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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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计较条件的纯粹的爱吗？
不因为你聪明，不因为你讨喜，也不因为你长得好看，只因为你是你，所以有人爱你。
这个问题如果抛给这天以前的袁惗，也许他会愣上片刻，然后皱着眉头看向你，问这是什么蠢问题。
那当然是没有的啊！
哪有人天生就会爱另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可吊诡的是，这样的爱真的存在；
哪怕重来一次，爱他的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他搏得一线生机。
危难关头，海巫摇晃着身体出现，声音沉沉，极具魅惑，“我能帮你们，前提是你们要跟我做个交换。”
袁老爷子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于是海巫提出条件，“我要你们每个人的美好记忆。”
袁家人震惊不已，金钱、房产、地位，海巫想要什么他们都给得起……
“美好的记忆”？
船体越来越沉，从游轮中间发生断裂，断成两截的船身被海水挤压，碎成更多的碎片。
眼看他们就要和周围的人一样，葬身冰冷大海。
“我答应，我们答应你，”袁父大声对海巫说，“我们的孩子，他得活下来。美好的记忆，你想怎么拿就拿，我们都愿意配合。”
海巫满意地笑了笑，笑声如银铃脆响。笑声敲打着鳐鱼姚十九跳动的脉搏，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半昏半醒的袁惗被海巫抛去姚十九的方向，那条细长的尾巴来回游弋，终于勾住袁惗的手腕，将他整个拽起。
“好了，闭上眼睛吧，请你们回想你们脑海里所有的美好记忆。”
海巫的笑容明艳得残忍，袁家人却如蒙大赦，感恩戴德地开始回想。
他们想起袁惗刚诞生时发出的啼哭。袁惗是早产儿，哭声微弱，有气无力。
从那天起，他们便日夜祈祷，悉心照顾着这个脆弱的小生命，见证着他从小小一个，逐渐长大，变得聪明开朗，落落大方。
他是全家人的心头肉，他们常常在阳光很好的午后去公园里玩耍。
袁惗抓着袁老爷子的食指，指着天上的太阳说，有一天我要长得跟太阳一样高。
袁老爷子不觉得他傻，反而认为小孙子很有出息，笑呵呵地问，等你变得和太阳一样高了，最想做的是什么呀？
袁惗昂着小脑瓜，骄傲地说：“等我真的那么高了，我就把爷爷，还有爸爸妈妈都背到我身上，让你们从高高的地方看看这个小公园；我还会带着你们去好多好多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
“好啊，好好！”袁老爷子欣慰地笑，袁惗的爸爸妈妈也被逗得笑得不行，“万一你把我们给烤化了怎么办呢？”
“为什么会把你们烤化了啊？”
“因为太阳很热，温度太高了，会烧化所有的东西。”
小袁惗想了想，“那，我带你们去北极好了，那里很冷很冷，你们靠近我，就不热也不冷啦！”
袁母笑着躺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袁父抱着袁惗，坏笑着怂恿，“我们一起去挠妈妈的痒痒肉好不好呀？”
哈哈哈哈哈——
拥有袁惗的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美好的记忆。
眼瞧着袁惗渐渐远离，失事的游轮也渐渐脱险，袁家人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也越来越稀薄……
他们渐渐淡忘了，那个每晚放学回家都会先兴奋地绕着他们唠叨着班级新鲜事的袁惗。
记忆也渐渐模糊了，那个在以《我的愿望》为题的作文里，言之凿凿地承诺说，要和自己喜欢的家人永永远远在一起的男孩。
身影也依稀了，是谁一见到他们就要向他们跑来，给他们送上软乎乎的拥抱，交托自己全部的信任。
今晚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呢？好像要庆祝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唉声叹气地像什么样子？”袁父嗔了同桌的小男孩一眼，又语重心长地教导他，“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你快长大了，总得体面一些。”
因为你是我们袁家的孩子，注定会得到很多的关注与指点。希望你自立自强，体面礼貌，成为一个健康积极的成年人。
成不成功都好。
袁母摸摸男孩的脑袋，教训自己的老公：“今天他生日，你别总说他！”
男孩顺势用脸颊蹭蹭她的手心，都多大了还要跟妈妈撒娇，好不害臊。
就算是袁家的孩子，也该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不要打压他，她希望他永远幸福乐观。
即使偶尔犯错闯祸，也没关系。
“那他总得做做样子吧？”袁父撇撇嘴，对妻子的偏心表达不满。
可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个阳光活泼的小孩。
“行了行了，好好吃饭，”袁老爷子将自己盘里的牛排都放进男孩的盘中，长身体的孩子嘴也馋，“多吃点。”
多吃点才能长得高一点，健康一点，成绩好不好都无所谓。
只要健康就好。
这晚其实有蛋糕。
冰激凌主体，暂放于后厨的冰箱，打算给男孩一个惊喜。
谁知惊喜时刻没能到来，关于男孩的最后一点记忆也从他们脑海中消散。
袁惗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袁惗对这晚的事情一无所知，孤独地放逐在无人爱他的天地间，直到姚时九到来。
也因为姚时九，袁惗与他的家人重逢。只是很可惜，在他家人的意识里，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已消失殆尽。
而每一段美好的记忆，全都关于他。
幻象里重逢，他们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孙子，却不记得关于他的点点滴滴。
他们记得自己那么爱他，却不记得究竟为了什么。
所以每次相处都尴尬迷茫，如履薄冰，他们也在讶异，也在恐慌。
难过也好，失望也罢，这些情绪从来都不止袁惗一个人才能感受得到。
