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暮色渐蓝

3、5-6

　　五 忘

　　兄弟叙情，张皇神色，不焉不详。
　　还魂幽幽香作数，流忆隐隐忘前尘。
　　所道非同，劳燕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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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云天河不同，他那个同样懒洋洋不修边幅的爹有着一副十分精明敏感的心思。
　　他比这里所有人都了解他的师兄，一向不服天命的他，没有那么容易放下曾经的一切。但是他不敢肯定，现在的玄霄到底要做些什么。
　　饭菜被端上桌，一碟春卷，一碟清炒豆腐，一碟雪里蕻，配上一大锅熬得香浓软滑的鱼粥，清淡而不失别致，当然少不了云天河的烤肉和云天青的好酒。
　　一桌人具吃得尽兴，至少看起来是。

　　“师兄，你的修为……”饭后梦璃去收拾东西，云天青靠坐在窗台上，看着玄霄从未见过的苍白面色问道。
　　“不过被海水侵蚀而已，若想，只消数日便成。”玄霄的脸上，有着一如既往的睥睨神色。
　　“……”云天青却是反常的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师兄，你真的看开了么？”语气中有的不失疑惑，而是不容置疑。
　　桌上的香炉幽幽散出些香气，在房中氤氲开来，模糊了云天青的面孔。
　　玄霄依旧是不动如山，只是沉声问道：“天青，你又在想些什么？为何有此问？”
　　“师兄，天河单纯，我可不傻，我与师兄相识至今，怎会不知师兄性情，师兄断容不得这千年折辱的。”云天青此番话不似往日嬉闹，话语间尽是怅惘。
　　玄霄却是不答，面上嘲弄的笑容，却愈发清晰。
　　“天青，你倒是知我。”
　　“师兄……”云天青的声音似乎有些模糊，“卷云台上紫英的话倒是不错，你的却有几分心性成魔。”
　　“哈哈！”玄霄只是招摇地笑了笑，“心性成魔！说得真好！！不过，就算我此刻功力失掉八成以上，你又耐我何？”笑容猖狂万分，依稀是当年神色。
　　“师兄！”云天青脸上却露出几分笑容，“我自然不能让师兄怎样，但是至少，师兄不能对我们怎样就可以了。”沉默片刻，有道：“其实，我本不愿如此的。”
　　玄霄挑眉，正待细问，却好像有些不听使唤。
　　“师兄，我在这香炉里燃了返魂香。”
　　返魂香，阎王手下留人，若是常人吃了，却会忘掉过往，像玄霄这般状况，虽不至于忘记所有，但近几十年来的记忆俱都遗忘。
　　“你以为这样有用？”玄霄冷笑，心知无法挽回便干脆不做反应。
　　“只是片刻，便好了……”云天青有些苦涩地笑笑，意有所指。
　　“哼……”玄霄仍只是冷笑，任由香气夺去自己的意识。
　　“云叔……师叔，我便带走了……”慕容紫英自门外推门而入，驱散了一室迷迭的馨香。
　　云天青仍是倚坐在窗框，却是低声问道：“让他忘掉真的好么？你不过缺些时日，等等便也是了，何苦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
　　慕容紫英只是沉默，将昏睡在椅子上的人抱起，出了屋子御剑离去。
　　“呵呵……若是人人都像那傻小子那般……就好啦……”说完又是一口酒入喉。

　　六 醒
　　再见隐香，花围蝶绕，难越荫好。
　　暖风不进陋屋寒，只待风霜醒时观。
　　重见旧日，依稀泪满。

　　再后来是即墨的那些日子，美好的日子。
　　可慕容紫英却始终提心吊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他总在想，如果哪一天他醒来发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会怎么办。
　　而现在，一切终于发生。
　　慕容紫英僵直地坐在桌边已有两个时辰。
　　隐香山上温暖的阳光仿佛完全无法照在屋内。屋内冰冷的空气让人窒息，慕容紫英有种被冻僵地错觉。
　　他看到床上地人微微有些动作，便僵硬着起身。
　　“师叔……”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似乎在阴暗中冷冷地看向这边。
　　“师叔……”他又唤了一次，不知道是在求证什么。
　　床上的人开口，声音冰冷没有温度，“我还当是天青出的主意，原来竟是你。慕容紫英，你到真是好长进！”
　　“弟子本无意伤害师叔，只是……”
　　“只是如何？莫不是为了讨好仙界。”玄霄冷笑一声。
　　“怎会！弟子只不想再起纷争，菱纱，天河，甚至云叔，梦璃，就连师叔你，都为这些事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弟子只是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慕容紫英身子有些颤动，好像受不住寒冷般，见玄霄似是不信，又道，“弟子若真想对师叔不利以讨好仙界，又怎会不惜逆天行事也要将师叔带出东海？”
　　“哦？”玄霄挑眉，“呵，你似乎说得在理，我又凭什么相信。”
　　慕容紫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师叔，弟子想，若是没有羲和剑，师叔，也不会再因此引动心魔。”
　　“羲和？”玄霄嘲讽的一笑，“原来是为了羲和剑，难怪我醒来无法唤动羲和。”
　　“弟子将羲和封印在南边极寒之地，又以望舒镇住封印，若非望舒羲和宿主同心同源，不可能打开此封印。”慕容紫英垂头看着地面，“而弟子又以菱纱元魂为引将望舒剑魂渡到弟子血脉之中，自此，弟子以身代剑，身毁，剑亡，此生再无人能唤动望舒！”
　　“好！当真是好！”玄霄周身气焰翻腾，却失了那一股炙炎之力。
　　“若师叔执意要报仇，弟子死不足惜，只是望师叔莫再恨天河他们，所有罪责，弟子愿一力承担。”慕容紫英屈膝跪在玄霄身前，头低低垂着。
　　“一力承担？！我玄霄所负怨恨，哪是你一人可以担负得起的。慕容紫英，你记住，我就算没有羲和，也照样能报的大仇。什么神界，琼华，哼，该找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玄霄挥手一道剑气冲面前的人而去。
　　慕容紫英不敢抵抗，直被那剑气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唇边溢出一缕鲜血，而玄霄径自甩袖离开。
　　“师叔……”慕容紫英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血液的腥气弥漫整个口中说不出的苦涩，没有注意到玄霄紧紧握住的手，以及脸上一闪而逝的不忍。
　　他不能让师叔就这样去，且不说天河他们毫无准备，没了羲和的师叔若就这样赤手空拳的找上神界，绝对会吃大亏的。
　　他，一点也不希望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