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不想打架【克苏鲁】》一木晞

2、不作不死

　　第二天，纳格继续做昨天没有完成的工作。
　　这家店铺的主人冶炼、锻造和雕刻技艺很出色，纳格享受在这里慢慢学习知识的过程。
　　到了下午，他被老板赶出去测试天赋，他去了，测试出来是无天赋无资质，他告诉老板这个结果，老板有点可惜。

　　又到了傍晚，等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铺子里的人好奇地去看，过了一会儿跑回来大叫“死人了。”
　　所有人都跑了出去。纳格对谁死了完全没有兴趣，可是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不同，他只能跟着人一起出去。

　　被人群带着，他来到发出哭声的地方。
　　他看见了尸体的模样，血液已经凝固。
　　是那几个年轻人，就在昨天傍晚，他们正在讨论怎么教训他。
　　有人说，他们是在斗殴过程中，被对方捅死的。有人疑惑地问他们平时关系还行，怎么会突然打架？所有人摇了摇头。

　　“他们那时候眼睛都红了，里面满是血丝，样子吓人的很。”
　　“我们想去拉他们，可是他们拿刀砍我们，我们害怕，就想着跑回去找些人帮忙，可等我们回来时，他们已经都死了。”几个年轻人解释。

　　纳格站在人群里，漆黑的眼睛一片沉寂。
　　他正在脑子里走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人群终于散了。他随大流地往回走，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昨天那个在他耳朵边不停嗡嗡叫的人又出现了。

　　“对了，昨天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艾伦·瑞达尔，你直接叫我艾伦就行。真没想到你们镇子上会发生这种事，这可真是吓人。也不知道好好的打什么架，几条生命，就这么没了。”艾伦唉声叹气，突然小声地在纳格耳边说，“不过……我怀疑他们是中了魔法才这样的。”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应该去找那些人的亲人去说。”纳格和他拉开距离。艾伦又连忙追上去，“这不是我的猜测嘛。我就和你随便说说。”艾伦又跟了纳格一路，最后在纳格如同看死人的眼神中，瑟瑟闭上嘴。

　　望着黑发少年远去的身影，他摸着下巴：“大佬的气质这么浓厚，我不信他是个普通人。”
　　昨天晚上他打听过这位少年的消息，几年前突然一个人来到小镇，被铁匠的技术吸引，然后居住下来，而他之前的踪迹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看就很神秘。

　　他的好奇心让他总是控制不住想弄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他被得罪过的人联手追着打，横跨了几块大陆，好不容易才摆脱追踪。

　　刚刚他和纳格说的并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那几个死去的年轻人确实是被人施法弄死的。
　　施法者的实力不低，镇子上有魔法师，但全是低级魔法师，就算让他们去查，从尸体上也查不出来什么。艾伦一边走一边思索，镇子上的全是低级魔法师，但施法杀人的可不是，说明这里有人伪装成一个低级魔法师或者普通人。

　　会是谁呢？
　　他好想知道。

　　…………

　　时间过了两个月。
　　因为几个年轻人的死亡，小镇还没有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外地人进入到小镇，本来还算安宁的镇子彻底失去原先的宁静。

　　斐歌亚城的这场火焰给周围还没有搬迁的镇子和村庄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息。
　　越来越多的商人来到这里，住宿、饮食等产业快速发展。
　　镇里又的人很高兴，他们的收入因为这种改变明显增多，有的人则厌恶这种状态，他们更喜欢平静的、安宁的小镇。

　　铁铺的老板郁闷地灌了一大口酒，“当初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下半辈子，怎么实现这个愿望这么难？”

