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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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井爱说，幸村你目前无处可去，我就暂时收留你吧。
幸村温温淡淡的笑开眉眼，道一声，好。
女孩子咬唇，看着他说：“你睡客房吧。”
他也看着她笑，再度说了同一个字：“好。”
她没再开口，只是黑亮有神的眼睛偷偷瞧他一眼，眼中飞快闪过某种奇特的光辉，消逝极快，却叫幸村这种向来敏锐心细的人（？）难以忽略。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幸村看了只想发笑，事实上从他们回了家她便一直这样。
永井可能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幸村却是全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偏头抿唇悄然而笑的小动作。
当她对他说起今后打算，再扯到住所问题，顾左右而言他，绕了七八个弯子终于说到晚上睡觉的事，他心中便想道：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别问幸村怎么知道，他直觉就是知道了。
她虽然有时拘谨，不大说话，心思却很活络。偏她脸上又藏不住心事，于旁人看来自然是觉得她有些奇怪。可是幸村却能猜到，她脑子里八成又在想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之所以表现反常，她大约是想到了比如灵会想睡觉吗之类的问题了吧。
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幸村心中突地微觉怪异，会是以前相处时就了解的吗？可惜他模糊得无法辨识的记忆无法告诉他更多细节。
何况……
对她那些有趣的行为，生动的表情，他更多感受到的是一份亲切，远超于熟悉感。因为亲切而熟悉，仿若他能料到她的下一步。
……越来越像灵异小说了。
幸村无语的捏了捏手指，确实传来的实感让他心下稍安。其实只要不看自己的身体不照镜子不理会某些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活动起来也与常人无异……呃，还有碰触身外物时不能太过用力。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重物全都不能拿，这样也好意思说与常人无异？幸村精市自嘲地望望天花板，又强令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带着他走进房间眼下正打开橱柜奋力拖出一条棉被的永井爱。
幸村左眼皮跳了一下。（……）
永井爱好不容易把棉被拖了出来，抱着被子她转过来，微带气喘地对他笑笑：“搬家的时候东西很乱，就随便塞了……结果塞得太紧了……”
幸村只是眉头动了动，然后面色如常地看了看那条还没套上被单的洁白棉被。
永井声音忽然住了。她想起来了……脸上登时染上尴尬之色，耳廓慢慢爬了一圈红色，她急忙回头把被子再塞回去，嘴上语速极快地近乎叨念的说道：“你应该不需要的对不起我又忘了刚才还在想这件事怎么转眼就忘记了我真是个笨蛋……”
幸村私下估量了一把那棉被的重量，自己大概会被压穿。想来是无福消受棉被裹身的温暖了，好在虽是三月初春夜晚的微凉天气，以他现在的身体……咳，灵体之身，应该感觉不到寒冷的。
是以他尚能云淡风轻地打趣道：“你还是把我当人看待啊。”
背对他忙不迭叠起被子塞进柜子的永井爱背影一僵，竟像一时被口水呛住了，“咳咳……你、你……”一发力把一大床棉被送进柜中，她扭头，眉间一点悲愤之色阴惨惨，“不把你当人当什么…………”
句尾语气无奈，有气无力。
幸村忍不住地笑，永井哀叹一声，扶额说道：“第一次有男生住到家里面来，我不就是稍微慌了手脚吗……”
“你先前让我睡客房时可没一点紧张样子。”幸村微笑，眼睛都弯了起来。月光映着那眸色，恍若一泓春水静静地流离了波光。
永井一时间走了神，眨了下眼定住神，声音也小了下去，“……我拿被子的时候突然想起的，不行么……”脚尖在地板上磨了磨，幸村随之将视线凝聚到她那双棉毛兔拖鞋上，只听她的声音继续走轻声细语淑女路线，“那个幸村啊，我问你件事……”
——哪来的那个这个幸村，不就他一个吗？
幸村一不小心想岔了边，暗忖该不会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便感染了她胡思乱想的性情吧？
“什么事？”他心里吐着槽，当然脸上不露丝毫破绽。网球部长当久了，时刻微笑不一定能做到，不动声色装没事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抿了抿唇，“你……晚上有梦游的习惯吗？”话一说完她又立马辩解似的慌张对他摇着手，“哎，我不是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有点怕……”
他不动声色，“你以为凭我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
“不是的……”她更加慌张了，“我不是因为担心你偷袭什么的、啊、确实不是啦！”她懊恼得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光线映过来尤为明显。她好似急了，说话又串连了一点不歇气，“你不是灵体吗万一你梦游到处穿墙就算你不做什么我看到了也会吓死的！”
她说完，停下来小心地瞥他一眼，又加上一句：“你只要告诉我你梦不梦游就好了……一般人都不会有这个习惯吧。”
幸村等她喘了口气，才好整以暇道：“我不是一般人。”眼神飘向白刷刷的墙壁，一墙之隔那边是少女的闺房。再拉回视线来对着惊愕的说不出话的少女慢条斯理道：“我已经不是人了。”
少女顿时一口气卡在喉咙，想吐吐不出。
“而且。”幸村还有但书，永井简直想揪他领子晃个两下——你嘛有啥话就一次性说完别吊着别人一口气好不好！
“……我觉得我是穿不了墙的。”
她望着他，那神情看起来居然有一点失望，她问：“你穿不了墙？”她的手在他与墙之间比划几下，语气居然是跃跃欲试的，“你是水灵体质，但本质也是个灵……稍微用点力撞过去，可以穿墙吧……你应该能无所不入，没有阻拦得了你的防盗门……”
“你确定我撞上去可以穿透而不是散架吗？”他用上了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制止她的想入非非。
永井爱神色凝重的思考了一会，些许失落确确实实在她脸上反映出来了，“呃……这个不好说。”
