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三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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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筱筱醒来是在车内，旁边还有惊魂未定的钟灵，以及那个叫不上名字的男人。
钟灵看她缓过劲，忙递过矿泉水，“你刚才可把我吓死了！好端端的突然又流泪又发抖，当时的脸色就跟纸一样白！我本来想问你是不是病了，结果你直接昏过去，还好北辰在。”
“北辰？”阮筱筱眼睛转向坐在驾驶座的男人。
钟灵连忙引见：“他叫顾北辰，上次坐我车上说要泡钉子女人的就是他。钉子是祁定睿的外号。”
简而言之，这个人是车震男主角。等等，顾北辰？阮筱筱脑子突然跳出刘侦探说过的另外一个名字，也叫顾北辰。
“他是不是心理医生？”她指了指前排的他。
钟灵还没搭上话，顾北辰已经扭过身，向她伸出友谊之手，“鄙人正是顾北辰，就职省医院心理科。”
真是他！
阮筱筱艰难地伸出手，心下却是五味杂陈。究竟老天安排的是何种缘分？让看似永不接轨的他们陷入同一个故事！这里面她又扮演着谁？或好？抑或坏？
还有祁定睿，她要怎么解释为一个陌生男人当场昏厥？回想一次她都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她是不是疯了！
阮筱筱觉得好累，不堪重负地将脑袋抵住车窗，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你去买点葡萄糖饮料，不要冰的。”顾北辰打发走钟灵，待到阮筱筱情绪有所平复才轻声说，“有个问题如果我说出来，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什么事？”她答得有气无力。
顾北辰说：“刚才我没对任何人说，不过你确实是看见我之后开始哭的吧？很难过吗？”
“你指的难过是什么？”
“心痛。”
“我为什么要觉得心痛？”
“忘了？我是心理医生。真的伤心还是假的伤心，我一目了然。”
阮筱筱突然绷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你告诉我，为何我的记忆中会有你的影子？还是说，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那么在你的记忆中，可曾有过我？”
顾北辰顿时沉默。
“没有。”良久，他吐出一口气。
阮筱筱狼狈地侧过身，窗外静止的景仿佛一息间又动荡起来，并且越来越模糊。
因为对方毫无回应，顾北辰不自觉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她泫然泪下的侧脸。等他有所察觉，手指已经伸到她面上。她飞快闪开身，再抬起头时，眼里的流露的不再是迷惘，而是多了几分坚定：“对不起，刚才我发了一场不着边际的梦。可能是我病的不轻。”
顾北辰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平静地说：“城市人大多数处在亚健康状态，即使存在心理疾病，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比如失眠，都能算入其中。只是我不愿意用病态去形容，无非是心灵需要放放假。”
“对我来说，避难会更加合适。”她的笑透着苦涩。
顾北辰直接递给她一张名牌，诚意十足：“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欢迎随时来找我。任何心理咨询都将免费，机不可失。”
“这种便宜可不能错过。能宰一次医生，我真觉得赚到了。”阮筱筱打趣地收下名片。‘顾北辰’三个黑色的字体犹如烙印，她怎样都不会忘记。
钟灵抱着饮料钻进车内，给阮筱筱一瓶，又递瓶顾北辰。她发现两人神情有些不自然，纳闷地问：“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都苦着脸？喂，等下去哪里吃饭？”