但当重新选择，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做出决定，袁惗得活！
他还有漫长的余生要走，有很多未知的美好曲折必须要经历。虽然忘了自己为何爱他，但他们深爱他。
你呀你，如果可以，请你忘记你今天的记忆，忘记无法继续给予你爱的我们。
能陪你走到这里，我们很知足，也很幸福了。
于是那三个人就这么拥抱着，回忆着，微笑着，慢慢沉入海底。
他们谁都不再挣扎，因为心里最大的诉求已经被实现了。
就是小惗啊，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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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了这一切，袁惗痛哭着被姚时九牵离那片狼藉。
在他的混沌的泪眼中，他看到远处瓦解的船体起了火，属于这艘游轮，这段记忆，那漫长时光的最后一点踪迹被慢慢消失在火光之中，淹没在水底。
他想起来了，一切记忆都回归他的脑海。
15岁以前的每一天，他都是浸泡在取之不尽的爱意里的，他最羡慕的那种人。
原来他的家人那么那么爱他。
拖着恸哭不已的袁惗上了岸，姚时九的身体里已经不剩任何力气了。
幻象结束时，他们俩躺在初晨的海滩上，姚时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特别疼。
头疼尤其强烈，过电一般，痛感震颤着他的头颅，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袁惗爬到他身边来，抱着他不停地哭，姚时九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不哭了，不哭了。”
“你看，你一点也不孤单，有那么多的人爱着你。”
“嗯。”袁惗流着眼泪，打在姚时九本就湿透了的衣服上，“谢谢你，姚时九。”
“说什么谢谢呀，好生疏啊，”姚时九逞强地笑着，“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感谢的话，因为我爱你呀！”
“袁惗，我爱你，我好爱你！”
又一阵电流穿透大脑，强烈的麻意流窜至他的四肢，他痛得激烈地抖。
感受到他痉挛，袁惗抬起头观察，姚时九的面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落了满脸满身。
“你怎么了？”袁惗抱起姚时九，匆匆往陆地走，嘴里焦急地问，“不是说没事的吗，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你痛……”
姚时九吃力地笑着，隐约意识到什么，“我没事的，袁惗。”
“我爱你啊，袁惗。”他的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了，两束白光穿透他的眼膜，覆盖了一切。
“姚时九，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了？”袁惗着急，干脆抬腿奔跑。
砂石松软，他跑得踉跄又费力，可仍不肯放弃。
“姚时九，我也爱你，我的执念解开了，我们可以开始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了，你不要有事，别丢下我……”
姚时九悲伤地意识到，这个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他终究还是要留袁惗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啊……
“袁惗，你可不可以忘了我啊？”
袁惗脚步一顿，只听到姚时九用微弱的声音承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就算有十个海巫过来要跟我交换，就算把全世界都送给我，我也不换。”
他问：“但是，你可不可以试试看，忘记我啊？”
姚时九心里揪着疼，他其实不想要袁惗忘记他，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他，但他希望袁惗是世界上唯一记得他的那个人。
“我不要！”袁惗强硬拒绝，“你别走，不管你逃去哪里，我都会把你追回来。”
他固执地抓紧了他的鱼，“姚时九，你嫁给我了，就只能是我的！”
姚时九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虚弱地摇摇头，然后消失在袁惗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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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无奇的一天，姚廿依按时到达咖啡店，笑着接待今天的许愿者。
工作空档，店员送了被咖啡进去，总觉得还有人没来。
可是，是谁呢？
“怎么了？”姚廿依看她一直不走，主动询问。
店员恍惚地摇摇头，“您有什么……家人，今天要来吗？”
“家人吗？”姚廿依沉吟，“没有呀，我的家人都喜欢在海底待着，很讨厌上岸耶。”
“这样啊，”店员释然一笑，“可能是待会许先生要来。”
姚廿依无奈回应：“他都怀孕了，还要到处乱跑！”
报纸上关于袁姚两家的婚讯消失了。
海边公寓的卧室里，袁惗躺在床上，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迟迟不肯醒来。
秘书小张只当总裁是过劳累的，心说年底该给他安排几场相亲……
定制礼服店的照片冲洗完毕，袁惗独自站在通红的爬墙虎前，略显腼腆，没有看镜头，而是看身旁某处。
不过他长相英俊，侧脸也十分吸睛，小学徒哼着小曲儿将这张照片塞进展示相集之中……
晨光熹微，姚时九从病床上睁开眼睛。
他动了一下，随即便感觉头疼，整个天花板都开始旋转。
身体也又僵又痒，只是轻微挪动也会让关节咔喳作响。
“九九，你醒了？”身边传来声音，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姚时九侧眸看去，沉默了许久，才问：“言书哥，我昏迷了多久？”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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