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妄》陌上芊芊8

3、光芒万丈的他

　　　　等那人的脸全部公之于众后，赫子琪突然开口道：
　　“我靠磊哥，你他妈牛了个大逼！连年少有为的桀骜律师顾言笙也能请来！我说，咱就一个同学聚会，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说此话时，众人的眼神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那热烈的眸光好似饿了十天的狼瞧见了猎物，恨不得将眼珠子长在他身上。
　　顾言笙——绝对是明星般的大人物。
　　年仅25岁的他，从大二创业白手起家，到逆袭位居于中国律师界的前十名，仅用了五年时间。作为叱咤中国法律风云榜的一颗新星，他曾接受过央视乃至各国知名媒体的采访。更有甚者，以他为灵魂的北京尚言律师事务所，胜诉率高达95％，居全国第一，因为他代理诉讼的苛刻规矩，纵是天薪也未必能够请他当辩护人。
　　除此以外，更吸引人的，其实是他那不同寻常的相貌。
　　今天的他身着一套Kiton平驳领纯黑西装，修长而又有型的身材，精雕细琢的绝伦五官，淡雅如雾的氤氲眸光，依然叫人难以捉摸通透。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沉稳中带着一抹冷傲，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只看一眼，就会彻底沦陷。
　　显而易见，应是从哪场商业洽谈中赶过来的。他看着手腕上的格林尼治型Rolex钟表，又抬头望向众人，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不好意思，下午有个会议，来晚了。”
　　坐位靠里的安薏咽了下口水，不禁睁大了双眼，她的唇，不知不觉中已抿得死紧，恍惚间，迎上了他灼热似火的目光。
　　“哎呦！你们真要让我着急死！那天在同学群里说什么来着？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他是谁吗？”
　　冯磊忍不住破口喊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黯然神情，空翻了个白眼。
　　“莫非？秦月泽就是顾言笙！”
　　赫子琪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瞪大着双眼惊呼道。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面面相觑，神情复杂，尤其是座位最靠里的程星嫣。他们很难料想到，当年受尽自己白眼的穷小子，在失联多年又改名换姓后，竟能成为一名光芒万丈的公众人物。
　　记得上高中时，他的个子并不高，性格孤僻的他很少与同学来往，在高一期末前，他就转学走了。所以能理解，大家很难将这个人与秦月泽联系在一起。
　　今非昔比，小丑竟然是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酒杯被碰倒的清脆声音拯救了惊慌的众人。
　　始作俑者，是眸光已有些迷离的安薏，不知是否因为太过震惊，她不小心碰倒了手旁放着的酒杯，宝石红色的葡萄酒倾洒于桌布上，顺流而下，她的淡色皮裙随而染了几滴酒痕。
　　安薏汗颜，立即赔笑着向洗手间走去。
　　她刚刚用水冲洗干净身上的酒渍，就听到极具磁性，略微沙哑的低沉男声传来：
　　“好久不见，安薏。”
　　其实，不必回头，她便知晓那人是谁，但，身体还是情难自禁的转向他，对上了那充满探究的深邃眸光。
　　迟疑了良久，安薏终究是一言未发。
　　因为，九年时光太长太长，足以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命运开的玩笑，又或是情节狗血的电视剧——他涅磐归来，而自己落魄而去。另外，她对这个人又有着太多太多的未知，百思不解的疑问，着实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于，她开口道：
　　“是啊，好久不见，秦……顾言笙。”
　　“如果不习惯，还是叫我秦月泽吧。”
　　他察觉到了对方的犹疑，微蹙着眉说。
　　“没事，很快就会适应的。”
　　安薏意识到与他目光的过分亲密，即刻垂下了头。
　　“嗯……我去洗手间太久了，该回去了。”
　　说完，她就朝包间走去，暗自长吸了口气。
　　顾言笙随后也回了包间，见圆桌靠门处还有一个空位，打算坐上去。
　　冯磊瞧情势不对，迅速对隔在中间的孟可欣他们挥了挥手，暗示他们向外挪坐。
　　很快，唯余的空位就被安排在安薏的左手边。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大方的坐于她的身侧，见众人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他们，就清清嗓用作示意。
　　“果然，女孩越长大就越内秀，这不安薏也和言笙哥上学时一样矜持了吗？”
　　孟可欣阴阳怪气地说着，娇羞的笑了一声。
　　“谁说我当时矜持了？”
　　房间中传来了顾言笙冰冷的声音。
　　众人默然，尴尬的氛围一下子飙升到极点，于是纷纷拿起了手中的筷子，径自吃了起来。
　　只是，心中仿佛堵了块巨石的安薏哪里能安心吃饭？一不留神，便咽下了水煮花鲢鱼的刺，干咳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
　　忽然，一个白色玻璃杯出现在视线之内。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给自己递水的人，接过了水杯。
　　水是温热的，显然是提前调兑好了。
　　她轻声说了个“谢谢”，为不蹭掉唇上的口红，只是微抿了一口，就放回了桌上。
　　“对了，言笙哥，你如今这么厉害，身边应该不少有女人追求吧！”
　　孟可欣停顿了一下，眼神从安薏脸上飘过，续说的语气显些讥诮意味。
　　“唉！可惜了我们安薏的良苦用心，当初表白就被惨遭拒绝，现在看来，好像也很难能够得偿所愿哦。”
　　她火药味十足的言语一字一顿的刺在安薏心头。
　　要问孟可欣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其实也不奇怪。
　　上高中时，她见秦月泽这穷小子模样不错，肯定单纯好骗，就想与他玩玩，谁知竟被拒绝的义正言辞，让她在同学们面前颜面扫地。后来，又听赫子琪说安薏也被拒绝了，可是让她好生得意了一番。
　　顾言笙放下筷子，转身对她阴冷一笑：
　　“首先，是否单身是我的个人隐私，你无权过问。其次，别忘了，我是学法律的，恶意造谣可是有说法的，再传下去，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哎哟，言笙哥生气啦？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么当真干嘛呀？”