她关好车门，将空调拧到最大档。随后又从前座回过身，询问阮筱筱地意见：“等下一起去吃晚饭？钉子比赛完了肯定也会过来。”
顾北辰先发制人：“还是去miki那里吧，她老公的地中海私房菜挺对我胃口。”
“滚你的蛋！最近总叫大家伙往那里跑，不就是想帮里面一个小姑娘拉业绩嘛！我可警告你，不要搞熟人的场子。”
“我连那姑娘的手都没摸一下，哪里就这么不堪！小姑娘年纪轻轻打工养家，多照顾点又有什么？可真是淫者见淫。”
“哼。”钟灵冷笑，“你对坐台小姐也是这么照顾的。”
顾北辰呵呵笑，对着后视镜里的阮筱筱说：“我们经常这么开玩笑，你别介意。”
“不会。”阮筱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眼里看的是窗外，想的却是还在训练场的祁定睿，最终一咬牙，“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车？今天实在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麻烦你们跟祁定睿转告一声。”
“这样啊。”钟灵犹豫了片刻，拍拍顾北辰的肩膀，“干脆先把她送回家。”
“好吧，你等下给他打个电话，就约在miki的餐厅。”顾北辰说话时，眼睛一直在观察后视镜里的阮筱筱。只见她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抵住车窗。似乎，真的累了。
阮筱筱从来没像今天这般精疲力竭。
进屋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脚边堆满了刨花木屑似的瓜子壳，一见到她回来才勉为其难地挪了挪身子，不咸不淡地说：“吃饭了。”
“小睿呢？”阮筱筱没看见他。
“让他出去买榨菜了。”母亲磕完手中最后一把瓜子，总算肯站起来。腿上的瓜子碎末随着她每一次的移步，沾到必经的路上。那些白花花的絮状物就像是头皮屑，沾在木纹地板和红色沙发上显得非常扎眼。
阮筱筱用手扫掉沙发上的杂物，闷声不响地走到餐桌。桌上就两个菜：西红柿蛋汤和蒜蓉炒芥蓝。她不悦地问：“妈，你怎么一个荤菜都不做的？我们三个人怎么够？”
母亲一挑眉：“不够能怎么办？菜价这么贵，哪里能天天吃肉！我们要是吃香喝辣的，人家还赖着更不肯走了。再说，你一分钱也没给我！”
阮筱筱刚要回击几句，小睿回来了。
许是听到她们的对话，进门后他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
“婶婶，给。”他把榨菜小心翼翼地搁在桌上。
母亲拿着榨菜扭身进了厨房，不忘揶揄一句：“这不就有三个菜了。怎么不够？总比浪费强！”
阮筱筱气得已经不愿意和她多讲一句，转头拉起小睿的手亲热地问：“小睿，动物园好玩吗？”
小睿点点头。
“妈妈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告诉姐姐好不好？”
“肯德基！”
“下次姐姐带你去，要吗？”
“嗯。”一提到吃的，小睿总算有了笑容。
阮筱筱把他抱在旁边的位置，招呼母亲先吃饭，自己则去厨房炸几个荷包蛋。母亲的脸拉得老长，又说了一大通鸡蛋涨价之类的埋怨话，一边说，一边还故意用眼去瞥扒着白饭的小睿。阮筱筱实在气不过，立马从包里翻出一张信用卡丢过去，以此喝止母亲喋喋不休地唠叨：“我的工资全还了银行，身上现金不够。这张卡你先拿着，对面超市也有菜场，你可以拿卡刷。或者去卡片机取点现金，只有三千，这个月的伙食应该也够了。下个月没特别的事，你还是回去吧，实在没地方住。”
母亲撇撇嘴，将卡放进裤兜里。
夜里小睿和阮筱筱一块睡客厅。
临睡前她讲了一个小飞侠的故事，小睿听得很入迷，耍赖似的要她不断重复智斗海盗船长的片段。说着说着，一下没了声音，原来是趴在沙发床上睡着了。
阮筱筱摸着他的小脑瓜，想到下周DNA结果就要出来，若是横生变故，小睿的未来实在堪忧。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开始想祁定睿。
从回家到现在，她一直没打通对方的电话。同样的，祁定睿也没想过找她。思忖了半天，她决定通过短信表达自己的歉意，删删减减好几回，才勉强组成一段无关痛痒的话：对不起，我当时因为低血糖晕倒了，所以没能陪你到最后。比赛结果怎么样？一定拿到冠军了吧？赛场上你的，真的非常帅。
