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自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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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捕快的头越发低了些：“是，听说是苏家的三小姐和沈家大小姐，今日她们在后山梅林赏梅时突然不见了，也就是约摸一个时辰前的事情。”
他说完不见回应，半晌不敢起身，却觉周身的气温越发凌冽了些。
此时有人快步进院，冲聂胜抱拳道：“头儿，这寺里无人擅养猎犬，只能在山中村民处询借，但要费些时间。”
聂胜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听魏凌先他一步开口道：“杨晗，快马去康王世子的别庄将御风借来。”
杨晗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到主子的一记眼光，他才猛打了个寒战，立即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门。
其实魏凌这句话出来，不只是杨晗，聂胜也十分惊讶：“御风？可是康王世子亲自教养的那条名犬？”
他曾听过御风之名，听说那是条极通人性的灵犬，但凡是京中爱犬之人无不想求得一见，可向来温雅大方的康王世子唯独对这条爱犬宝贝的紧，得缘一见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能随意将之借出来了。
不过若是有此犬相助，此行追捕定如虎添翼。
想至此他便真挚对魏凌行了一礼：“聂某替那些丢失女儿的百姓谢过魏世子大恩，待成功缉拿了犯人，我定将御风名犬亲自送回来。”
“怕是聂捕头误会了。”魏凌稍一抬眼，目中全无客套，“我借来御风并非是为了旁人。”
聂胜一噎，一时之间竟弄不明白眼前这金贵又难测的贵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魏凌却好似没什么闲心与他解释，抬步便往院门外走去，待得众人见他袍摆自门槛处消失，也只听门外传来他淡淡一句：
“沧浪山中多有猎户常住，寺中和尚大多知其位置，那些同伙半个时辰前往西行去，聂捕头与其在此干等，不如先带人前去搜索踪迹，再顺路多借几条猎犬相助，因为照此夜风力，那香仅能维持半夜，若是晚了，香便散尽了。”
聂胜这才明白，原来这魏世子从未打算与他合作，可方才见他意思，好似并无出手的意思，怎的又突然改了主意？
聂胜想不通，还在马车里颠簸的苏湘也想不通。
按理来说，这些人拐子应当趁夜将她们带出沧浪山才最为稳妥，但为何他们偏偏在快要出沧浪山地界时又拐了方向？
这沧浪山说是一座山，但实际上只算得一片山脉的最出名的一座高山而已，在沧浪山以东仍有一大片大大小小的密林山峰，名义上虽也算在沧浪山管辖范围内，但实际上这里植被茂密人烟稀少，只有零星猎户靠山为生。
而他们此时行进的方向正是其中一片最为茂密的山林，一路上她时不时能听到阴森的狼叫声自不远处的山谷里传来。
这时候她感觉到身旁沈蔷的手动了动，不一会，便见她昏昏沉沉睁开了眼睛。
沈蔷一眼看见苏湘先是一喜，后发现自己被捆住了手脚封住了嘴，便忍不住挣扎起来。
苏湘连忙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看了看车门外那三个高矮不一的影子，她这才安静下来，意会的点了点头。
而后苏湘又将脑袋凑近她，让她好看清自己头上的发饰，然后抬头冲着她使眼色。
沈蔷一开始不大明白，见她重复了好几次，这才明白她是想让自己帮忙将她发髻上的珍珠发钗取下来，两人直换了好几个姿势，费了半天劲，沈蔷才将那珍珠发钗取下递到了她手里。
好不容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苏湘来不及高兴，因为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忙坐起来将腿往后折，然后将那珍珠发钗塞到了自己的鞋子里。
果然，待马车停稳，车门便被打开，那侏儒和叫猴三的男人进来，二话不说便先掠去了她与沈蔷身上可见的所有值钱的物事，甚至连她头上的那两条缎带也没放过，全被他们收入了囊中。
“果然是个富的，这些首饰便值不少银子了。”猴三颠了颠足足一包的首饰，脸上得意至极，“可惜白日里赶时间，跑的那个没能捉回来，不然还能赚上一笔。”
“念叨什么！”侏儒刘铨瞥了他一眼道，“忘了老五老七怎么中套的了？干咱们这一行，胆子要壮，但也决不能贪心不足，不然早晚要漏把柄吃牢饭！”
他说着跳下车，指使猴三和牛二将苏湘和沈蔷从马车扯了出来并松开了她们脚上的绳子。
“把人给我带进去，让老四老六给我看好了，晚上你和老二跟我再去附近踩踩点，姓聂的如今还留在栖霞寺等着逮我们的尾巴，他可不比之前那些个朝廷喽啰，若情势不乐观，咱们明日便带人撤，这几个小娘们儿也够咱们兄弟几个快活一阵子了。”
