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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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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又是在平淡和无聊中度过去了,我也渐渐忘了那件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的“偷袭”事件。
皇帝出巡的日子已定为下月十五,也就是说离我们出宫只有二十几日了,我日盼夜盼,总觉得时间就像上数学课上一样缓慢无比~~
院中原种着几棵丹桂,这几日枝头叶间零零星星冒出了小米大小的花蕾来,淡淡的香气充盈了整个院子,令人心旷神怡,算是弥补了太液池那漫池荷凋的遗憾了吧。
如月近来颇有些心神不宁,说话、看书时常常走神。
只有当元澈来和她闲谈时才恢复了往日的机敏诙谐,但当元澈离开时她又会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出神……
最后连宜夏也觉察出有些不妥,探问了如月几次,她都推说天太热,精神有些不济……
宜夏又悄悄对我道:“小姐怕是看上晋王殿下了呢~~”
我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她并未觉出我的异样,神秘的笑了笑,又悄道:“你不觉得晋王殿下也对小姐有些意思么?听说晋王妃逝去已有3年,殿下一直不曾续弦,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也不曾听说他与哪家小姐亲近如此……”
……
夜凉如水,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日终是睡不着,摸黑披衣下床,无意识就走到窗前坐下,遥望天外挂了大半轮明月,周边萦绕着几丝乌云,星子却一个也不见。
屋外院中此刻已经成了虫虫们的海洋了,蟋蟀、蝈蝈、织纺娘……许多不知名的小虫们不知为何今夜异常兴奋,一直歇斯底里地叫个不停~~~
唔~~真是火大~~
本来就心神不宁的,被这些虫儿的“午夜卡拉OK大赛”一搅,更觉得烦躁。
呼吸了好一会儿略带桂花香甜的清新空气,才微觉心下舒畅了些,又坐了半晌,觉得身上凉了许多,忽然又想看看一些东西……
走到床边,从枕头边摸出那个匣子,放到桌上,打开盖子。深吸了口气,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到桌上,这些全都是知秋过去的记忆……
我摸摸那对镯子,又看看那支玉簪,最后拿起那柄镂金的小匕首,见它小巧精致,心中就先欢喜了几分。再细细看来,发现匕首柄上两边各镶了一颗墨绿的猫眼,猫眼下一边刻着一个小小的“韦”字,另一边则是一朵婀娜的莲花……
实用性也不差,那天就是用它帮宜夏切了个大西瓜,她还大惊小怪了半天,说什么“以前宝贝得像什么似的,让人看一下都不许,现在倒用来切瓜?!”
我听后真是一头黑线,这么好一把匕首不拿来用,实在可惜得很~~
知秋这么爱惜它,保不定又是什么信物来的~~~
想到这里也就不敢乱用了,还是好好地把它收在匣子里~~不过心里常常念着它呢~~
叹了口气又拿起那支黑黑的萧,这就是传说中的“洛神”―――当年柳承雁教知秋吹萧时送给她的名萧。初听宜夏提及这个名字时,我怎么也想不到风华绝代的甄妃美名会用在这么一支不起眼的乐器上。但每次拿起它,心里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时我以往从没经受过的,我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真实感受,也许是知秋的一部分难以磨灭的记忆吧。
愣了一会儿,放下那支萧,猛地从椅上跳起,急急走到衣箱前,打开箱子,从最底层掏出一个小绸包。轻轻抚了抚那光滑的表皮,还是忍不住又打开来看。
一萧、一笛还有一个小绢包都是我来之后亲手收下的东西。
抚摩了一下在随园如月给我的“湘妃”,把它和“洛神”搁在一边。信手拿起绢包,一层一层揭开雪白的绢子,熟悉的香气透鼻而来,里面的溪铃兰香饼还好好地躺着,仍是那么精致可人~~我笑了笑,仍把它包好收在绸包里。
最后是那支笛子,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元澈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本以为他有心叫我“表演”一番,谁知他竟像忘了那晚的事一般,再没向我提起过有关笛子的事――也可能是没机会提吧――那次被元清弄伤了手,我“养伤”歇了近半月。而痊愈后每次前厅指挥上茶上水的事也都是赖给宜夏做了,就是轮到我当值,我也是打打马虎眼,上前晃两圈,把事情交给汀兰她们后就溜之大吉了,反正想上前伺候的宫女多得是,也不差我一个~
其实溜走之后也没什么事可干的,古人的生活就这么无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期刊书报……
更何况是在宫里,虽说我们不及那些钩心斗角争皇宠的美人们劳心劳力,但每日从天黑盼天亮,天亮盼吃饭,吃完饭又盼天黑睡觉,那叫一郁闷呐~~
说难听点,咱们就跟囚犯没两样――囚犯还比咱强呢,至少人身安全不会莫名其妙地受到威胁吧~~
自古宫廷多寂寞,也难怪每次元清他们来,芷兰她们就特激动,不用我提醒,什么事都赶在前头做得妥妥帖帖的,就是如月也比往日开心不少~~
毕竟有人时常来说说宫外的新鲜事,谁不欢喜呢~~
而且……而且,无论元澈还是元清,抛却他们高贵的身份不说,都是很有男子气概的人……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瞧她们笑得花枝乱颤那小样,直叫人发毛~~
元清是个粗爽之人,倒不觉什么,偏元澈也总在此时和如月交换个暧昧的眼神,然后不着痕迹地掠我一眼,真是不爽!!!
