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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次日,赵简如约来至那吉兰山顶,这山峰不高,但行动起来也颇费功夫,不过好在一路皆有重兵把守,更有引路小厮带着。这山路两侧皆有人造灯台,照亮山间,倒称得上是一景。
      坐落于那山峰顶尖恰有观景凉亭,米禽牧北用心良苦,这地方下有长明山灯一路辉耀,上有墨夜星空莹莹点点,更有俯瞰万家灯火蜿蜒璀璨。
      赵简心中灼急,自然见不到这美不胜收的夜景。看见米禽牧北早已将那好酒好菜备下,那桌上的涮羊肉锅子正被小火咕嘟着冒泡,而男人此时此刻则抱着手炉慵懒得斜靠在炭火盆子旁的虎皮软褥上,还是平日里看见的那副死样子,好像天大的事情也没法让他稍稍皱个眉头。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米禽牧北些微睁开眸子,见得赵简嘴边更是噙着笑意,将身子正要坐直,便听赵简似是急切道:“我有事情想与你说,就来了。”
      心里估摸能将赵简想说的事猜个七七八八,米禽牧北也没露出来讶异,只淡然道:“不急,你一路至此,也好歇歇。”
      米禽牧北将地方挪开,把那靠近暖炉的地方让了出来,赵简微微一愣,随即还是坐了上去,一时间两个人的距离到是亲近了不少。
      许是一下子望见这山下美景,赵简紧锁的眉头渐有舒缓,米禽牧北察言观色,这是他早就想带她来的地方,正处于半高不高的山巅之上,下有美景上有百花,平日里达官显贵甚是喜欢在此处吃个简席,再带上三五歌伎、乐伎,丝竹之声能够回荡于山间,更是风雅。
      他晓得赵简失去了过往,是她也非是她。如今的赵简每日都躲在米禽府里莳花弄草,不闻窗外,明明心中空虚无助,却依然犟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很想告诉她,赵简所求不过这举目所望的山下灯光,夏也有。他乃军人,却也并非天生嗜杀之人。又有何不同呢?
      米禽牧北想要趁此机会好生相与,正要开口,便见阿布都急匆匆上来回禀,道:“将军,宫中传来紧急音书,说务必请将军亲观。”
      米禽牧北看了眼赵简,无奈地坐起了身,道:“我去去就来。”
      赵简看了眼他,只略点了点头,道:“嗯。”
      米禽牧北渐渐走远,消失在视线之中,也不知宫中传来何等消息如此紧急。赵简一心烦乱,没有顾得上周遭的景色,但听下头传来男人低沉的糙声,热络说道:“哎呀,我说米禽将军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寂寞饮酒,也不叫着老夫?”
      上来的男人身形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形则是三个米禽牧北如此的块头,细细看去,那胡须的下面布满了细密的伤痕,眼睛虽被脸上的横肉挤得快要看不见了,但那晶亮的眸子还是让赵简看着害怕。
      赵简被盯得无措站起,忙垂了头,见得男人还跟着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便知是个好色的,于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家主子呢?”
      赵简一愣,反应了一瞬,道:“将军有事,暂且离开了。”
      男人毫不客气,搂着那娇小美婢便一阵调戏,直呼道:“倒酒!”
      空气中似胶凝般固住,赵简看了一眼,那两个姬妾未动,这话应是与自己说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简垂着头倒着酒,但听清脆的水声在亭中回响,下一刻一双油腻的粗厚大手攥住赵简的手好一阵搓揉,“小娘子的手倒是挺白嫩的。”
      “你干什么!”
      赵简几欲没有反应过来,挣脱刹那不过片刻,已有人冲上来将此地团团而围,赵简看得清楚,为首的米禽牧北愣是徒手将那人的手掰开,哪怕身形悬殊,米禽牧北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赵简一时感叹米禽牧北与生俱来的力量,而那人也不是好相与的,瞬间也有人冲上来将这亭子团团而围剑拔弩张。
      男人精明的目光适时眯起,逼得站在米禽牧北身前的护卫又往前进了一步。
      男人见得事态不妙,起先低了头,只缓和气氛般笑道:“米禽将军何必动怒呢?不过是个女子,今日我就跟您要了她,又有何不可?”