猴三闻言有些不乐意：“老大，你方才不是说明日改改妆容再干一笔么？好不容易逢上这个机会，若是此时出京，往后再想摸进来可就难了。”
“你懂个屁！我方才的话你是都听到了狗肚子里去？”
刘栓骂了好几句才缓下气儿来：“从刚才起，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想活命就得听我的，告诉老四老六，今晚对那些个小娘们儿要寸步不离！”
猴三撇了撇嘴，只得应了声“是”。
苏湘和沈蔷被押下马车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处猎户生活的院子，院子里晒着不少兔皮和野鸡肉，还有妇人的衣物。
马车就停在院子门口，院内的屋子里有人听见声音，便忙打开门迎了出来，那是一对猎户打扮的年轻夫妻，丈夫个子不高却很壮实，妻子却十分瘦削，即便穿着皮袄也似乎穿不实的样子，倒像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
苏湘下意识瞥了眼他双手虎口，果然也瞧见了与猴三一样的厚茧，便知晓此人定也是男扮女装，在此假扮一对猎户夫妇罢了，而且见他们与这院子格格不入的模样，很有可能……是杀人灭口雀占鸠巢。
猴三和牛二将她们交给了那对假夫妇，装了些吃食和酒水便又随刘铨离开了，而她们则被关进了一处隐秘的地窖之中。
进了地窖，苏湘才知道这些人拐子拐了人之后根本就没出过山，而是将那些少女全藏在了这里。
地窖里空间不小，一半被他们用木桩和木门围成了一处简易牢房，另一半则存有不少粮食，应该是之前这里的原主人留下的。
此时有七八个少女蜷缩在地牢的角落之中，连木门被打开、有人被送进来也未抬头看一眼，似乎她们已经对这种情形看麻木了。
那对假夫妻将她们丢进了地牢，便解开她们手上的绳子，随便从外头提进来一大桶稀得几乎不见几粒米的米汤给她们果腹，便不再管了。
但因着之前那侏儒寸步不离的吩咐，两人又不好离开，便索性抬了一面桌子和两把凳子进来，两人摆了一桌好酒好菜对饮说笑，与另一头狼狈惧怕的少女们行成了讽刺的对比。
苏湘扯掉嘴里的布，与沈蔷交换了个眼色，便扶着她假装害怕的与那群少女挤在了一起。
“湘湘，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蔷本就性子柔软，若不是因为有比她更小的苏湘在，方才在马车上她便捱不住了，此时见求救无望，她便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苏湘其实心里也害怕，但她自问心理上比沈蔷大许多，这个时候更不能轻易泄气，便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蔷儿表姐，不是你的错，现在祖母和舅母一定已经知道我们不见了，正在派人来找呢，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是吗？”沈蔷抬眼看了看她，目光还没亮起，却又暗淡了几分，“其实对我来说……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她抱着膝目光看向对面的土墙，神情透出些莫名的悲哀，竟似已对人生无所指望，半晌，只见她轻轻一笑，那笑容却虚若幻影：“湘湘，我要成亲了。”
她转过头看来，脸上笑容苦涩非常：“待到明年我一及笄，爹爹便要将我许给吏部尚书裴大人做填房。裴大人年六十，却熬死了三任妻子。湘湘，你说，我嫁与他，与如今处境相比孰好孰坏？”
苏湘心头一哽，只能默然。
前世沈蔷确实嫁给了吏部尚书裴士元，只是没到两年，那裴士元暴死在妾室床上，沈蔷便被他的儿子们以克夫不贤之名休弃，被赶出夫家时她形容枯槁，足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连那本康健的身子也不知是何原因，被磋磨的失去了育子的能力。
在她看来，或许真与现今处境无甚差别了，甚至……要比不知结局的被拐更为痛苦折磨。
可前世已痛过一回，便注定此世还要重蹈覆辙不成？
若是如此，她苏湘又算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夜努力的改变又算什么？
见苏湘抿唇不答，沈蔷似乎也并不意外，慢慢扭过头去紧抱住自己的双膝不再说话，任由绝望包裹住自己的身心。
可就在她已经丧失对未来的最后一丝憧憬时，却又听苏湘轻缓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蔷儿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沈蔷抬头看去，只见她慢慢扭过头来，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竟闪烁着堪比晨星的光亮：
“若我能带你成功逃出去，你便也要像我一般，为自己的命运努力抗争一次，纵死，也绝不退缩。”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自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