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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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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乐乐出来,鲁西西隐去了身形,躲到一边。
他时刻守在研究所附近,盯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摆在他面前的选项让他苦恼,当时海拉质问他的那句“比他还重要吗”他其实马上就在心里回答了……当然没有,甚至无法相提并论,她只不过是朋友的托付,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他却无法把这个答案说出口,那个女孩什么也不懂,她是这里最无辜的人,她对这个世界没有所求,所以也就没有私心,她只是……一个单纯的笨蛋,相信将心比心,愿意率先对别人好。
对那个女孩来说,其实他也不过是她朋友的朋友,可她似乎真的拿他当自己的家人看待……是因为她信任库洛洛所以连带着也信任他么……沾光了的鲁西西感到汗颜,因为他是不会这样的,纵使他愿意为库洛洛去死,他也不会完全相信那家伙,确切地说,在一些时候,他连那家伙说的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但女孩却不是这样,她是真的相信他,但也是真的傻……想到这里,鲁西西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牺牲朋友去完成,和朋友的命相比,什么他都可以放弃……这一刻,鲁西西终于把那个女孩划入了朋友的范畴,而不是一份抹不开情面的责任。
所以他现在就应该潜进去,在海拉发现之前无声无息地做掉她,这样才能确保乐乐的安全,他了解海拉的决心,想要阻止她,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杀了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但……他真的能做得到吗?
他……真的要阻止她吗?
海拉的一切筹划都是为了那个人……她有着和他一样的初衷,也有着不输给他的情感,她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她只是想要用自己方式为那个人做点事,而且,她从来都只靠她自己,即使近在咫尺,她也没有拖他下水的打算,也从未向他寻求过帮助……
而现在,他不但不帮忙,还调转枪头……想要杀死她,想要为他们都讨厌的人分忧,阻止她去完成他们共同的愿望……
内心出现严重动摇的鲁西西陷入左右互搏的困境。
眼前是女人清雅的面庞,她的冷淡仿佛一种失望。
“如果你去揭发我了,也不必自责。”
女人的谅解对鲁西西来说反而是种绑架……
他下不了手。
好在他们明天就走了,鲁西西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制裁者放行的第一时间就把女孩带走,如果现在突然将出发的时间提前,不论用什么借口,都一定会被看出破绽……那样海拉的事就藏不住了,更何况制裁者的放行也未必是真的……
……我为什么不早点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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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没事吧?”
乐乐看到一个满脸痛苦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绞痛,忙过去安抚他,少年唤她妈妈,“妈妈……”乐乐茫然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对……你是我的小太阳嘛,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皮肤白皙,眉眼孤傲,一脸聪明相,但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让他看上去狂躁狠戾,有些可怕,但乐乐没有害怕,反而十分心痛,“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么,也许说出来就不难受了……”乐乐抚慰地顺了顺他后背。
「圣母不忍孩子遭受折磨,规劝其道出心中藏匿的秘密。」
“我……”
「该隐痛哭流涕,跪在圣母身前忏悔罪行。」
“我……杀死了弟弟……”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是弟弟不好……”
弟弟?
大神吗?
乐乐头有些疼……
“你怎么能杀你弟弟呢!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是他抢走了神的宠爱……是他不好!弟弟还要杀死我的朋友……我要阻止他!我要阻止他!”少年激动起来。
乐乐头更疼了……
什么神的宠爱?
少年哭诉弟弟的冤魂纠缠着他……
“冤魂?在哪儿?”
周围雾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啊……
乐乐环视四周,抱紧怀里的少年,“没事没事……不害怕了……弟弟已经死了……他伤害不了你了……”
“妈妈……弟弟每天都在神面前说我坏话……神会不会听信他的话降罪我……神会惩罚我的对吗……”
“不会的,这世上没有什么神……”
“妈妈……你听……它们还在说我坏话……”
“听什么?在哪儿?”
少年把头埋进乐乐胸口,闷声说:“左边,右边……到处都是……你手边还有一朵……妈妈你看不见吗……它们说我杀了弟弟……它们说它们知道我把它埋在哪里……等它们向神告状……神一定会挖出弟弟再赋予他肉身……弟弟就会来杀死我了……”
可乐乐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还是抱紧少年,一遍又一遍安慰他。
“啊……”少年突然迸发痛苦的嘶吼,“妈妈!它们长到我手臂上了……妈妈……救救我……妈妈……我不是故意杀死弟弟的……妈妈救救我……”
少年挣脱开乐乐,像身上烧火似的开始拍打自己,“滚开!滚开!妈妈!救救我!”
