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记得带我走》微安Vian

19、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简南穿上白色玫瑰花朵立领荷叶边衫衣，黑色及膝中裙职业套装，黑色高跟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直到满意才出门。
　　开庭有些意外，有位自杀员工家属在法庭上大哭大闹，虽说法律讲求公正，不允许任何在法庭上喧哗，但社会都是容易同情弱者的，特别是媒体，更会对此事大肆报道。
　　等着看晚报头条吧，简南叹息。
　　但整场进行顺利，鸿际电子的专业律师是上海市法律界的大腕，条理清晰，问话严谨，公正犀利，无往不利。到最后，公诉方律师紧锁眉头，长久才拍案而起，“法官大人，要求休息几分钟。”
　　法官同意。
　　最后关头要求暂歇，无疑是为了庭外和解，协商出一个双方损失最小的方案。短短几分钟，是原则和利益的斗争与妥协。简南苦笑着坐在庭内，等他们进来时，双方律师握着的手刚好放下，假笑言欢。
　　刚进报社时，跟踪类似的报道，简南总是愤怒异常，她想不通为什么“正义为上”的法律原则在法庭上并不适用。原来这是个商业社会，是个权力社会，更是个成人的社会。她那未成年人的思维，显然不被允许。
　　可惜她不是亦舒笔下的黄立铮，没有她那样的家世背景，那样的机缘巧合，可供她玩乐，开私人侦探所，做那个真真正正真性情的人，为自己而活。
　　她简南不过是俗人一枚，她依旧在这里呆着，让自己快速成长，好跟上时代。

　　最后法官一锤定音，“鸿际电子赔偿死亡员工家庭共600万，不负其它刑事责任，即日起执行。”
　　这件事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金黄色厚重的法庭大门打开，赵程暄第一个走了出来，后面尾随着几位领导和律师，威风凛凛，不容小觑。早候在门外的各大媒体，纷纷亮起了闪光灯。
　　“赵总，请问一下您对这次审判有什么看法？”显然，他们早已得知结果。
　　“赵总，这次的事件对鸿际是否造成了重创？”
　　“赵总，鸿际对此事真的没有直接责任吗？”
　　“赵总，贵公司以后会如何保证员工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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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扒粪者，简南想，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想想真是酸溜。她还曾天真的认为，自己是上帝派往人间的正义使者，可原来，她在这里，即看不到希望的晨曦，也看不到圆满的晚霞。

　　简南在最后一个走出法庭，绕了个偏道，独自往地铁站走去。
　　“嘀嘀……”喇叭声在身后响起，其实她也想到是谁了，大大方方转头，平静地看着车里的人。
　　“上车。”赵程暄微怒。
　　简南也不退让，“我不是你的员工。”
　　赵程暄却说：“你准备就这么躲我？”
　　简南微微诧异，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实话实说，“我想以后我们也不太会有机会见面。”
　　这是实话，她进报社六年，升专栏作家两年，这是第一次见主投资商领导。要不是因为这次的社会丑闻，估计他们一直不会见面。她向来不爱参加各种聚会，扎进女人堆里讨论化妆美脸、家长里短，有空还不如在家看部电影，按时髦的话来说，她就一宅女。
　　赵程暄却不同意，“如果要见，什么都不是理由。”
　　简南也明白，“那或许……”
　　赵程暄却先说道：“如果你觉得尴尬，就当昨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还是同往常一样。”
　　不管人类如何进化，男人总喜欢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来展示他们对女人的尊重与痴情。

