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忌日 ...
-
转眼，就是郗凡去世二周年了。
9月25日，这是郗悦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日子。她守了两年的秘密至今都不曾对任何人说起，不是她不愿意别人分担，而是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又是一场风风雨雨。到如今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接近伤痕累累的她，不确定她还有多少气力去接受那样一番风雨。所以，现在的她，想暂时选择安然度过一段时间。
有慕瀚宇在身边爱着她，爷爷的身体又在不断好起来，有冉静姐和萱萱关心她信任她，还有云伯和山庄里一系列的人在照顾她，还有个时不时冒出句惊人之语的左季泽跟她闹闹。
她觉得，一切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从来，她要求的就不多。
今天，她不想再去郗凡出事的郊外。连着两年的忌日，她都出现在那里，她怕冉静会有所察觉。而冉静和哥哥结婚之后，也只是跟着郗悦匆匆回过一次聿南市，之后就没好好祭拜过爸妈。
所以，今天，郗悦早早就跟慕瀚宇说了要回去聿南市看看爸妈。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要左季泽帮他处理公司的事情，亲自送郗悦和姜冉静过去，还附带一个死活要跟着来的欧阳萱。
今天，慕瀚宇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件黑色衬衫，带着一点白边，袖口处有两颗钻石，清冷而素朴，算是对逝者的尊重。郗悦也是挑了件黑色长袖上衣，九月份的天有些冷了，她穿了条淡色的牛仔裤，整个人也还算清丽朴素。
同样的，欧阳萱和姜冉静今天也是清一色的黑白色系，戴了墨镜，坐着慕瀚宇的车，来到了聿南市的郊区——凤凰山公墓。
天空中飘了一些细碎的小雨，不足以湿透衣服，却足够模糊眼睛。放了一束白菊花和一束白色的唐菖蒲在坟前，几个人在郗耀文和温若欣的照片前站定。
“爸，妈。今天是哥哥的忌日，瑾儿来看你们了。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们，凌雅已经完全倒闭了。曾经害你们去世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了，爸，妈。你们安息吧。”郗悦的语气淡淡，却掩饰不住那深切的悲伤。
记忆鲜明如昨。
“爸爸，爸爸，瑾儿决定，以后瑾儿要去当一个旅行家，到处拍照。然后，把爸爸拍得很帅气，把妈妈照的很漂亮……”小女孩扬起稚气的脸说得很认真。
“那哥哥呢？哥哥怎么办？”郗耀文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的郗凡问道。
“瑾儿不给哥哥照相！哥哥长得太难看了！”女孩嘟起嘴，一脸的不悦。
“胡说！死丫头，不就是昨天不让你吃蛋糕么，你就这么说哥哥？那我以后都不拉小提琴给你听了，你做噩梦的时候也不要来找我……”大她两岁的男孩听了之后立马就黑了脸，凶巴巴地说道。
“哼，我才不稀罕呢！要是我做噩梦，妈妈会来的……”女孩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头一昂，却用眼角偷偷瞟着男孩的表情。
“那你去找妈妈，我走了！”男孩作势就要走。
“你……哥哥……妈妈……哥哥他……”女孩看着男孩要走的身影顿时就慌了，拉着温若欣的手急急喊道，语气里有些哽咽。
“瑾儿乖，哥哥跟你开玩笑呢。他一定会来的，哥哥啊，最喜欢瑾儿了。跟爸爸妈妈一样，最喜欢瑾儿……”
曾经那么多那么多的琐碎，郗悦一度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却在此刻异常鲜明。是她亲手打碎这般美丽的生活，亦是她碾破这一个幸福的家。
“爸，妈，对不起……”
郗悦说得很轻很轻，还是被慕瀚宇听在了耳朵里。他站在郗悦的身边，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对着墓碑上的两个人有些动情地轻声说道：“伯父伯母，从今以后，郗悦交给我照顾，她……是我这一生的唯一，你们放心吧。”
听到这话的欧阳萱和姜冉静都被他触动了。她们印象中的慕瀚宇，不苟言笑，几步不太说话，而且神情冷冽，整个人如冰山一座。如今却用如此轻柔的语调许下一生的地久天长……她们也很开心，郗悦，终于找到了幸福。
“爸，妈。请原谅我这个迟来的媳妇，我来不及为你们尽孝，但是我会用一辈子守着郗凡的爱情，也替他照顾他最爱的妹妹。爸，妈，再过不多久，我就要去维也纳了。带着郗凡的梦想，我会代替他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你们……请安心吧。”
姜冉静亦是默念着，大大的墨镜下面，那一双美目充盈满了泪水。郗悦不止一次说过，她可以试着再找一个男朋友在一起，郗凡不会怪她的。可是她始终无法释怀，那几年和郗凡一起的时光，已经榨干了她所有的爱和情。
也许她还会接受吧，但是现在……
她只想守着郗凡。
四个人神情肃然在墓前哀悼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举步离开。
而与此同时，桐海市里的叶司澈却是来到了郗凡的墓前。
身后是一身白裙的夏安琪。原本叶司澈不想要她跟着来的，她跟郗悦还有郗凡实在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她死活坚持要陪着他，叶司澈也就随她去了。