最后一想，她又多加了两个‘非常’。
上次祁定睿发的是彩信，这次她也依样画葫芦，去厨房煮了两只速冻水饺，还特意在饺子面前隔上一张粉色的纸片，上面是她潦草的笔迹：
‘思念牌水饺，
你，要不要来吃？’
她是抱着羞涩的心情发出彩信。不善言谈的她希望这句隐晦的情话，能够传达到对方心里，也希望他不要责怪自己的缺席。
如果不是穆天霖的提醒，祁定睿还不知道手机没电了。他丢给服务小姐代充，继续品着刚到的新茶。
今晚的试茶大会是顾北辰号召的，他喜欢盘弄花花草草，最近又痴迷上茶道，吃过晚餐就拖他们到这间茶社。茶社老板是顾家的租客，这条街上许多固定产业都是顾氏集团所有。茶社老板还专门仿造恭王府其中一个会客厅，用来招待顾北辰和祁定睿。
顾北辰甚至突发奇想要开一间顶级的茶馆，这多半是受了电视剧《茶馆》的影响。祁定睿是附议的，一早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就等着经济人的具体策划。
按照穆天霖的原话，他就是过来凑数的。海外留学多年，他喝咖啡比茶要适应得多，无非是想插只脚，当个坐享其成的小股东。他们的正职都与商业无关，经商反成了他们的副业，也可以说是一种缓解压力的兴趣。
“我说这种东西就是被你们人为炒作起来的。反正我是一点好也没喝出来，跟其它的茶也没多大区别。”穆天霖叫苦连天。
“你的舌头是被开水滚过的，分不出层次。”顾北辰调侃。
祁定睿既不喝茶，也不参战，瘫在沉香木榻上昏昏欲睡。
“你今天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穆天霖推了他一把。
顾北辰举起杯，戏谑地笑：“他酒喝得不多，只是魂还舍不得回来。”
“啊？又被女人勾走了？”
“幸亏不是男人。”
顾北辰的吐槽惹得穆天霖咯咯大笑。
受不了这两人的调侃，祁定睿翻身坐好，一只手随意搭在支起的右腿上，毫无仪态可言。然而谁也不会指指点点，仿佛他天生便是离经叛道的异数。此刻他睥睨一切，对某个人发出警告：“以后你离她远一点。”
穆天霖听得一头雾水，猜到可能和顾北辰有关，干脆三缄其口。
顾北辰浅笑，“怎么，你怕了？”
“这不是我们当初约定的。”
“但是你的效率太慢，何况，我也怕你戏假成真。”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祁定睿不以为然：“总之，这是我的事。”
“没错，你要时刻记住，策划人从来就是你，我只是参与者。这样的话，你觉得够分量吗？”顾北辰的话让祁定睿毫无还手的余地。
“祁先生，您的手机。”服务专员走进来，巧笑倩兮地将手机双手奉还给祁定睿。她一走，祁定睿将手机开启，又倒在木榻里，盯着镂空的木制假天花发呆。顾北辰的话像是犀利的刺，根根戳进他的心窝。
确实，他不该有所迷惑，只要按部就班地走过去就好。不要回头，也不要留恋，硬着头皮扛下去定能功成身退。上天已经将阮筱筱推到他面前，如此珍贵的机会怎能付之东流？
他绝不后悔，决不能。
忽然，一条延迟的彩信不合时宜地发来。
‘思念你’，这是发信人想要传递的讯息。
不知为何，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脑海满是她躺在身下时的温柔，怯弱，羞赧，还有娇媚。她的心已经交给他，完完全全。
“知道她为什么昏倒吗？”或许是看出他细微的变化，顾北辰突然插上一句。
“为什么？”
“因为心力交瘁。曾经有个人把她的心都掏空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你。”
祁定睿听出了他的弦外音，那是比任何利器都要凶残的道理。与此同时，他似乎也寻获到新的力量，一面删除彩信，一面提醒自己：不过是做戏。
“还记得吗？我说过测试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现在你准备好了吗？”他笑如春风，无限挑衅。
顾北辰心领神会，又续上一杯。茶竟也会醉人，这种事，他今天才懂。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三章（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