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的黎明[七零]》飞鸭

97、第 97 章

　　三人喝到大半夜，终于讲不动了，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徐俊平浑身轻松，高高兴兴地去上班了。关上门的时候，爸爸和姑父还躺在床上睡觉。
　　这届老年人可真的是不行啊，喝了那么点，就醉到现在。

　　他到公司的时候，就去找宋婉了，晚上喝高了，没给她打电话，不知道会不会又生气了。
　　结果去的时候没有，她和另一个同事正高高兴兴地聊天。
　　“聊什么呢？”徐俊平插嘴道。
　　“奥运会呀，北京奥运会的事情，开幕式放出来消息是张艺谋。”宋婉说。
　　“哦～然后呢？”
　　“福娃也出来了，这回有五个。”宋婉说，“感觉好快呀，掰手指数数，还有没几年就到2008了呢。”
　　“嗯。”徐俊平拉了一把凳子坐下听她讲话，“你想要福娃吗？”
　　“小鹿子会喜欢吗？她喜欢的人话，那就想要。”宋婉说，“小孩子都喜欢公仔吧？”

　　“哦，那帮你去要几个过来，我认识的工厂做这个。”徐俊平说。
　　“这样吗？”
　　“对啊，这种做的时候会多出来一些，要几个不要紧。”徐俊平说。
　　“那可以帮我也要几个吗？”同事问。
　　“可以。”他说。
　　“谢谢啦～”同事说。
　　“不谢。”徐俊平转头问，“昨天说用凤仙花染指甲的，没有染吗？”

　　宋婉悄悄说：“我怕染不好，所以先染了脚指甲的。”
　　徐俊平往桌底下一看，她穿了一双白色板鞋，根本看不到成品。
　　“幸好是脚指甲，不然手指甲染坏了。”宋婉说，“这个花的颜色怎么和小时候的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颜色淡淡的，没有以前那么深。”宋婉说，“我记得小时候特别红。”
　　“你记错了吧，以前就是偏橘黄色的。”徐俊平说，“加一点明矾会固色一些。”

　　“对哦！我好像没有加明矾！”宋婉惋惜道，“还浪费了那么多汁液。”
　　“这花到处有，你想染随时都能染。”
　　“算了，我以为会很漂亮的，结果没达到心理预期。”宋婉说。
　　“那回去我帮你？”徐俊平说，“我的审美比你好一些。”
　　“哪有哦……”宋婉不想承认，几秒后她又说，“那好的呀，回去试试看？”
　　“OK！晚上！”徐俊平说，“那我现在回去了？”
　　“好。”

　　徐俊平出去后，给香港那边打了通国际长途，专卖店的事情筹备了好几个月，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可是，不管打了几遍都打不通。
　　他以为是对方有事，没接通，于是作罢。
　　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又打了过去，但是结果还是嘟嘟嘟的忙音声。

　　他有些着急，想订一张去香港的机票，但是手头上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等他处理完的第二天下午，才飞了过去。

　　结果一到那儿，彻底傻眼了。
　　之前那人带他看的店铺还是空空如也，一问才知道根本就没有租出去。
　　他平复了下愤怒急躁的心情，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香港人，叫李志强，是个在港的一个商人外加中间人。
　　然后徐俊平偶尔一次说起想在香港开专卖店的事情，李志强说他就可以帮忙，在香港认识很多政商界的关系，而且出示了很多证件和文件。
　　徐俊平自然觉得很高兴，在香港开店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于是就通过他策划起了香港店的事情。
　　刚开始的一切极其顺利，顺利到让徐俊平觉得香港做生意那么简单，那其他国外城市有他的店铺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店铺就会遍布全球了。

　　香港开店也是他全球化的重要一步，他对此信心满满。

　　后来，钱汇过去之后，李志强说店铺已经在装修了，而且给他邮件过装修的图片。徐俊平自然是信任他的，一切事情全全都委托给他去办了。

　　可没想到三天前打不通电话，自己飞过来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店铺，人也联系不上了。

　　他独自站在香港熙熙攘攘的街头，一瞬间孤独感包裹着他。如果自己的判断没错的话，他被人骗了五百万，是这几年他开店加做外贸赚到的钱，他把所有流动资金都投在了这家店面上面。

　　报警，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他坐在酒店的床上，捂着双手，心里特别难受。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无法抽离自己，他真的好想向父亲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也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可以独自挑起事业了。
　　可是，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棒！

　　他记得爸爸几次和他说过，做这笔生意要小心，可是，当时的他被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站在玻璃窗前，远眺维多利亚港口。
　　夜晚的维多利亚港口两侧高楼林立，灯火通明，星光璀璨。
　　海面如同巨大的蓝宝石一般，有船经过的时候，鸣笛声不断，船上也被灯线装饰得星星点点。

　　无数的人，无数的货物，无数的金钱在这里交易。有的人在此一夜暴富，有的人在此跌入谷底，他就是后者。

　　源源不断的清冷感席卷了周身，让他如坠冰窟。

　　等待了一周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只能选择回去。
　　他变得沉默寡言，默默地继续工作，只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他将自己的心彻底地封闭起来，什么都不想说了。

　　徐云甫拿他儿子没办法，只好叫来了他岳父，让他开导一下。
　　蒋孝慕已经快八十了，本来在风景宜人的疗养院安享晚年，接到了电话，就坐车过来了。

　　“外公你怎么过来了？”徐俊平有些错愕，这事情不至于都惊动外公吧。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为自己操心，真的是特别过意不去。
　　“来看看我的宝贝啊。”蒋孝慕笑着说。
　　徐俊平扶着他坐下说：“其实我没事啊，就是爸爸太操心了。”
　　“真的没事吗？”蒋孝慕问。