所以我不愿意上前伺候,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心里就乱纷纷的,不像是喜也不像是恼,见不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见了又莫名地气恼起来,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才好,免得接连几日都提不起对美食的兴趣~~
想着就有些气闷,拿起笛子吹了两下,忽然动了奏上一曲的念头。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在随园莫名其妙地吹过一回箫后,我对乐器的兴趣大增,有些以前从未见过的东东,竟能随口说出它们的名字来,更妙的是这些乐器我居然可以无师自通地演习一番,宜夏和如月都不觉什么,我当时震惊了好一阵才适应过来。
现在我也习以为常,拿到一支笛子或是箫,只要脑中想到什么乐曲就能自如地吹出来。当然,我也时常在屋中练习,如月的寝房在正殿,一则离这儿尚远,再则她的房间隔音效果十分之好,就是叫个铜管乐团到我院子来演出,她也很难听到什么动静。
住在隔壁的宜夏,是个一躺下去雷也打不动的主,所以我在自己屋里吹笛基本上不会打扰到任何殿中的人。
夜渐渐深了,恍然觉得庭中的虫鸣不若刚才那样高亢,凉风一阵紧似一阵,带着清新的青草香和微甜的桂子香。月儿透过如烟如絮的云彩照到庭院,一院的木犀、石榴、海棠、木芙蓉都像镀了一层银粉,远远望去恍如轻纱一样朦胧……
瞌睡虫早不知飞哪里去了,我信步走到院中,觉得今夜虽不是满月,月光却明朗得紧,照在人身上竟有种淡淡的暖意。石凳上的暑气还未消散殆尽,坐在上面仍觉得暖烘烘的。思绪不觉又飞远,《花好月圆》优美的旋律不知何时变成了《长亭送别》,那浓浓的悲凉气息连我都不忍听下去。
手抚着笛,想到白日里宜夏对我说的话,心中又莫名刺痛起来。她说元澈与如月亲近如斯,是因为爱慕所致,若是平日我定是不信,但近日看到如月的反常,元澈的暧昧,不得不令人生疑。
所谓“疑邻盗斧”,我越是观察就越觉得如月和元澈之间不像是纯粹的友谊,他们之间的一个交汇的眼神,一缕会心的微笑,乃至一句戏谑的调侃都让我胆战心惊~~
原来是我一直都错了,男女之间果然不存在纯洁的友谊!
他们俩一个小姑独处,一个鳏夫未续,郎才女貌、彼此相知,情分又是极好的,纵是心生爱慕之情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倒是我有些痴了……
笑笑摇摇头正要起身回房,忽听墙外乱纷纷似乎有许多脚步纷沓而过。我住的院子紧挨着殿外便道,墙边有一个角门,其外不远便是禁宫的北门――朱雀门,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这儿可算最先听到。人们都说“好奇杀死猫”,我偏不信,夜半听到这么大动静若不让我出去瞧瞧,只怕我这一晚都别想睡好~~
近来宫里似乎不是十分太平,前儿听说太后受了风寒,阖宫不安了一阵。后来又听说皇帝老爷不知为了什么事把一向贤良淑德的李贤妃训斥了一顿,连最近颇受宠幸的于充容也碰了一鼻子灰……
那么今夜又出了什么事呢?盗贼?刺客?还是……
轻轻推开角门一看,外面竟是一片昏暗,许是夹道而种的树木长得过于繁茂,如此明亮的月光竟也无力穿透层层枝叶的阻挠。
响动是从宫中南边传来的,我隔着太液池望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到点点火光纷乱地闪动。
脚下不自觉就往千步廊方向走去,刚迈了两步就听得身后有人泠泠道:“您这是要上哪儿啊,知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