自从郗悦说放下了和他的那段过往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死了。一门心思只是扑在他的建筑上，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谈情说爱。
而记忆中那个纯真快乐的郗悦，却一次次在他的梦里跳出来。反反复复，始终，都无法摆脱。更让人悲痛欲绝的，是他根本就不想摆脱。
叶司澈穿了一身黑，拿了一束紫色的风信子。他记得郗悦说过，她很喜欢风信子，而风信子的花语是永远的怀念。他想，郗凡看到这些花也是会高兴的吧。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在今天来到墓地看郗凡。也许潜意识里，他还想要见见郗悦——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遇见过她。
今天是郗凡的忌日，可是她……却没有来。
他们真的只能注定错过了吗？
叶司澈挺拔的身影伫立在蒙蒙细雨中，淡去了他身上那些阳光的气息，蒙了一层淡淡的忧郁。他一直是帅气自信的人，温文尔雅，让人觉得很容易接近，可是如今……他却极少言谈，语气淡然，神情稍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夏安琪站在他的身旁，心里有着深深的感伤和疼痛，却也伴随着颤抖和害怕。她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突然觉得心悸。照片上的郗凡，绽放着一个大大的笑容。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还有他深邃的眼睛和红红的薄唇，他很帅也很有才气。是个前途无限光明的男生，却……
夏安琪不断地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安一波又一波袭上心头，就在她感觉到她快要受不了了的时候，叶司澈突然出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郗凡的那张照片，突然觉得无边的诡异和阴森，那个笑容仿佛是索命一般，朝着她笑。她一阵颤抖，触电似的转身，跟着叶司澈，慢慢走出了栗山公墓。
一路上，叶司澈都很沉默。他紧抿着嘴唇，不言不语，帅气的轮廓显得越发冷峻。原本的阳光和温暖消失无踪，这样的他让人感觉压抑和忧郁。
走了半个多小时，夏安琪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澈，你怎么了？有心事？”
叶司澈脑海中想着郗悦的脸，嘴里无意识地答道：“她……没来。”
说着，他抬头看向前方，恍惚中仿佛看见郗悦的身影慢慢向他跑来，她神情雀跃，满脸都是阳光。
“叶司澈，叶司澈，今天是我生日，说吧，打算送我什么蛋糕？”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仿佛是天上的一弯明月，柔波回转。
“你想吃什么？都这么胖了，还要吃蛋糕……”
“我胖？我才一点点小胖好不好？我敢说，以后谁娶我一定能够把我从车上抱下来走到教堂……”她嘟起嘴，很不服气，脸上还有几颗小小的痘痘，粉嫩得很可爱。
“谁会娶你这么大个麻烦精……”
“切，叶司澈！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你死定了！我一定赖着你不放！丫丫滴，居然这么诅咒本小姐！你就等着吧……”
其实，他一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如果你嫁不出去，我一定娶你。就算你嫁得出去，我也要娶到你……他一直都来不及。
直到她对他说：“叶司澈，我们错过了。”
心里的疼痛像是一个无底洞，把他彻底吞噬。他感觉到他已然无法呼吸，无法正常思考。他怀念着，心痛着，却终究都无法挽回。
夏安琪看到这样悲伤的叶司澈，心里像是刀绞一般疼。她苦苦爱恋的大男生，却从来都吝啬于给她一个哪怕只是眷恋的眼神。
即使在身边，却远在天涯。
她何尝不知道他心中有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郗悦，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这么一番苦苦的爱恋没有一点结果，叶司澈甚至都没有被感动。他只是照顾她帮助她，从来都不逾越朋友这两个字。甚至他的手，她都只敢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偷偷牵着。
“澈，你不要难过了。她……也许是有事……”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想郗悦可以永远消失，让自己在叶司澈的身边安慰他，那么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存在的。
叶司澈收回飘荡的神思，依然无法狠心地把脑海中那个郗悦的影子抹去。他任凭郗悦的笑容肆虐在他的心里，他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口呼吸，他不是无法获得救赎，只是，他不愿意除郗悦以外的人救赎他。
非郗悦，不可。
“也许吧。”叶司澈淡淡一句，就不再说话，兀自走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