　　徐俊平点点头，说：“在心里猜到了大概，这笔钱估计要不回来了。”
　　“你有这点觉悟是好事啊，知道钱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在，一切都有可能的。”蒋孝慕说。
　　“道理我都懂的。”徐俊平坐下叹气道，“我就是很难过自己心里这关，别人看到我这样狼狈，肯定会笑出声吧，他们肯定会说，这个愚蠢的富二代，把家里的钱败光了。”

　　蒋孝慕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人都会犯错的，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外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又冲动急躁？”徐俊平问。
　　“年轻人嘛，都会这样的，外公年轻时候也挺冲动的。”蒋孝慕说，“年纪大了之后，人就慢慢变得沉稳一些，我倒还是羡慕年轻人的热血，有冲劲，敢去闯。”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要不是我爸拿钱给我垫底和周转……”他觉得自己要像那些创业失败的年轻人一样，在天台上往下跳了。
　　蒋孝慕微笑道：“外公年轻的时候，说要娶你外婆，也被全家反对。后来我们一再坚持，家长也就不说什么了。年轻的时候，也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努力过。”
　　他继续说：“其实啊，家里人都是爱你的，虽然会对你的行为不理解，但是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你爸爸帮你渡过难关，也是在帮自己渡过难关。”

　　徐俊平被外公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每次说话都是娓娓道来，站在你的角度上说话，也特别愿意倾听。
　　之前哥哥因为意外去世后，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刺，每每想到死的是自己就好了。
　　所以，自那年起，他就在学校里当起了不良少年，冲动任性，每每闯祸。
　　因为看老师不顺眼，就能把棒球棍把学校的玻璃窗砸坏。和同学吵架，先打一顿再说。被叫家长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就是想堕落，就是想周围人和家里人都讨厌他。活着真是烦，没有意义，没有目的。不知道自己往后的出路在哪里。
　　一点都不想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人生。
　　所以，当一个烂人怎么了！

　　“俊俊是因为心里难过吧？你有什么话，可以和外公说的。”蒋孝慕隔着铁窗，温柔地看着他。
　　“没有。”他咬着嘴唇说。
　　“没事，你想什么时候说了，就告诉我。”他柔声道。

　　双方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探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徐俊平坐在铁窗的那一头，低着头问，“外公想听吗？”
　　“想的啊，你想说的话，外公就愿意听。”

　　徐俊平抿了抿嘴，喉结滚动几圈后，才将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那件事情，爸妈，还有大伯大伯母，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蒋孝慕说，“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真的？”

　　“真的，他们只是太难过了，以至于忽视了你在这件事情中也受到了伤害。”
　　徐俊平握紧拳头，摇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也有错，我该阻止他们的。我说我不会游泳，不想下去，但是他们就说水很浅。”

　　“不，你没错，你很好地保护了自己。”蒋孝慕说，“要不然，你爸爸妈妈连你也会失去。”
　　“但我还是恨自己，这该怎么办呢……”徐俊平痛哭流涕道。
　　“那就勇敢一些，外公说的这些话，可能很多人都会和你讲。”蒋孝慕说，“但是懦弱和幼稚一点都不可怕，这就是组成我们性格的一部分。”

　　“真的吗？”
　　蒋孝慕点点头。
　　“……我其实挺自卑的。”徐俊平说。
　　“会不甘心吗？”蒋孝慕问。
　　“会。”
　　“那就把这份不甘心化作对未来生活的勇气吧。你的家人都爱你，都在等你出来。”蒋孝慕说。
　　“是吗？”徐俊平问。
　　“真的，每一次迷茫的时候，想想外公今天对你说的话。”
　　“嗯！”徐俊平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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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记忆里回过神来，继续听外公说话。

　　“你还记得跳远吗？要先屈膝，摆动手臂，才能聚集能量。然后用力一跃。”蒋孝慕说，“遇到失败，就是你屈膝的时候，也是在为下一次的成功做准备。”

　　他又微笑道：“每次的挫折和打击，越是能磨炼一个人的心智，让人知道成功不是简简单单的，它是由一次次的失败组成的。接下来心就会越来越坚定，付出一百倍的努力，朝着自己的梦想和希望，一步步前进！”

　　“我会努力振作起来的。”
　　徐俊平听着外公的话，他从未否地过自己，每次都鼓励自己遇到绝境的时候，要勇敢站起来。人生不是一帆风顺，肯定会经历一些风浪，只要站起来了，和家人在一起，永远都是最好的。

　　“那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蒋孝慕说，“你爸爸妈妈讲，你都熬夜好几天了。这件事情急不得的。”
　　“我没有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了，我只是在谈国外的订单，可能忙到比较晚，让他们担心了。”
　　“那就好，钱回不来了，人一定要坚强。”
　　“我不会垮掉的，外公，你放心。”徐俊平坚定道。

　　“成家了，还是要成熟多了，俊俊，你自己也发现了吧？”蒋孝慕问。
　　“嗯，感觉妻子和孩子的担子也扛在自己肩上，不能对不起她们。”
　　“听到你这么讲，我就放心了。”蒋孝慕说，“你爸妈天天担心你想不开，你在他们面前讲话的时候，也要安抚下他们的情绪。”

　　“明明就是为他们添麻烦了。”徐俊平失落道，“反而还让他们担心了。”
　　“你爸妈对你大哥也有很深的愧疚感，你应该发现了吧？”
　　“嗯，我知道。”
　　“所以，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了。”蒋孝慕说，“爸妈年纪大了，以后的责任会更重。”
　　“嗯！”
　　蒋孝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现在看起来像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