　　昨天，后来，趁简南恍惚之际，赵程暄站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脱臂，有些乞求地问：“简南，我可不可以经常找你出来，就当是一般朋友？”
　　简南摇头，“堂堂鸿际电子总工程师，你只要打一个电话，陪聊的都会从北极飞来。”说完才觉得这话太过暧昧。
　　果然，赵程暄开心地笑了，“我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打电话。况且，找生人不如找熟人。”
　　什么？他当她是什么？！
　　简南拒绝，“我更忙，我的主业是写字，不是说话。”
　　“那简单，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只管写字，我来说话。”赵程暄胸有成竹道。
　　“怎么，要留遗书？请找你律师，别逼我干坏事。”简南故作惊叹。
　　“我的律师不通人情。这事只有你能帮得了。”
　　“神经病，我替你打120。”简南拿出电话准备拨号。
　　立马被赵程暄夺了下来，带些失落，“那么等你不忙的时候也不行？”
　　简南一时语塞，举双手投降。正如木离所说，她是个太过心软的人，最受不得别人可怜兮兮的眼神，百发百中。
　　赵程暄以为她默认了，激动地环抱住了她，她的头正好紧紧地靠在她胸口。男子温热的气息立即包围了她全身，神经开始不受控制，她不是什么贞节烈女，面对如此魅力的男人能脸不红心不跳。垂着的双手缓缓抬起，却在就要触碰到他后背时骤然停下，理智打了胜仗。
　　下一秒钟，简南用力推开了他。赵程暄没有预料，被脚边的凳子一绊，身体后倾，撞倒在桌子边，闷哼一声，脸上有些痛苦。
　　简南回头一看，挣扎了一下，坚决地跑了出去，一刻不停，直到坐上的士，气喘吁吁。
　　世间因果自有报，昨天她转身就跑，今天他摇上车窗，头也不回就走。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自重自爱，这才是成王之道。

　　经此一事，简南倍觉精疲力尽，没精打采地走回报社，正好在门口碰到凌华携未婚妻从电梯口出来。天呐，简南心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她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面对面的时候，简南不禁感叹，好一对金童玉女，男的内敛，女的清纯，顾盼生姿也不过如此，可成娱乐界美谈。其实他们站一起，很般配，如果边上的人换成她简南，顿时失色不少。
　　凌华啊，你又何苦舍近求远呢。
　　凌华原本沉着的脸，见到她后明显一亮，紧紧握着未婚妻的手，走到她面前，“简南，这么巧，刚才还跟何叔见面，说起你，可惜我们去找你，你不在。”
　　简南惶恐，“不用专门来找我，我一直这样，挺好的。一般也不好找，我经常在外面，这不刚跑了篇报道回来。”
　　两人都不知道下去要接什么话，他的未婚妻正好摇了摇他的手，一双美眸扑闪着，“凌，不给介绍一下？”
　　凌华接下话茬，“我差点忘了，简南，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张悦。悦悦，这位是《东方都市报》的资深编辑简南，也是我中学和大学时期的同学。”
　　何田很爽快地伸出了手，“简编辑你好，听凌提起过很多次，今日见到真人，果然是，气质绝佳。”
　　意思也就是说，长相普通，于是只能用气质来赞扬一个人。
　　简南骇然，“不敢不敢，比张小姐还差多了，张小姐年轻美貌，能与港姐媲美。”
　　“简编辑你这可取笑我了，去年参加过一次选美，初赛就被刷了下来。”张悦娇嗔道。
　　简南一颤，怎么也不敢相信，凌华竟然利用这样单纯的女子，也算是熬费苦心了，她简南何德何能。
　　简南只好回以张悦真诚一笑，“是他们没能发现张小姐的美。”
　　“谢谢……”张悦开心地笑，眼睛如一轮弯月，皎洁晶莹。

　　凌华脸色越看越不对，“简南，我有事找你，可否给我几分钟？”
　　简南不想再躺这趟浑水，避之不及，“明后天你再打来我办公室，跟我秘书约时间吧，今天还急着有稿子要赶，实在抽不出空。”
　　凌华露出失望之色，但也不好强求，“好吧，那改天吧。”
　　“嗯，”简南扫了他们俩一眼，“那我就不陪你们了，有空再聚。”
　　没想到张悦突然说：“简编辑，有空我可以找你玩吗？我在这里都没有熟人。”
　　“当然，随时欢迎。”
　　“好，那么再见。”
　　“再见。”

