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梦回（仙四）》木已成灰

3、第三章 阴阳永隔

　　转眼，光阴已逝。御剑九州的岁月在几人的脑海中渐渐淡去，只是偶尔提及琼华、玄霄和当年的那番景致之时，不免有些感慨。

　　近一二年，菱纱自觉体内的寒气一日胜过一日，天河也一直试图帮助她运功驱寒。虽然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确实可以疏解不少，但最近菱纱愈发觉得这也渐渐没有什么效用了。

　　“天河，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哎？为什么这么问？”

　　“你还记得你爹说过，为你娘驱寒的时候被她体内的寒气反噬吗？我担心你以后也会……”

　　“爹好像是说过这个。”天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不过你放心，我身体好得很。给你驱寒的这段时间也没有觉得不舒服，有的时候觉得精神比原来还好。”

　　“那就好。”菱纱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个野人没有在自己面前逞强。过了许久，菱纱握住天河的手，问道：“天河，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天河摇了摇头，“就是想起在爹娘的墓穴里第一次碰见你，在鬼界爹跟我说的话，还有大哥……也不知道爹是不是还在等他。”

　　“有些事算得上是因果循环，一步错步步错。但若把罪责归咎在一人头上，也并不公平。”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和后来所经历的一切，菱纱不禁有些怅然，“天河，我想去一个地方，陪我一起去好吗？”

　　“要去哪里？”

　　“石沉溪洞。”

　　“你要进去？那里不是早就塌了。爹上次没找我算账，我可不想再去烦他。”

　　“傻瓜，谁说我要进去？”

　　“那你要去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十数年来，两人一直住在青鸾峰，但这石沉溪洞却很少来。去路上长着些杂草，还有长出地面的树根盘根错节在一起，并不好走。菱纱牵着天河，提醒着他脚下的地势。到了洞口，菱纱停住了脚步。即使不知情的人也能看出这里坍塌也有些年头了，洞口被大大小小的碎石堵住，石隙间也冒出些野草。菱纱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洞口。

　　“菱纱？”天河试探着叫了她的名字。

　　“天河，我刚才说有些事算得上是因果循环。我们韩家的人世代短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到青鸾峰来，不会碰到你还有紫英、梦璃。那样你也会一辈子开开心心地在山上住着，不会卷进琼华的纷争……”

　　“和你下山以后，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让我觉得心里不好受，但我也没有因为碰到你而后悔过。无论何时，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我想做。”

　　“我拜托紫英去了族人那里，小孩子们也都不再盗墓了。”菱纱用脚拨弄着脚下的石子，继续道，“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也知道我的族人寿命都不长，多数人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么算起来，我的阳寿已经算是长的了。”

　　“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偷过东西了，而且也做了不少好事，阳寿长是自然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菱纱敲了敲天河的头，“我的寿命就算是比族人长，也没有办法和你或者紫英相比。你一直帮我驱寒，想必也注意到了。最近我体内的寒气越来越盛，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就像爹那样？”

　　“差……差不多吧……”

　　“我不想你像爹那样。”

　　“生死之事，岂是你说不想就不想的？本来也不打算对你说这些，但又觉得对你隐瞒也不好……”

　　“菱纱……”

　　“好啦，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这里也算是我的因果之地，就是想来看看。咱们回去吧。”

　　几日后，青鸾峰上的陋屋旁多了一座坟。

　　“碑文要写什么？”

　　“不是写上名字就可以了吗？”

　　“只写名字有些草率了。‘爱妻’如何？”

　　“也好。”

　　天河在墓旁一手摩挲着石碑，一手执着望舒剑。

　　“第一次见你，就用的这把剑。后来很多事也都和它有关。现在这把剑我用不到了，就让它陪着你好了。”说罢，天河便把剑插入土中，又转身对一旁的紫英说道：“紫英，我可没有再用它捕山猪，不算乱用吧？”

　　“无妨。”紫英看着没入了半截剑身的望舒，“我曾气你竟如此使用望舒。但如若这剑再落入图谋不轨之人的手里，我更愿它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而且你的意愿如此，况且菱纱本就是唤醒望舒之人，这也算得是一种缘分。”

　　夕阳西下，独剑孤坟，缘因此生自此灭。韩菱纱，葬于青鸾峰，年二十又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