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理由（魔高一丈番外）》fanbrahms

2、第 2 章

　　一个长相狰狞的日本老家伙救了我。当我醒来后，他给了我急需的牛奶和面包。
　　他用混沌的眼睛看着我：“你多大？”
　　“五岁。”我仍旧啃着面包。
　　“五岁就杀人了？”他阴险的笑着。
　　我停止了口中的咀嚼，我看着他，认真地对他说：“我不管别人是生是死，只要我自己活得快乐就行了。”
　　那老家伙半天没吱声，突然他大声地笑起来。干瘪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很好！我很喜欢你！”他停止了笑，“但是，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使自己活得快乐吗？”
　　我错愕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继续说：“我能给你强大的力量。”
　　我微微点点头。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老师了。而你，你要称呼我为‘桑原老师’。”
　　“桑原老师。”我重复了一遍。

　　呼~~清理现场工作真是累啊。我索性什么都不干，我靠在桌子边缘，背对着塔矢的尸体。

　　桑原只是他的姓，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他是一个力量强大的魔术幻术师。他懂得很多奇怪的但威力无穷的魔术，也知道很多有趣的但恐怖的幻术，同时，更懂得各种各样的巫术和黑魔法。
　　虽然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并没有得到魔术幻术届同行的认同。
　　“他们都排挤我。”桑原对我说，“那是因为他们嫉妒和惧怕我的力量。”
　　我只是笑笑。我当然知道为什么魔术幻术届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因为，他的力量是黑暗的。而所谓的正统的魔术和幻术师们，他们的力量是光明的，是给大众带来欢乐与幸福的。
　　我不止一次地看到，桑原能轻易的用魔术杀死任何的一个人，也能轻易的用幻术把任何一个人玩弄于鼓掌中。
　　他把他的力量用在取乐上，为此他乐此不疲，实时他知道，被他取乐的对象的结局会有多惨。
　　我很喜欢他这点——为了自己活得更快乐，没必要关心其它人的生活——这也是我所信奉的理念。但是，我不会像他这样疯狂，不会也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的。

　　桑原待我并不好。他时常辱骂殴打我。有时我会忍着，而有时我也会反抗。但他毕竟还是在教授我他所掌握的知识，他像任何严厉的老师那样把他的力量传授给我。
　　我在他身边待了十年。
　　这十年间我学到了不少的魔术幻术乃至巫术的知识和技术；同时，我也学会了如何抛弃一颗人类的心——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通常都是拥有一颗狠毒的恶魔的心的。
　　我已经变得很强大了。
　　但桑原更强。
　　我一直渴望着能强过桑原，那样我便能战胜他。
　　我清楚的知道，只要他还比我强，那么我依然会遭受他的毒打和辱骂。
　　在这十年里，强过他，并且战胜他，这是我唯一的目标。
　　桑原当然能透视我的内心，他很清楚我的想法；当然，我也了解他的骄傲——他为能教导出我这样的学生而骄傲。
　　他似乎更希望我能强过他，能战胜他，甚至，他似乎很愿意死在我的手上。

　　但是，就在十年后，出现了一个人。
　　他的出现，几乎快粉碎了我原先所持有的所有理念。
　　他是一个很强大很强大的正统的魔术幻术师，他现身在日本，就是为了惩治臭名远扬的魔术幻术师桑原的。

　　桑原和他较量的那天，我也在现场。
　　在富士山满是落樱的山脚下，我第一次见到他。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马上惊叹于他的美来。柔顺飘逸的长发，完美无瑕的面容，优雅高贵的气质。更令我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可以照亮黑暗的温柔与善良。
　　但同时，我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力量。那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不同于桑原的强大的力量。
　　我不明白他的力量中包含着什么，只知道，这种力量让我感到很惊慌——甚至让我感到了十年来的第一次恐惧。
　　我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像他这样一个真正善良温柔的人，也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强大的力量，不是只有狠毒的魔鬼才配拥有的吗？
　　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不是都应该拥有一颗狠毒的恶魔的心的吗？
　　为什么他没有狠毒的心，却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呢？
　　难道是我一直以来的理念错了吗？
　　我真的是很胡涂了。

　　塔矢，我回过头，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了。是的，这个强大的魔术幻术师，这个来惩治桑原的正义使者，正是你最敬爱的老师。
　　我默默的闭上眼，在心中轻轻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藤原佐为。

