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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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7号——桐海大学新闻学院期末考试第一天。
每逢这段暗黑时期，向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平时的那些个少爷小姐么，自然是在考前的夜里挑灯夜读，废寝忘食，临时抱抱佛脚，多过一门是一门。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
“郗悦，那道题目你做出来了么？就是要我们默写屈原的《离骚》的那题……”一个带着厚厚的眼镜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已然压出深痕的枷锁，嘟着嘴，皱着眉问她。
问这种问题的，一看就知道是来摸底的——摸摸对手考得如何，对比一下自己的，然后衡量一下，是不是可以拿到新闻学院那丰厚的奖学金……
“嗯。”郗悦明显不愿意多做回答。
“哦，那你写出那个文学名著的作者和作品简介了吗？”对方依然穷追不舍。
“嗯。”淡淡一句，眉宇间有些不悦。
“那……那道要我们写感想的题目，你写了什么？”似乎兴趣有愈浓的趋势。
“挺多。”
转过头，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桌，算是委婉的拒绝，她烦了。
“那你……”
“哎哟，王沁沁，你有完没完啊？都是些白痴做的题目，她郗悦是何等的人物？会做不出来吗？你就别再问了，你拿不到奖学金的——”一旁的一个女生看不过去，声音有些尖锐地说了那个问不停的女生几句。
那女生立时就红了脸，看看自己身上的寒酸衣服，心有不甘，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却也闭了嘴，不再问了。
四周，有敬佩的也有羡慕的更多的却是鄙夷的目光直直射向郗悦。
不过是个成绩好一点的烂人……
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白痴做的题目？哼，那这里每一个做了题目的人都陪着她一起当白痴——虽然和这批人一起当白痴还是降低自己档次的，不过她无所谓，人嘛，总归要随大流走才安全。
走出教室门的那会儿，她还依稀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冷哼和不屑。
有资本，自然有资格傲气，挺直了脊梁，留个背影还算给面子。
如若今天，她郗悦不过是个成绩一般，长相普通的女孩子，那么那天，她那样子对夏安琪怕是立马就会招来所有人的讨厌。只是，偏偏她是个成绩出色的优等生，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靠数字衡量的——数字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地位和威信。
她只要一天还能拿到奖学金，坐在那第一名的椅子上，在这个学校她就能安稳地过一天日子。
哪怕是所有人都背弃她的那天，她还有爷爷。
这样想着，她慢慢走到了拐角处，在那里，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天不见了，他依然还是清爽自然的风格，黑色短上衣，和深蓝的牛仔裤配在一起，略添神秘感，再锦上添一张帅气的脸，似乎他今天的样子更接近那些女生口中的恶俗称呼——“澈王子”。
呵，大俗若雅，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男生靠在拐角处，看着几天不见的女孩，简单的粉色棉衣，清丽的素颜，淡漠的神情偏冷，微露出一股冷艳的气质，他有些愣神。她不漂亮，脸上的皮肤也不算好，有几颗痘痘，但却还算白皙，再配上些颜色淡点的或是鲜艳些的暖色系很能衬出她的肤色——水水的，挺……可爱。
“考完了？今天……考得怎样？”沉沉开口，躲开她犀利的眸子，男生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她愣了愣，与爷爷深谈一次后，看到他一如既往的率先妥协，她竟有种强烈的歉疚感——她是不是太过残忍？不给希望，却又始终无法让他绝望，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温暖和淡淡的感动。
“挺好的，再有四门，就考完了。你呢？”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然问他，却感觉这种淡然已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遥远。
“我还行，建筑系的都是些理科的科目，费脑子。”想起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式，叶司澈就有些无奈，皱了眉，耸耸肩，嘴角一抹苦笑。
“你理科不错的啊。”
郗悦想起很久以前，每次做数学，她在做到最后一道题目的时候总会卡住，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一边的叶司澈坐姿端着，一支笔笔刷刷刷写着，那叫一个羡慕！他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优秀……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属于回忆的温馨。
看到她嘴角的弧度，男生也默契地想起了那时候的时光，每次她都会逼他，要他装作不会做的样子，然后虚伪地满足一下她受伤的心灵。那时候的她，可怜兮兮的，明明假的很，却又热衷于演戏……思绪及此，他竟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时间，两个人间原本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
然而，鬼使神差地，想到爷爷的那番话，郗悦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瑾儿，做普通朋友，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恳求，苦苦回荡在她原本就已经超出负荷的大脑，久久不息，她敛去了眉眼间的笑意，真的不行吗？她想，也许，她该试试……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
“叶司澈……”有些难以启齿。
“嗯？怎么了？”
他和她并肩一路走着，听见她叫他，自然地转头，嘴角依然挂着笑意，俊眉上挑，随意自然，仿佛回到最初，可她回不去了。
“爷爷说，以后你不要老是跑到我家去。”
他有些惊愣，想要开口，却听到她淡然的声音继续说着，“他怕你爸爸妈妈说什么，你老是晚回家或者不回家吃晚饭，他们会担心的，也会不高兴的吧……”
她心里暗叹，虽是说了，却还是不忍心了，唉，郗悦，你真的很没用。
原来是担心这个……
僵硬的高大身躯却因了这句不忍心而半真半假的说辞瞬间柔软不少，心里悬着的一些东西突然落地，稳当的，有些疼，却不尖锐。
“没关系，他们不经常在家，我一个人也是无聊。”淡然一笑，他轻声解释。
“爷爷怕麻烦你。”她知道他不好打发。
打发？
她……竟然用“打发”这个词？
心里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滋生，她有些忐忑起来。然而，她淡然的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心里的颤抖和不安。
叶司澈几乎什么弦外音都没听出来。
“呵，爷爷倒是跟我说起过，我说没事，他还坚持不让了……”
那天他买了饭菜到她家里去等她回来，老人确实是这么说过。只是那时候他一心急着等她回来，也就只虚应了几句，没再说什么。现在看来，老人还真是把这件事情上心了呢……心里有些苦笑，也有些小小的失落，他没再说下去。
看到他并没显出异常的脸色，郗悦的心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难过，“爷爷就是这样的，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你以后就送我到楼下好了。”
略微思索了下，男生笑着说道：“那就慢慢来好了，从楼下一点点到楼上，总有一天，爷爷就不怕麻烦我了。”
一句有话外音的话。
她刻意忽略了，淡淡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微急的脚步背叛她此刻并不淡定的心境，男生却是以为她如此急切地想要逃开……
落寞一笑，他跟上去，走在了她的身边。
他……还能再妥协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