　　因为镇子里外人的增多，老板被人认出来身份。他年轻时很有名气，作品十分受人欢迎。但他出身一般，也不大会经营关系，只能被以势压人的贵族和一些粗鲁的剑士逼着打造和他们心意的物品，如果不从，就会丢掉自己的命。他的那条腿就是被人打断的。厌烦这种生活后，他选择和老婆搬到一个小地方，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老师讨厌这些人吗？”在旁边的纳格询问。
　　“倒也不是讨厌，只是有些厌烦而已。”又咕噜喝完一杯酒，他继续说，“我烦的是那场火。如果火能熄灭就好了，熄灭了，过段时间，这些人就会离开。”
　　纳格点了点头。

　　身体有些微胖的老板娘也在他们旁边坐来，“老娘真不知道死人的钱有什么好赚的？这么大的城，几十万人啊，只逃出来几千人，”
　　一边说，她一边抹了抹眼泪，接着又愤怒地锤着桌子，“他们不急着灭火和追查凶手，却在这里研究研究，研究个屁啊！还有那些想趁着这次机会的赚钱的人，我看他们巴不得这场火永远不灭。”

　　这段时间，魔法师来了一大堆，围着结界里的火焰研究来研究去，什么名堂都没研究出来。每天听他们分析什么火焰燃烧理论，听得老板娘都要吐了。她也不懂什么魔法的奥秘，只希望这群魔法师能少在那里动嘴皮子，赶紧去把火灭了。

　　“这场火真是奇怪的很。”一个学徒插嘴，“魔法师们也灭不了啊。据说他们请了一位魔导师来，那位魔导师刚刚用魔法灭了火焰，所有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火焰就噗呲一下又烧起来了。”

　　“听说啊，这场火的起源应该是一个能制造火焰的炼金物品。有一些冒险者来这里，就是想拿到宝贝。据说有人悬赏三百万金币。”

　　“三百万？！”其他学徒吸了口气。
　　他们一个月赚的钱连一枚金币都没有。
　　想到这么多钱，他们的心火热起来。但一想到连魔法师进去都没命，他们这些普通人过去就是送死。三百万金币他们只能在脑子里爽一爽。

　　到了傍晚，纳格朝着住处走。他住的地方在小镇边缘，非常安静。

　　按照人类的习惯生活地他在吃完晚饭后无所事事地躺在院子里的木藤椅上纳凉。天幕尽头充斥着艳丽的炽红。那些红色如同有生命般在快乐地跳动。而这片天空的正下方是燃烧的城市。

　　法斯特拖着一个长条物体小心翼翼地来到院子外。
　　它的五只眼球紧张不已，细长的四肢在不停颤抖。它跑到院外之后，就跪了下来，姿势非常虔诚。
　　过了许久，院子的门自动打开。它害怕地吸了口绿色液体，抖着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它直接滚到了离木藤椅三米外的前方，然后继续虔诚地跪着。它不敢抬头直视椅子上斜斜躺着的人。
　　“说吧。”慵懒的声音响起。

　　它恐惧地抖了三抖，哆哆嗦嗦将事说了出来。
　　那几个年轻人是它杀的。在知道这几个人类竟然想要它冒犯那位伟大的存在时，它惊怒不已，为了不影响到那位伟大的存在在人群中的伪装，它忍痛选择了一种最轻松的死亡方式给那群人。

　　它本以为用这种方法杀掉他们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没想到有个人类居然跑到它面前说凶手是它，而且还指出这群人的死可能与那位伟大的存在有关联。它被激怒，想要杀掉这个人类，但回想起这个讨厌的人类似乎和那位伟大的存在伪装的人类身份有过交流，它又不敢下手，只能来请示。
　　说完后，它打开袋子，艾伦的脸露了出来。

　　“伟大的大人，是法斯特无能，请您惩罚我吧。”它跪在地上，因为紧张，呼吸几乎停止。它用它最谦卑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祈求。
　　“确实是无能。”它听到那位淡淡地说，“连人是醒着的都不知道。”
　　它僵住了。
　　口袋动了动，本来应该昏迷的人类从袋子里抬起头，嬉笑着朝它挥手：“兄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又见面了，纳格。”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了转脖子，抖了抖腿，“在袋子里我被磕到石头上好多次，兄弟，扛东西的能力不行啊。”