　　他们之间的比试，很快就有了结果。藤原佐为从一开始就轻松的占据了优势。最后，他优雅的将桑原击倒了。
　　桑原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走过去，单膝跪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我的老师。
　　他的伤并不是很重，但是一具老朽的身躯，再加上过多的消耗了体力和精力，使他只能仰卧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我看着他，而他空洞混沌的眼睛却没有注视着我。他定定的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以及随纷飘送的粉红的樱花花瓣。
　　轻盈的脚步声，藤原佐为向我们走过来，他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你是他的学生吗？你老师的伤不是致命伤，只要稍加调养就能好的。”
　　多么动听的声音！环绕在我身旁的声音，似乎都能带给我温暖。
　　我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回答他。我继续看着躺在地上的桑原。
　　“很对不起，我打伤了你的老师。因为他利用魔术和幻术来作恶多端……”藤原佐为在诚恳地向我道歉。
　　“没必要道歉。”我冷冷的打断了他。接着，猛地抬起头，我金色的眼睛印在了他紫色的眸子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发现，惊讶的影子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但很快，他的眼神中只有深深的平静，那么的平和安详，但却深不见底。
　　藤原面无表情的静静的注视着我，从他眼中散发出来的力量让我很紧张——我看不透他的心，那么，他是否已经看透了我的心呢？
　　我强装得很镇定很镇定，我继续用我冰冷的语气对他说：“桑原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但是，藤原佐为，你却毁了我的目标和计划！”
　　藤原依然表情不变的看着我。我心一紧，难道，他真的已经看透了我的心吗？
　　我继续假装无所畏惧的说：“他是我的老师，他比我强。所以这十年来我一直以打败他为目的！但是现在，打败他的人却是你！”
　　我用从身边飘落的樱花花瓣做成了一把锋利的刀：“你的出现，让我的目标发生了变化。既然你比桑原强，那么桑原也不值得让我去打败了。我，只要，打败你就行了！”
　　我的双眼继续注视着藤原佐为紫色的眼睛；我拿着刀的手，狠狠的向躺在地上的人的心脏刺去。
　　桑原的血染红了变回原形的花瓣。鲜红的花瓣在风中飘扬。

　　至始至终，桑原都没发出一声呻吟。
　　死在我手上——这就是他的愿望。
　　所以也没有呻吟的必要了。

　　我一直盯着藤原的眼睛，我希望从他眼中发现错愕或者是惊讶，但是，我很失望。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平和，那么安详，那么的，深不见底。
　　我缓缓的站起身来，隔着飘落的樱花，我对他说：“藤原佐为，我向你宣战。三年后的今天，在这个地方，就由我，来和你比试。”
　　藤原依然面无表情。
　　“失败的人的下场，就和——”我指了指躺在身边的那具尸体，“他一样。”
　　藤原依旧那样的看着我，他安详的眼神此时却让我更加惊慌。
　　“你，敢接受吗？”我补充道。
　　一瞬间，我惊喜地发现藤原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但马上，我的惊喜变成了绝望和愤怒。
　　从藤原佐为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是错讹，也不是惊讶——而是深深地慈爱，以及，同情。

　　他看着我，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动听的声音再次从他口中流出：“我，接受。”
　　接着，他回过身，慢慢的消失在樱花飞舞的粉红色的空间里。

　　塔矢亮，你知道吗？你的老师竟然同情我！可恶！我需要同情吗？该被同情的人应该是你们，不是吗？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他，藤原佐为，竟然，同情我。

　　三年后的那场比试，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结果是：藤原佐为输了。
　　我曾告诉过你，本来输的人应该是我，我也曾告诉过你，在紧急关头我窥见了藤原的内心。我曾告诉你，我幻化成光，藤原扔掉了刺向我咽喉的光之剑，我用尖利的指甲刺穿了他的心脏，他最后满眼疑惑的看着我死去。这些都是真的。
　　但是，我却没告诉你藤原失败的真正原因。
　　是的，他是扔掉了他的光之剑，但并不是……并不是因为，他被我幻化成的光所迷惑。
　　他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也窥见了我的……心。

　　我紧闭着双眼，很多年前的决出胜负的那一瞬间，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我开始重新布置塔矢亮的“自杀现场”，这样，我的心情，应该就会恢复成战胜塔矢亮的轻松和满足了吧？

　　在藤原的光之剑即将刺向我的咽喉的那一瞬间，我幸运的窥见了他的内心。
　　我在他的内心深处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让我惊讶，让我迷茫，甚至是，让我嫉妒的东西。
　　那是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年，就是你，塔矢亮；另一个更被藤原疼爱的、有着金色额发的少年，则是，你爱着的光。
　　我很惊讶，真的很惊讶。这位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术幻术师，竟然没把自己拴在牵系着生与死的细小的钢索上！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的内心，关心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在他的内心里，别人会比自己更重要？
　　我也因此而迷茫了。
　　我想，藤原佐为的内心，我是永远也读不懂的。
　　因为，我的内心从来就只有我自己。
　　是的，就我一个。从来没有任何其它的人进驻过我的内心。
　　我当然不能明白藤原佐为的一颗被他人占据的心。