      米禽牧北目露寒意,只用身子将赵简挡个严实,亦是说道:“知道巴鲁图将军喜好美人,明日我自会从府中亲自挑选十个美姬奉上。但是这个,不行。”
      那男人抿唇垂眸,即是嚷嚷道:“米禽牧北,你休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那点阴沟的事!陛下病重,你巴不得他驾崩,小心翻了船!今日我给你机会,那是给你脸面!”
      赵简听得此话直锁眉头,宁令哥病重,可她半丝消息都不知晓,回想起近日米禽牧北日日不在府中,周遭气氛也跟着凝重了多日,终于找到了由头。
      “巴图鲁将军言重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双方二人一时僵持不下,巴图鲁估摸着看米禽牧北丝毫不肯松口,也一时乘了下风,没再苦逼,便带着一行之人扬长离去。
      赵简这才算知道,这名为巴鲁图的将军与米禽牧北同是铲除没藏一族的有功之臣,宁令哥极为看中。而此人在朝堂之上已到了可和米禽牧北分庭抗礼的地步,故而巴结的人不少,知道这巴图鲁喜好美色,向其进献美女的人几乎日日都要将他府邸门前踩烂。
      可怕的是,无论送进去多少美女,出来的也都是尸首一具,一向没有活着超过三天的女子,可见此人有着见不得光的癖好。
      赵简没有看见米禽牧北暗自松下一口气的神色,只感觉到左手被他急切握了去,又问道:“刚可有抓疼了你?”
      赵简抽回了手,转而问道:“宁令哥病重,可是因宴席之上中毒一事?”
      “陛下的身子本就不大康健,一年到头有个三病五灾的也是常事,别多想。”
      米禽牧北在扯谎,赵简是看得出来的,可此事细想就觉得愈发是个祸端。人食五谷杂粮,没有不病的,这倒没什么。可若是一个人久病不愈,而且这个人还是一国之君……
      赵简不敢再深想,只心不在焉得跟着米禽牧北回了府,又心烦意乱得睡下。
      次日的清晨,赵简是被门外的哭声吵醒的。把身边的猫扒拉开随便披了件衣服,赵简刚刚开门便见巴丝玛在门外哭肿了一双核桃眼,“阿简,今早上将军下令从府中挑了十个婢子给巴图鲁将军送去了,穆娜也在其中。你能不能去劝劝将军,要知道进献给巴图鲁将军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你去劝劝将军,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简脑袋一时嗡嗡的,着急忙慌得便跑进了屋内,又着急忙慌得穿上了衣服,出门的时候还在系着腰带。
      来到那米禽牧北房屋门前,安静得不成样子,只有阿布都拦着,直道:“姑娘,将军还未起身,等我进去通报一声,还请姑娘稍待。”
      这门前静成这样,说明那十个女子已经被送走了,来不及了。
      “让姑娘进来。”
      赵简听得米禽牧北的房中传出他闷沉的声音,便想也不想得推了门。
      正在穿着中衣的米禽牧北见得赵简闯入,反倒是大大方方把衣服扔至一边,光裸着上半身无所畏惧来至赵简面前,笑问道:“怎么了?”
      赵简见此明显得后退了半步,即刻偏过头去,道:“你既知晓昨晚上那人如此丧心病狂,你又怎能再送这十人出去?”
      米禽牧北微皱有眉头,道:“昨晚上我已经答应了巴图鲁,说给他十个美婢,既然开了口便定要做到,难不成还要我去奴隶场再挑选十个奴隶不成?”
      米禽牧北稍往前探了一步,又道:“更何况那个穆娜不算冤枉,她正是当晚给陛下下毒又冤到你身上之人,我没将她交给阿布都处置已经算是仁慈了。”
      赵简扶了扶自己突突而跳的额角,“穆娜下毒?!你从何得知?又有何凭证?”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也算得有一个交代了。”
      赵简莫名其妙看着眼前的人,直嚷嚷起来,“你敢说你没有因为查不到真凶,就随意找只替罪羔羊把人推出去吗?!”
      米禽牧北淡然得很,仍是笑道:“我不仅敢发誓,甚至还有话要提醒你。”
      赵简歪了歪头,问道:“什么?”