看到少年做出疯狂举动,乐乐心急如焚,“它们在哪……妈妈看不到……到底是什么……”
少年抓破自己的白皙的皮肤,血顺着胳膊淌下来,乐乐急得直哭,突然间,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晃到了乐乐的眼睛,她一眨眼,看到了恐怖的场景……就和那墓碑群一样,漫山遍野都是长着尖牙大嘴的向日葵!
蒙在耳朵外面的罩子像被豁然打开,咯咯咯,刺耳尖锐的笑声像从坏掉的收音机里传出来,震耳欲聋,它们随风抖动大脑袋,“弟弟回来了砍掉你的头,砍掉你的头,做花肥,做花肥,挖掉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做花肥,做花肥,弟弟就要回来了,弟弟就要回来了,嘻嘻嘻,砍掉你的头,内脏好吃,内脏好吃,我们要吃内脏,吃内脏,嘻嘻嘻,好吃,你真好吃……”
“滚开!!你们滚我儿子远一点!!!”
乐乐扑过去箍住少年不让他再抓伤自己,少年的身上真的长出了人脸向日葵,“妈妈……我好怕……它们好吵……”少年抬起湛蓝色的眼睛,乐乐上手去拔那朵花,少年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朵花已经长进了他的肌肉里,与他骨肉相连,乐乐拔花就像抽取少年的骨头令他痛疼难忍,“妈妈……”少年无助地看着她,“你能看见它们了……妈妈……你能看见它们了……”
乐乐满脸泪水,“是的,我能看见,你没有说谎,是它们折磨着你,我看见了……”
此时,有一朵花从少年脖颈处拱出一个小肉包,破皮而出,一抖大脑袋,在风中狂笑,“好香甜,好香甜!你的味道真美味,嘻嘻嘻,我要吃内脏,内脏,弟弟快点回来,我要吃内脏……”
「该隐在狂笑声中崩溃。」
“妈妈……”
少年忽然安静下来,他伏在乐乐膝盖上。
“杀了我。”
「圣母以银剑刺入该隐心脏,终将其解脱。」
“不能……我不能……”
苍白的少年抓住逃走的乐乐,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有力,乐乐挣脱不开,“杀了我……妈妈……杀了我……”
手边突然摸到了什么硬物,乐乐握住它,放到眼前,是一柄银色的短剑,刚要丢掉,少年把手覆在她手之上,帮她牢牢握住剑柄。
阳光刺痛乐乐的眼睛……等一下……太阳……太阳在向日葵的背后……它们不朝向太阳?窗台上的向日葵也没有朝向太阳……窗台?哪里的窗台?
对……是教研楼306室心理干预中心的窗台……
褚教授今天来了吗?
今天不是周三吗……下午有活动,我可不能迟到!
“妈妈……”
妈妈?他在叫谁?
哦对,是在叫我……
是我的小太阳在叫我……
“妈妈……杀了我……我好痛苦……”
乐乐重新端起剑,少年闭上眼睛。
乐乐抓住少年脖子上的向日葵,割断了它的喉管,断头发出惨叫声,掉落在地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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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剑举过头顶的女孩,忽然身体一软,倒在了他胸口。
“大人?”
治安官愤怒地等待下一步指示,要不是制裁者提前有安排,他已经把女孩分尸了,大人竟然纵容她身怀利器,爬上他的床,治安官期间一直竭力忍耐杀意。
他捡起从女孩手中滑落的银剑,这本来是件装饰品,女孩在来的路上从走廊的墙上将它取了下来。
赶来的鲁西西吓出一身冷汗,“伯父……”
他一直监视着海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是她之前种下的心理暗示吗?鲁西西知道这件事跟海拉脱不开关系,可他不能为了救乐乐把海拉卖掉,行刺制裁者的严重性无需多言,他无可辩解,只能乞求:
“……伯父……求求你……不要杀她……”
这一剑竟然没有刺下来……男人根本没去关注鲁西西,若有所思地把昏厥的女孩交给治安官,说:“送她回去吧。”这时才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极尽卑微的人,不想浪费人情地说:“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等人都撤出去,四周再次恢复宁静,男人起来,披上外衣在庄园里走走,他走到了医疗官海拉的住处。
“还没睡吗?”
制裁者是个优秀的患者,每次问诊都十分配合,海拉请大人坐下,就像医生与病患那样平常地对话:“所以大人希望这个女孩是真实的吗?”
这是女人上一次给他留的作业,男人认真思考,然后说出自己的感想,海拉连连点头,鼓励男人诚实面对内心,并给予了一些建议。
“海拉,我很高兴能有你。”
临走前,男人温文尔雅地表达感谢。
“能帮到大人是我的荣幸。”
待男人走到门口,海拉叫住他,神情平静地说:“大人,我相信人类的基因里有爱。”说完举枪打爆了自己的脑袋,这句话成为了这个唯物派学者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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