　　我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藤原的内心会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是因为你们吗？
　　是因为他关心着你们吗？
　　抑或是，你们也同样的关心着他？
　　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情感？
　　我的确是很不明白。
　　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同样，我也不会留在任何人的心里。
　　我没有值得关心爱护的对象。
　　同样，也没有人关心爱护我。
　　此时从藤原内心里读出来的那种幸福，我是从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体会到的。
　　猛然想起三年前藤原眼中一闪而过的慈爱与同情。
　　慈爱吗？
　　同情我？同情我什么呢？
　　他果然，早已看透我的心了。
　　原来……如此……

　　剑刃冰冷的寒气，让我意识到现在我仍在比试中。
　　我猜，我快输了。
　　我知道是无用功，但我还是幻化成了光的模样。
　　或许运气好，藤原就能被迷惑吧？
　　即使只是短暂的迷惑，但毕竟能为我争取扭转局势的时间。

　　可我却惊讶的发现，藤原佐为，他扔掉了他手中的光之剑。
　　我满眼疑问的看着他，而他，也在安静的注视着我。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纯净，明亮。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迷惑与犹豫。
　　同三年前一样，我从他的眼中，只发现了久违的慈爱与——同情。
　　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藤原佐为，又一次看透了我的心。
　　他的双眼，探视到了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探索的我内心的更深处。
　　他明白了我的惊讶。他明白了我的迷茫。更明白了，我的嫉妒。
　　他也应该知道，我内心的渴望吧？
　　渴望自己心中能容下别人，也渴望别人心中能有自己。

　　在短暂的瞬间，我沉静在自己的这个渴望里。
　　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但是，塔矢亮，我现在可不是这样想了。我嘲笑的看着躺在椅子里的尸体。
　　从未失误过的藤原佐为，在那场比试中，第一次失误，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是因为同情我吗？
　　还是因为他的善良，决定相信我？
　　同情或者相信，使他放弃了杀我的机会。
　　他安详的等待着我的忏悔，他平静的等待着我最后的决定。
　　为什么他要那么肯定，最后的我将归于善良？
　　他难道不知道，我一出生，就决定了我将是恶魔吗？
　　是的，我惊讶，我迷茫，我嫉妒你们之间的感情，我羡慕你们心中的幸福，我也有我的渴望。
　　但是，我更加讨厌被人看穿我的心！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藤原佐为，纵使你有强大的力量，但你的善良决定了你的失败。
　　我所信仰的理念原来根本就是正确的！
　　是你给了我胜利的机会！
　　藤原佐为，当我的指甲穿透你的心的那一瞬间，你会有什么想法呢？
　　我清楚地看到了你眼中的惊讶。
　　我让你失望了，对吗？
　　我的行为超出了你的想象，对吗？
　　但为什么，从你的眼中，我能看出更深的悲哀，以及怜悯呢？
　　我真的那么值得可怜吗？
　　我拔出穿透他身体的手，任由他的身体自由的下落，任由他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圆弧。最终，美丽的紫色的长发，伴着鲜红的樱花，消逝在阴冷的风里。

　　和三年前一样，在日本最冷的时候，竟然开放了樱花。
　　三年前的樱花，是藤原佐为使用魔术变化出来，为了净化桑原的。
　　而三年后的樱花，是我，高永夏使用魔法变化出来，为了祭奠你——藤原佐为的。
　　藤原佐为，你强大的力量和善良的内心，曾让我对自己的理念持有过怀疑，而现在，当我最终侥幸胜过你之后，我更加坚定我的理念了。

　　只有恶魔般的人才配拥有强大的力量；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是需要有颗狠毒的恶魔般的心的。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塔矢亮，如果现在你能听到我的结论，你一定会大声反驳的，对吗？

　　我不否认藤原佐为带给我的影响。
　　在我制造出的樱花将他的尸体埋葬之前，我一直坐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也因此，在那一天夜里，给了你和光乘火车逃跑的机会。
　　其实，我也并没有打算把你和光怎么样，塔矢。当时你的能力对于我来说，根本是不足一提。打败藤原，已经预示着我是最强大魔术幻术师。我可以任意妄为的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只是，遇见我，是你们的不幸。
　　对于你们来说，巴塞罗那是不是既是噩梦的起点，同时也是生命的终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