　　孟可欣有些难为情，连忙解释着，不再继续说话。
　　坐在对面的赫子琪突然站起身，举杯说道：
　　“安薏，当时的事儿千万别放在心上，同学一场，我自罚一杯白的，向你认个错！”
　　没多久，一杯白酒便见了底。
　　“没关系，过去的事情，我很多都记不得了。”
　　安薏回应着，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众人都表现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对这场好戏意犹未尽，所幸谁也没再声张，很快就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饭。
　　时间仿佛流驶得很慢很慢，终于，同学聚会步入了尾声。
　　冯磊出去结账，回来后，便与众人一起走至饭店门口。
　　“朋友们！这么早就结束，难不成晚上还有什么活动？”
　　他一脸坏笑的问着。
　　“要不，咱们去flying disco一下？”
　　率先同意的是赫子琪和孟可欣，徐晞和其他人听闻不好意思拒绝，就也答应了。
　　“那个笙哥，你……”
　　冯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言笙打断了。
　　“我今晚还有事，大家去吧。”
　　他的神情有些遗憾，又看向了安薏。
　　“副班长，你也一起去呗！”
　　安薏没有迟疑，回应道：
　　“我明天一早就要出门，今天太晚了，先不去了。”
　　还没等到他问，程星嫣便主动说道：
　　“我也凑巧家中有事，下次一定好好陪大家！”
　　冯磊气馁的“哎”了一声，与他们三人告别后，就离开了。
　　一男两女一起朝出口处走去，难免有些尴尬。
　　“那个，安薏，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对顾言笙说。”
　　程星嫣问道。
　　安薏见状，即刻答应了，往反方向走出了很远。
　　“对不起言笙，当初是我嫉妒心太强，那些事儿求你别放在心上了。”
　　程星嫣几度张口，才鼓起勇气向他道歉。
　　那些事儿，顾言笙冷笑一声，种种往事仿佛被解锁了一般，涌入他的心头。
　　记得是08年暑假，中考结果出来那天，正好是他父亲去世的一周年忌日。因心情很低落，所以在填报志愿的时候走了神，误将第一志愿填成了贵族高中圣嘉国际，而真正想报离家又近的上中被放置其后。于是，依靠低保度日的他不得不上了圣嘉，还好因为成绩突出，不仅被免除了三年学费，还被安排到了重点一班。
　　但，尽管能够顺利入学，他还是不能融入富、官二代云集的班级，为避免高昂的住宿费，他选择了走读。
　　每年上学期，学校会为班级第一名提供五万元的奖金。原本以他的成绩，拿到这份奖金是理所当然，可偏偏遇到了与他处处作对的班长程星嫣，竟然为了跟自己争第一名而贿赂班主任，以她的家境，完全没有必要争些钱，而自己确实是有难言之隐，急需用钱。
　　虽然，他的第一名最终被人抢夺了，但还好，他只在这所中学呆了五个月，便转学去了苏中。
　　这五个月来，他受尽了同学们的冷眼相待，对于那些富家子弟，他选择敬而远之。
　　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像太阳一般，给予他唯一的光亮；又仿佛是一颗蜜糖，抚慰了他那颗孤独无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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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笙没有再回忆下去，用冰冷的目光，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坚决的回复道：
　　“有些事情，知道错了就好，但以后，请你远离我，希望明天是我们作为陌生人的第一天。”
　　说完，他就转身向安薏处追去。
　　程星嫣听闻，脸色煞白，神情似有些麻木，嘴角露出了一抹懊悔的笑意，黯然离开了。
　　安薏故意慢慢踱步，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顾言笙会来找自己。
　　“安薏，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回过头，一看是顾言笙，故解释道：
　　“谢谢啦！不过，你应该很忙，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远处就是地铁站，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的。”
　　“咱们虽然九年未见，但，也没有必要如此客气。”
　　顾言笙没有等她回话，便拉着她的手臂向停车场处走去，来到一辆白色路虎旁，为她打开了副驾车门。
　　起初，车厢内一片沉默。
　　“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忽然想起今天他曾帮自己说话。
　　“就这一句？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顾言笙反问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安薏心中呢喃着……
　　要说什么呢？问他过的好不好吗？他的逆袭人生，已经璀璨的众人皆知了，而自己的反转人生，又该如何与他启齿呢？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见距家仅剩两个路口了，又说道：
　　“那个，前面小路多，不太好走，你就别开进去了，这离我家走路就几分钟的路程，把我放在这里就行。”
　　顾言笙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了她的话，将车停到了路边。
　　她正要开车门，耳畔便传来了他的声音。
　　“安薏，我转学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听他们乱说。”
　　他顿了一下，见她把身子转过来后，续说道：
　　“我母亲改嫁后，我们一家搬去了苏州，因为当时很仓促，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
　　不知为何？听闻这些后，安薏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了，她很怕会在他面前失态，察觉眼眶已然有些湿润，连忙说道：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谢谢你送我，我先走了，拜拜。”
　　她没有迟疑，立即打开车门下了车。
　　顾言笙把车窗摇了下来，看向她：
　　“但总有些人，我不会轻易忘记。安薏，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