　　它的眼睛红了，细密的大约有上百颗的尖锐牙齿层层张开，腥臭的粘液从口腔里落下。似乎察觉到它的杀气，艾伦叹了口气，手搭在它的肩膀上拍了拍：“兄弟，镇定镇定。”

　　在艾伦的眼中，自己拍的是个俊俏的魔法师。他并不知道他眼中因为愤怒而脸色通红的魔法师已经张开嘴，那张嘴极大，可以轻易吞下两个他。

　　“你胆子挺大。”
　　“嘿嘿，我是个什么都好奇的人，好奇心强烈的人胆子一般都大。”他在说这句话时，它的嘴已经含住了他的头，细密的尖牙已经到达他的肩膀。
　　只需要合拢嘴，人类脆弱的身体会瞬间因为强大的咬合力而碎成两段。但因为那位伟大的存在正在和这个可恶的人类说话，法斯特只能委屈地缩回嘴。

　　“你们放心，我只是好奇心强，知道发生什么之候绝对不多管闲事。”艾伦拍着胸口保证。

　　“好奇心强不是好事。我建议你适当控制。”
　　“这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啊。”

　　“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
　　“谢谢啦。”他感激地说，“既然你知道我的好奇心很强，那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纳格挑了挑眉。
　　艾伦搓了搓手，试探着问：“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我保证不外传！”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法斯特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脑袋紧紧贴在地上，恨不得拿胶水将头和地粘在一起。

　　看到法斯特的动作，艾伦咽了口口水，纳格的身份这么可怕吗？
　　他的感觉告诉他不应该知道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是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预警，但是他每次都成功避开了危险，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纳格扬起唇角，用一种艾伦看不懂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说过，你最好控制住你那强烈的好奇心。”
　　“要是控制住我就不是勇敢的艾伦了。”
　　“好吧，勇敢的艾伦，那我满足你。”

　　法斯特已经由跪变趴，此刻它的内心正在疯狂尖叫，蠢货蠢货，为什么它没有杀掉这个蠢货？！

　　艾伦一边期待地看着椅子上的纳格，一边打开空间戒指，里面放着小山般高的空间卷轴。正是依靠着这些空间卷轴，他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中活下来。

　　他竖起耳朵，期待地听纳格告诉他身份。说不定是什么名气特别大的魔法师，也有可能是隐士家族地位尊贵的成员，还有可能是什么国家的王子啊之类的，在得知纳格的身份后，他可能会失望，也可能会满足。

　　“纳格，你别骗我！”
　　“我不会。”

　　“那你快说！”艾伦眼神亮晶晶的。
　　“那我说了，你要认真看。”纳格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极为好看，黑色的瞳仁又黑又亮，冷清之中透着点温柔。

　　艾伦正迷惑地说，“看什么？这不是你真正的脸吗？难不成你还隐藏……”
　　他的声音顿住了。

　　他看见纳格的笑容逐渐扩大，扩大到恐怖的模样，苍白的皮肤上出现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越来越大，完美的脸支离破碎，可以透过裂痕，看那里面蠕动的、翻滚的肉块，无尽的黑暗、混乱从裂痕缝隙中逸散。

　　时间仿佛停滞，艾伦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嘴无法尖叫，身体也无法动弹。他的头颅剧烈的疼痛，似乎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脑子，将他的脑花搅成一团烂泥。现在唯一自由的，是他的灵魂，可是他的灵魂在疯狂地尖叫，意识正在离他远去。

　　他从来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
　　他只能如同傻子一般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渐扩大的裂痕，一只巨大的猩红眼球在裂痕后浮现。这只眼球过于巨大，纳格的人类身躯只能展现它的一小部分。

　　不能看！
　　不能看！！
　　不能看！！！

　　可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只能呆呆地往前看，眼球眨了眨，好像在和他打招呼。接下来的，艾伦不知道了。

　　因为他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