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去无隙》yoyou

3、三、盼重逢相见何日

　　天山.欧阳山庄。
　　“爷，歇歇吧。爷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慕山小心递上聚远清妙丹，服侍明日吃了。明日闭目不答话，略运内功，调息了一下，睁开眼来。还是那双清澈的眼睛，似寒星，如秋水，再是让人熟悉不过了。
　　“慕山，近来伤患骤然增多，辛苦你了。”明日有些谦然，向慕山一笑。
　　“慕山倒没什么，爷不顾自己总该想想翩翩姑娘吧？翩翩姑娘不说，看得出她为爷但足了心。”
　　“慕山，多少武林豪杰千里迢迢，撑着一口气来求医，明日若不救他们岂不成了见死不救？……翩翩不说，但是她懂得我的心。”
　　“慕山说不过爷。”慕山梗着脖子，那脸上几分无奈，几分心疼，还有几分赌气。爷总是有他的道理，只是这番接连耗损功力，爷哪里撑得住……
　　明日摇头，慕山总是这般孩子气。“慕山，去罢，准备好药，把谢庄主扶起来。”慕山依言办了，他纵有万般不愿，也从不违拗爷的吩咐。明日暗潜内功，竟觉吃力，明日暗自后悔，果然是不自量力了。手下却是不敢稍停，谢庄主的性命全系自身，此时此刻绝不能停下。慕山也看出端倪，他多次见过明日疗伤，从未见他这样。眼见明日大汗淋漓，气力不济，却是不敢作声，急得搓着双手，几乎落下泪来。
　　正在明日骑虎难下之际，听得有人喊道：“明日，你不要命了么？”话音未落，一团灰影如风般闯进来，瞬间点了明日穴道，接过谢庄主身子运起功来。老者从进屋到点穴，再到起身运功，不过刹那功夫，慕山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来人，不由接连“呵呵”傻笑出声。
　　明日也真的有些不济，此番停下，更觉虚乏，半天提不起真气，任由师父给谢庄主运功疗伤。约么一炷香功夫，边疆老人才收势。
　　“师父！“主人！”明日和慕山同时开口，明日说的是：“您回来了。”慕山说的却是：“您可回来了。”
　　“哼，回来了，再不回来，欧阳山庄都不知成了什么样子。——慕山，你就是这样照顾明日的？”
　　慕山低下头，心中万分自责。“主人，亏得你回来了，不然，爷就……”慕山想起方才情状还心有余悸。
　　“师父，不怪慕山，是明日自己托大了。”
　　“明日啊，你这孩子，慕山和翩翩两个还看不住你一个。——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伤兵，弄得山庄鸡飞狗跳的。”
　　明日待要解释，听师父说道“鸡飞狗跳”四字，不禁莞尔，忙用话题岔开去“师父，古师伯那里一切都好么？”
　　“哼，一提他我就来气，天天吵，还有小雪，两个欺负我一个，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边疆老人说着，居然真的动了气，胡子一根根翘了起来。慕山咧着大嘴笑了起来，主人每次都是气冲冲跑回天山，不到半月又即想念起来，三年来，来来回回，不下数十趟。慕山知他下句定是“明日，你随我下山，我们师徒两个，不信吵不过他们。”
　　果然，边疆开口:“明日——”慕山笑得更凶了。这一次却被打断了。“公子，”门人回报，“倥侗掌门要面谢您救命之恩。“
　　“爷，”慕山有些不悦，凑到明日身边，小声道，“我去打发了他。”明日微微扬手制止慕山：“请他在听雨轩相候，就说欧阳明日即刻便到。”
　　到听雨轩时，明日已是换了一身打扮，白色儒衫，蟒袍剑袖，用蓝色丝线镶着滚龙花边，恍若临风玉树，说不出的潇洒，先前疲惫之态荡然无存。气度华而不贵，平和之中又有凛然，让人心生敬意，为之倾倒。好一个赛华佗！余成义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救自己性命的神医赛华佗。
　　“倥侗派余成义，谢过赛华佗救命之恩。”余成义俯首便拜。
　　“余掌门不必多礼。请坐。”明日缓缓开口，语气淡淡的，却叫人不容拒绝。余成义依言落座，听明日道：“余掌门已奉上三千诊金，又何须再谢，欧阳明日亦不曾有恩于你。”这一番话出口，说得倒显得致谢的人不是了，余成义是忠厚之人，一时之间也接不上口，微微尴尬起来。
　　“明日倒是要请教余掌门。”
　　“赛华佗请讲。”
　　“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余掌门和众位所受之伤，均出自同一人之手。”
　　“欧阳先生英明，华山一带最近出了个夜北辰的魔头，专做些奸淫掳掠的勾当，我倥侗派为之不耻，故而不远千里，欲为武林除害，想不到技不如人，险些送了性命。多亏……”
　　明日摆手制止，心中已然明了，道：“阁下不是他的对手。”
　　“不止我倥侗派不敌，还有泰山派，清茗山庄都遭了他的算计。不过……”余成义有些犹豫，“听说上官女侠也要出山，恐怕是要龙魂刀于凤血剑合璧才能治住此贼。”
　　乍听上官燕的名字，明日心头一震，三年多都没有她的消息了，怎得她要重出江湖？仿佛心下很久以前的伤疤被揭开，明日没有作声，慕山确是明白了，他听余成义说出刀剑合璧，恐明日不高兴，便道：“我家爷今日见你已是破例，余掌门谢也谢过了，请回吧。”
　　余成义略微知道赛华佗和女神龙的一段渊源，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听慕山一说，连连道谢着退了出去。
　　“爷，”慕山小声说着，“他已经走了。”
　　“嗯。”明日点头，“慕山，我要静一静，你也去吧。”慕山还想说什么，被明日制止了。转身欲离去，却见边疆负手进来，“主人？”
　　“下去吧……”
　　“明日，你要下山？”边疆忽然开口。
　　“上官姑娘不是夜北辰的对手。”明日望着厅外出神。“师父记得风雨亭内明日对师父说过的话么？”明日悠悠说道。
　　边疆怎会不记得，那夜明日孩子般的对他说不能对燕儿忘怀，忘记一个人，真的那么难么？明日这般至情至性，尤胜自己当年，明日，这样下去，迟早害了你自己啊。“明日……”
　　“师父放心，明日不会下山，明日不能再让翩翩受累。”相思之苦，无情之恨，明日已尝过了，不能再让翩翩承受此痛。只是，又有多少人，包括明日在内，情愿深陷相思，自甘其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