      “你来得匆忙,里衣上的第二三颗扣子没系上。”
      赵简低头看去,这一看果真如此,何止是扣子没有扣上,更是露出了一片春光,身上朱红亵衣的一角更是被米禽牧北看个满眼。
      “你!……”
      赵简失了慌张系着扣子,米禽牧北则是心情大好得看着她,直至赵简收拾利索要夺门而去,又听背后的男人提醒道:“今晚上会下雨,关好窗户,别着凉。”?
      赵简一日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巴丝玛也跟着流泪流了整整一日。
      米禽府上下的气氛凝到极点,人人也不敢张嘴说话。赵简仍然打理着精神摆弄着那些花草,只是每日傍晚要折一枝木兰插于净瓶里清供给米禽牧北的功夫却是不想做了。
      巴丝玛哭得伤心,连忙用帕子拭了眼泪,硬揉了揉哭肿的双眼,劝慰赵简道:“将军此番也实属无奈,我万万没想到,穆娜会是没藏家的余孽……只是平日里处得久了,也舍不得……”
      赵简没好气得把那木兰推给巴丝玛,道:“我不想去,你替我送去吧。”
      巴丝玛为难似的点点头,“你好好歇着,我这就给将军送去。”
      赵简抬头看见天色渐沉,一时没了兴致,也回了屋子。
      夜幕不过刚刚落下,米禽府就似油泼滚锅之势炸了开来,有人喊道:“不好了!将军遭人毒害了!”
      “将军!将军!您醒醒!……”
      “将军!?……”
      赵简赶到时再也听不见嘈杂的声音再也看不见慌乱的人群,她只知道上午还好端端的人如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
      赵简不知是如何消失在众人面前的,待到暗夜之中,有黑影悄悄潜入,手中的寒刀冷光乍现,她想,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将这最后一刀对准米禽牧北心口刺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伏在暗处的赵简如豹子般犀利扑了上来,几乎没费任何力气便将那人制服在地,也不算辜负米禽牧北一直以来对她的栽培。
      灯烛亮起,巴丝玛几乎不可置信得看着赵简,若她今日是败在米禽牧北手上,那她认了,可是赵简……
      “阿简,你!……你串通米禽牧北一起炸我?!”
      赵简神色沉稳,又缓缓道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米禽牧北约我去山顶的信笺你看懂了,可是你说过的,你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你的家书都是由我代写的……”
      巴丝玛神色怔住,又痴痴大笑,只狠厉问道:“可我是你的好姐妹,自你来到米禽府,对你好的只有我一个,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赵简愣了一瞬,旋即亦是泛上一丝苦笑,“我没有姐妹,家中是否尚有父母亲兄弟皆不知道……”
      那巴丝玛被人押了下去,而赵简却愣在原地直直发呆。
      米禽牧北掏出一颗蜜丸子含在嘴里,又咬裂化开,鲜红的蜜糖汁液顺着嘴角流出,却十分甘甜,“阿简做的洛神凤仙蜜丸好像糖放得多了些,下次可以少放。”
      赵简回过神来,狠白了一眼米禽牧北,她搓丸子的时候就该再多放两罐子蜜,齁死他。
      适时一道寒光霹雳划破夜空,从暗夜中戴着兜帽似鬼魅般缓缓而归的人,正是白日里被送走的穆娜。
      一道惊雷当做那巴图鲁的引魂符,此时那巴图鲁的将军府宅已是血流成河,而天火好巧不巧,则烧了整座府邸。
      穆娜双手向米禽牧北捧上那怀中锦盒,只恭谨道:“将军,这是您要的东西。”
      赵简以为那盒子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米禽牧北没有让赵简看见,只慢慢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见得一双血淋淋的手掌被放在盒子里,才心满意足得合上了盖子,满意称赞道:“做得不错。”
      赵简同米禽牧北做戏揪出毒害宁令哥的没藏余孽她是知晓的,可她却从未听过米禽牧北提起过对穆娜有过任何计划。
      正要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时,又听米禽牧北微微笑道:“穆娜,姑娘身边正好缺个人,往后你便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吧。”
      此话一出,赵简一惊,穆娜一愣。
      赵简正欲拒绝,只听穆娜垂首礼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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