幸村虽然不担心她会真叫他去试验一下撞墙看看，但他确实松了口气。这时她肩头突然瑟缩了一下，像是突然打了个寒战，然后幸村就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不一定散架……就是怕神散而形不散，黏在墙壁上了……我要怎么揭下来……”再一个寒战，她安慰自己，“好恐怖好恐怖，不要想了……”
幸村突然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写小说的都像你这么有想象力吗？”
结果白眼是没翻，只是心中想法脱口而出。
“写小说想象力是一定要有的啊……”永井想也没想就接口，话音未落她便反应过来，困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写小说的？”
幸村有些说不出话了。他总不能说他看过她书桌上的小说原稿吧……主人家不在，擅自翻看别人的东西就是侵犯他人隐私……
仅仅凝滞这么两三秒，永井脸色突变。
没再说多余的话，她急急越过他冲出客房，他连忙跟上去，两人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永井一进房间直扑书桌，手忙脚乱地用手臂在桌面上一划，那本写了小说的笔记本和一个相框便被她揽进了怀里。
……相框？太慌了所以顺手一起揽了？
然后她猛地旋身死死盯着他，那模样吓煞人，幸村也怔得一怔。她如临大敌地问：
“你看到了？”
幸村停顿一会，诚实地点了点头。
“……全部？”
她的表情就像被天上掉下的流星砸中了脑门，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只差没在左眼写“我绝望了”右眼写“你死定了”。
对了，额头上还要书一行加粗字：你敢说一个是字•试•试•看！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
……明明自己有错在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幸村忽然有一点想笑。
他缓声说：“我只看了最后两页……”他想表达歉意，于是他的目光是非常真挚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他说：“我很抱歉。”
“……最后两页？”
永井好像濒死之人突然窥得生机，面色转缓。她低首看看抱在怀里的两样东西，再抬头来慢慢问道：“你……没看到别的？”
幸村发现她的眼底竟有些亮晶晶的泛光的东西，衬得那双眼如小动物般微带湿润……他心头一跳，仿佛开启了潘多拉之盒，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去，重复道：“我没看到别的……真的很抱歉。”
她缓过劲来，呵呵干笑，“没关系啦……我想你应该你不是有意的吧……”
他这时真正的感到内疚了，出于不愿在她心上添上更多坏印象的想法，他顺着她给的台阶解释了一下，“我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所以想借着看周围的物品了解一下情况……”
永井了解的点下头，眉间神色放松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没关系了。”
她大度地拍拍他的肩，不痛不痒的（力气不能大= =）。转过身，她像证明什么一般把那本子重新放在了书桌上，幸村在后面观她背影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她把那个相框也摆了回去。
那是一张全家福。
从她的身体一侧幸村一眼看清那相框里的照片。年轻英俊的丈夫半揽着美丽妻子的肩，妻子的手温和的摸着身前小女孩的头。三人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只消一眼便看出这一家人的幸福。
幸村很快垂下眼，不想让永井知道他在看那张照片。却是永井放置好两样东西后，看他的眼神带了点闪躲——他不看她时她在偷看他，他看她时她立即不看他。
“永井，怎么了？”
“没什么。”她闷闷不乐地回答，“我只是想我该洗洗睡了。”
“……”
永井爱说了就做了，洗完澡就去睡觉。
她从浴室出来时看他坐在沙发上看她丢给他的一本比较薄的穿越小说，打着呵欠对他说了声：“你也早点睡吧。”走向自己房间之前又冲他扮了个鬼脸，“欢迎享用浴室……如果你能脱衣服洗澡的话。”
幸村哑然失笑。
洗完热水澡全身疲乏，加上今天一天受的各种惊吓和波折，永井爱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几乎一沾床便睡着了。
……因为太累了，她好像忘了家里住进一个男生（尽管人家不算人类了）……还忘记锁门了……
约莫夜半时分，与她相反的根本难以入眠的少年静悄悄地进了她房间。
幸村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拿起桌上的相框，他注视照片上笑颜灿烂的一家三口，许久后他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她……
难怪她有时瞥向他的眼神复杂，如今一想，那分明是希望他发现又希望他永远不知道的矛盾眼神。
青梅竹马的她，自从她突然不告而别匆匆搬走之后，经过了多少年呢？
过去与现实重叠，记忆中露台上望着他笑的可爱女孩已蜕变成少女模样，蓦然回首，恍觉往事如烟。
儿时的她，如今的她，他都见过。
只是相见不识。
还有遗憾。那失去联络的多年，那份因上天作弄而模糊的记忆。
嘴角弯了弯。没关系，他有时间，尽可去了解她曾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现下会独自一人。
幸村觉得他未来半年的生活其实挺值得期待。
相框归于原位，幸村终究是回了身，去看那熟睡的少女。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告诫自己，以后绝不能偷进女孩子房间。
嗯，明天迂回点提醒她记得锁门。
做好心理建设的幸村水灵站在了少女床前（不行作者我好想唾弃他啊=口=！）。
少女原本抱着枕头面向墙壁睡的。不知怎的嘟囔了句梦话，她抱着枕头滚了个圈，正好滚到床沿，幸好没掉下去。
幸村差点笑出来。
少女那一滚就把脸朝向了外面。
少年优哉游哉地蹲下身，看着那张犹处梦中眉间堆起褶子的容颜，手指轻轻点上去。
“呐，小幸。”
少年声音微微含了笑意，他温柔地轻声说话，没人听得到。
“你这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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