然是上天注定,那么她挣脱的了一时挣脱不了一世,既然注定了这辈子要给他,那么就让她牺牲这生,换取来生与南宫浩轩的长长久久吧!
况且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原来黄伯伯一直在关注自己,原来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无法在南宫浩轩的身边待下去,这是怎样的一个老人,赵念水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敬意!
匈奴很快便到了,老单于独若伽已不似当日那般健壮,疾病缠身,一切国事均已交给舅舅伊贝奴处理,见到赵念水到来,老人家泪水纵横,病痛也减轻了不少,赵念水每天陪着听他讲话 ,讲娘亲小的时候是多么的调皮,讲娘亲当年是如何单挑二十名匈奴好汉,讲很多很多过去的事情,赵念水就这样在匈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转眼又是一月,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一个差点成为中原王朝一国之母的女人,一个曾经杀掉无数匈奴战士的女人,有什么理由永远的在这里待下去,尽管所有的人都对她很好,可她终究是要走的!
“孩子,真的不再多停留一天吗?”独若伽苍老的声音响起,像在叹息什么!
“不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有时间水儿就会回来看您!”话虽这么说,可谁都知道,已经没有这么一天了!
“圣上他。。。”老单于说了一半却又止住了,“罢了罢了,随你去吧,一切随缘!”
赵念水没听懂他的意思,但关于他的一切她不想再过问,便与黄承炫一道上了马,一路往东驶向高丽,为了避开中原他的势力范围,他们宁愿风餐露宿过草地沙漠,也不取道中原繁华之地,可是偏偏命运不肯饶人,他终究还是挡在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一身云锦做的黄袍,那么华美的套在身上,果真如天之骄子,蛟龙紫莽靴彰显着这主人的贵气,提醒众人这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那通身红色的汗血宝马更是映射出主人戎马一生的豪气,只是尽管如此,那马上的人却是那么的憔悴不堪,那面孔不再隐匿在青铜面具之下了,却没了往日的生机,尤其是那双眼睛,除了痛苦竟还是痛苦,这份感情,他无法释怀,可她又何尝不是!
黄承炫自是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便到一边饮马去了!
他缚手而立,身后是缓缓下沉的夕阳,赵念水款款而至。
“你总算现身了!”是责备,更是庆幸!
赵念水终于明白临走时老单于所说之意了,原来他早已将自己的消息告知了他!
“你答应过我要做个好皇帝的,可你却抛下国事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没有激动的言辞,有点只是平静!
“你也说过你只是累了回军营休息,可你却从此抛下了我不理不睬!”那说出的话语,不是一个个的字符,而是一滴滴泪珠,让人心痛到了极点!
“对不起,我们已无法再继续下去,你放了我吧!”赵念水悲中生痛。
“永姚的江山易主,这是历史的规律,不是我的错,更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将这些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况且我也没有杀你父亲,他至今还好好的活着,你根本就不需要抱心里包袱!”
“浩轩,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我不可能原谅自己,从一开始你我都知道我们会是这个结局,只是我们都太任性,都不计后果的爱上彼此,现在,是该清醒的时候了!”
“什么叫做是该清醒的时候了,我一直都很清醒,从前是,现在也是,我们说过要白头到老的,你怎么可以忘记?”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不能实现,你明白的!”
“为什么会这样,水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南宫浩轩拥着赵念水,语气平缓,却融入了太多的伤感。
“如果硬要说个为什么,我只能说这是命!”赵念水的脸安详的贴着他的胸膛,有泪珠,却没有哭泣声!
这时远处忽响起一老者的声音,二人忙往那声音来处望去,连不远处饮马的黄承炫也忍不住起身相望。
“笑人生浑如醉乡,回头看无穷惆怅,真惶恐,看空空色色,色色空空。阿弥陀佛!”原来是个老僧人!
“慧远师傅?您怎么在此?”黄承炫诧异于他的出现。
“阿弥陀佛,施主,有缘即会相见!”
“原来是慧远师傅,多年未见,您一向可好?”南宫浩轩这才记起他便是小时候给他青铜面具的那位高僧。
“阿弥陀佛,贫曾年事已高,而施主如今风华正盛,真是天下苍生之福啊!”
“您便是慧远师傅?”若他就是一直隐匿在背后的高人,那他今天的出现又会带来怎样的玄机?
那高僧朝赵念水施一礼道,“正是,当日络州一别已是十六年有余,施主已然风华绝代了!”
“大师谬赞了!念水有很多不解之处,正想向大师请教,还请大师醍醐灌顶!”
“阿弥陀佛,请教不敢当,贫僧此次前来就是为解众施主心中之谜的!”
听他这么说,三人皆凝神一望。
“九世佛祖前,誓不相见颜。愿为陌路人,换取永生愿。施主所受之苦都是前世注定,既然注定,何不随遇而安,随缘而走!阿弥陀佛,贫僧不再多言,施主自悟!”说罢便走了!只留下三个人默默的沉思!
塞北的风呼呼的吹着,不冷,却感觉凄凉!
人皆欢然皆聚首,缘尽离别最情伤。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那些往事就这样要归于沉寂了,那将是怎样的沉寂,或许会如同一个伤口永远留在心头。万事莫不匆匆,无日不来寒雨,生命总因为它的残缺而让人疼痛,让人更加怀念。于是散了,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凄凉,这段感情就要归于平静,归于湮灭,了却吧,这牵绊生命的伤痛,于是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虽然哭着,却依旧满嘴的祝福,远方的夕阳就要下去,赵念水知道,他在看着她,她的背影会变得原来越模糊,她的影子会与黄承炫融到一起,融入这徐徐落霞之中,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她知道,来生,来生他们绝不相负!
后记
昌宁二年,上册立长子南宫傲天为太子;
昌宁十年,上甄选民间女子赵亦水为赵贵妃,次年册封为皇后;
昌宁十七年,太子册立高丽丞相之女黄思燕为太子妃;
昌宁二十二年,上南巡途中染疾,次年五月崩于帝都水央宫,谥号德恭,是年太子即位,年号永宁,册封太子妃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