　　回到办公室，简南将这件事告诉了木离，木离笑说：“大白天见鬼了。”
　　简南也笑，“完全正确。”
　　木离随后又兴奋说：“南南，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凌华最后会爱上那个小妮子？”
　　简南无语，“真无聊，什么时候又兼职了算命先生？”
　　“让你嘴贫。怎么，你吃醋了？你其实还是记挂着那个臭小子的对不？”
　　是吗？简南问自己，久久听不到答案，手撑着头说：“我发誓，要如你所说，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木离大笑起来，“那我得随身带着避雷针，以防万一成为陪葬。”
　　简南气结，“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
　　木离开了音乐，“我有什么好管的，单身剩女一枚，孤独寂寞得很，百无聊赖。”
　　“怎么，上次不是刚成了一个吗，怎么又分了？”
　　“冤枉，都没成，哪来的分？”
　　“咦，你那位海归精英呢？”
　　“别提了，什么海归，比土鳖还封建，我他妈的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又怎么了？”其实简南已经习以为常。走进茶水间，泡了杯咖啡，继续听木离讲故事。只有此时，她才觉得生活有些盼头。

　　木离气呼呼地说：“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瞒着我把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了，整得跟明天就要结婚似的。”
　　这生的是哪门子气，简南无奈，“那代表他对你真诚啊。”
　　“本来我也就忍了，可你知道他妈说什么吗，把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看得我毛骨悚然，最后说了句，嗯，是个能生的人，赶紧结婚吧。”
　　“噗……”简南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更夸张的是，接下来那土鳖居然跟他妈说，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就是看中她这点才找的她，这回您放心了吧，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简南已经笑着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那你怎么答的？”
　　木离嗓门提高了说：“我说，他妈的，敢情你们当我是母猪啊，要生自己生去，本姑奶奶没功夫奉陪。”
　　简南脸部抽筋，“那他们没被你吓坏？”
　　木离神气道：“怎么可能没有，他们一堆人跟看西洋镜一样盯着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害我白装了一个月的淑女，真是不划算。”
　　简南总结，“咱以后不找海归了。”
　　木离问：“土鳖被淘汰了，海归也不行了，那以后我们找谁去啊？”
　　简南想了很久，最后说：“自己培养吧。”
　　“我靠，”木离终于忍不住骂出声，“你有蛮童癖啊……好你个简南，敢这么咒我……”
　　简南终于开怀，“哈哈哈哈，你也有这一天。”

　　笑够了，木离才想起公事，“哎，那个谁，看不出来啊，还挺有前途的一人。”
　　“谁？”简南正翻着当天的报道，心不在焉地问道。
　　“就是你家以前的那个司机。”
　　简南有些不悦，“阿离，人家有名有姓，叫陈少宇，你能不能别对他有偏见啊。”
　　木离打哈哈道：“这不是你父亲那档子事，我一直没改变过来想法么，不能怪我啊。”
　　简南正好翻到一篇文章“广州城管暴打小贩，绑上摩托车，拖行十几公里致死”，一阵心酸，“那好歹同情一下弱者。”
　　木离苦笑，“弱者？要不得，要不得……你越是同情他们，他们越是耀武扬威了，以自己的弱者身份为武器，搞得自己像个正义卫士一般。而实际上，要是某领导许以小利，他们立马变脸，比天气还快，太可怕。”
　　简南不想跟她争论这个问题，个人立场不同，无可厚非，转而问：“晚上一起吃饭？”
　　“有好事？”
　　“你请客。”
　　“啊呸，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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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电话，简南关了手机，一个人去了资料室看文献，一直到天有些暗下来，一看墙上的钟，已经指向6点。她立马将文献放回原位，取了包就跑去木离的办公室，果然她正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木离见她出现，好笑又好气，“有你这么约人家吃饭的么，把人晾一边，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怎么，觉得对不起我了，所以眼红成这样？”
　　简南才反应过来，“得意的，我不过就是刚才看了篇弃儿的采访……”
　　木离嘴一咧，“瞧你那点出息。”
　　“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简南上前挽了木离，“走吧，去哪吃？”
　　两人坐了电梯下楼。
　　“我想想……对了，你手机快打开吧，坏习惯老不改。”木离没好气地说。
　　简南瞪了她几眼，但还是乖乖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十多个未接电话一下子冒了出来，不知是谁。
　　她正想查看，却听前面有人叫她：“简南姐，你算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