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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番外·萧子逸 ...
遇到她的时候,我还是个刚满十五的少年。
那年的春天暖得极早,我沿着破冰的小溪漫步。在小溪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举着剑的紫衣女孩。
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擎剑的手微微的颤抖,下盘不稳,脚步虚浮,只瞧了一会儿,我就看出她的武功底子极差——这样糟糕的基础,在碧忽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恐怕很难坚持下去罢?从她比划的招式来看,似乎碧忽的老师们也没有给她很好的教导。
又一个空身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么?碧忽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她很快就会知道的——然后大概就会像无数以前来这里拜师的人一样知难而退,下山去了。
这样想着,我又多瞅了那个女孩两眼:纤细得如猫儿一样的骨架,尖瘦的下颌,似乎营养不良的脸,洗得陈旧的衣物……
不会超过一个月。我下了结论。
之后我完全忘了这件事情,碧忽每天都会有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引荐信过来,像那样平凡的女孩子,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类。
因为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当一个月之后我再一次在海棠树下见到她,我心中的惊讶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还是穿着紫色的裙子,发带和履鞋也是紫色的,我想她一定很喜欢紫色。
她端端正正地站着,站得太端正了,以至于像一棵僵硬的树,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左手捏成剑诀——似乎是御剑的手势,但我并不确定,因为她的小指屈得有些奇怪。
如果她真的是在御剑,我基本可以肯定她会失败。连剑诀都没有捏对……
“砰!”重物从半空跌下的声音。灰尘四起。
果然。
紫色的裙子沾满了泥土,她哼哼唧唧地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便又开始。
“砰!”
“砰!”
“砰!”
“砰!”
我不禁缩了缩脖子。以前刚学御剑的时候我也吃过从半空摔下来的苦头,说实话那真是挺疼的……她居然连着五次,看样子还会有第六次……一股钦佩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那抹紫色第七次狼狈落地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不对。”
她似乎一直没注意到我的存在,蓦地听到人声,身子一滞,随即迅速转过身来瞧着我,眼神里有些许防备,让我想起五岁的小女孩在面对突然出现陌生人时的表情。
“那样不对。”我比了比她的手势,然后换成正确的剑诀手势,“应该是这样。”
她望着我捏成剑诀的手,眼神有些松动,照着我的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犹豫地望着我:“这样?”
“不对。”我指了指她的尾指,“屈向右一点……向右一点……太右了,转回来……中指偏了,屈向内些……”
唉,说了半天她还是不得要领。我终于放弃了简单说说就能把她教好的期望,上前两步自己动手将她的手指摆成正确的姿势。
“行了。你试试御剑。”
结果当然是成功了。当她在飞得歪歪斜斜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的剑上冲我大声喊“谢谢”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为人师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在终于教会一个迟钝的学生之后……颇有成就感。
后来我时常到那棵垂丝海棠去,指点她术法和武艺。她于术法一道上甚有天分,但是于武学上……委实笨拙了些。好在勤能补拙,日日勤练,倒也能和人间的一般武林人士一较高下。
我知道了她叫“玉沉烟”,知道她今年十五岁,比我大两个月,知道了她一直努力的原因,是为了见到那个高居于悬圃的人。
郁师尊。她说她之所以上碧忽,就是为了找他。
“你找他做甚?”我问。
“唔……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惦念着他,希望能时时看到他。”她回答。粉色海棠花飘落在她的肩头,浅粉衬着淡紫,绝妙的搭配。
希望能时时看到他?不知怎么这句话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我想了想,道:“那你是要拜他为师?”
她怔了怔,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她迟疑着回应:“应该……是吧。”
“哦。”我突然感到心上一松,旋即为她的选择感到棘手,“那很不容易。郁师尊不收弟子的。”
“为什么?”她很惊讶。
“郁师尊曾说过,他要潜心修行,以求上窥天道,达大造化之境。所以一不任掌门,二不收门徒。”我将自己听到的传闻告诉她。
“那我不打扰他不就好了?”她舒了口气,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我修我的,他练他的,我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行了。”
她笑起来,哼着调儿去擦她的剑。
真的可以这般简单吗?我有些疑惑,甚至有些隐隐不安,却始终没有出声。
————————————
“你走神了。”耳中听到男子的声音。我一怔,回过神来,目光落回桌上的棋盘。我歉意地笑笑,正要去拿棋子,玖洛却把棋盘一推:“改日再下罢,你今日根本心不在焉。”
我默然无声。沉烟去宓陵剑冢取剑了,她不让我跟着去,说是会让她更紧张。
可宓陵是什么地方?凶兵利器的集聚地,连碧忽长老都不敢随意进去的地方,她一个来碧忽还不到一年的丫头,孤身到那种地方去……
我猛地站起来:“我要去看一下。”玖洛挑了挑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才一张口,天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沉闷的声响——似乎是雷声。
心里蓦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安地望了望帘外——晴朗的,万里无云的天空,怎么会有雷声?
那声响越发的大了,我听得分明——确然是雷声!一阵强过一阵,并且迅速朝碧忽这边移动。
怎么回事?听来这不是普通的雷……莫非?!
心上一颤,我再顾不得坐在一旁的掌门,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夺门而出。
……
……
不对。
有哪里出问题了。我清楚地感觉到沉烟苏醒后的变化——不是失忆的原因,就算失忆也不应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为什么自称失忆的她会知道“紫玉沉烟”的典故?这个春秋时期的典故……
我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不愿意想。我只知道我差点失去去了她,因为那该死的三引雷劫……但她没有死,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没有在天雷中化为灰烬,这就可以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已经失去那个在海棠树下对我微笑的女孩了……
呵,其实我从未得到,又何来“失去”一说呢。
——无论是之前的玉沉烟,还是之后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郁舒寒啊。
后来的相处让我更加肯定。她偶尔脱口而出的莫名词语,她对事物的一窍不通,她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不是玉沉烟。
可她也是玉沉烟。
她笑起来和沉烟一样肆无忌惮,她和沉烟一样对食物有着无比的执着,她和沉烟一样喜欢紫色和绢制的裙子……她甚至和沉烟一样,对郁舒寒有着不可思议的执着。
我想我大约是喜欢上她了。
对从前的那个玉沉烟,我充满怜惜,不舍,但是我还不及确定自己的感情,她就消失了,然后这个玉沉烟以无可挽回的姿势强横地闯入我的生活。
我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我也不在乎。她叫自己“玉沉烟”,我就随着她唤她玉沉烟。她不说,我就不问。
很久之后我常常会想要是当初在悬圃边上拉住她就好了,要是当初我拉住她不让她去,要她为我留在碧忽就好了。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上天对我唯一一次的垂怜。一个全新的玉沉烟,郁舒寒还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
我不知道。
于是我错过那唯一的机会。于是我的余生都在品尝这次错误酿成的苦酒。
…………
我找了她很久。空云塔塌了之后,我走过很多地方,鬼界的阴洲,妖界的蝶坞,魔界的梓渊……去得最多的,是人界,一遍一遍地徘徊在我和她曾经约定要一起旅行的地方……
他们说沉烟已经死了。鬼界的人都在说,玉沉烟已经死在魔瘴中了。他们说玉沉烟是百年前魔界圣女的转世,是聚灵,而聚灵的天命就是和魔瘴一起归于虚无。
我听不见。我不相信。要怎么告诉自己,原来一切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注定,原来我是如此的渺小、对造化既有的安排根本无能为力。
多么讽刺。我以为我可以守护着她,至不济也可以陪在她身边,听她说话,看她笑,看她为郁舒寒烦恼。就算她喜欢的人不是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等她看透的那天,或者我先看破……
即使这样都是奢求。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当我终于从宛郁芳菲的控制中醒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想起在沧昪的时候她对我说“子逸,你不开心吗”,那时我万万没想到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我冷淡的反应显然伤害到了她,她讷讷地走开了。
几天之后我在前往苍旻的途中得知了她被押往绝仙坛。
半月之后,空云塔塌。
我找不到她。他们都说,玉沉烟已经死了。
我终究失去。
红尘永寂。
……
……
最后的那三年,是上苍意外的馈赠。
我将自己余生所有的感情,都押在那三年里。
她自己不记得了,可是我知道——她没有变,除了换了个躯壳,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和我喜欢的那个玉沉烟一模一样,就连紧张时绞手指的动作都丝毫不差。她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不再有聚灵的困扰,没有记忆,没有痛苦。惟一的记忆是自己叫“玉沉烟”。
除了换了个躯壳……她现在是石精了,我曾见过她本体的样子,一块灵气充沛的水滴状灵石。看见她本体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的来历,同时深深地为造化的恶劣感到愤怒和无奈。
是附在漓魄上的残念造就了一个新的玉沉烟。她和原来的沉烟完全一样……这意味不止她们的日常习惯相同,还有感情。
我听说过郁舒寒百年来的无常,放弃了上仙的荣耀,漂泊不定,简直是下意识的自我惩罚……但这又怎样呢?他和她的缘分已尽在上一世用尽了。我告诉自己,这一次绝不能再将她拱手让人。
我忐忑不安地守着她。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哭泣,看着她为倏忽而过的记忆碎片迷惘焦急,看着她每个夜里因为那人在睡梦中流下的泪水。
我想,我大概真的变坏了。
我竟然让我心爱的女子,夜夜哭泣。
无法忍受下去。
三年。我终于放手。
将最爱的她,还给她深爱的他。
话说第一人称果然不好写……于是下一篇番外还是继续用第三人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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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萧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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