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水弯弯

10、绵骨蚀心（二）

　　再次来到将军府，莞莞自觉脸面有些挂不住。几个时辰前她还宣称死活也不给梁寒珏解药来着，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不住地念叨：骆莞莞你真是没骨气！

　　梁暖玉早就猜到梁寒珏这病是莞莞做的手脚，哥哥这一病，自己倒也自在许多，于是很没良心地不曾点破。这会听说莞莞去而复返，又思及几个时辰前那二人的不欢而散，直觉自己还是莫淌这趟浑水为妙，便窝在房中称病不出。

　　莞莞磨蹭再三，终是进了正厅，见厅上只余梁寒珏一人面带讥诮，冷眼瞧着她，心下忍不住暗骂明哲保身的梁暖玉忒没义气。

　　梁寒珏眼风如刀，冷冷朝她一扫，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莞莞虽不情愿来这里受梁寒珏的奚落，但又怕孙惜言发现她便是害得梁少将军几日不朝的始作俑者。一思及孙惜言气得吐血时虚弱不堪的样子，赫然就有了豁出去的决心。

　　她腆着脸甜甜一笑，率先调侃道：“梁少将军有句话说得对，莞莞确是闲得发慌了呢。”

　　梁寒珏不料她开口竟是这番，星眸中显露诧异，半晌不知如何接话。

　　莞莞从袖中掏出一青色瓷瓶，默然递了过去。

　　梁寒珏伸手接过，立即打开，将里头药粉倒了个干净，顿觉咽喉处滑过丝丝清凉，疼痛减缓不少。

　　“少将军就不怕这又是毒药么？”莞莞见他如此干脆，不由出口问道。

　　“世女不是怕骆夫人知道你又胡乱使毒这才去而复返的么？”梁寒珏一语中的，目光犀利，语中略显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莞莞不由得心头火起，差点又得出手撒他一身药粉，神思一转，面上又泛起笑容来，嬉笑道：“少将军英名神武，居然会被个弱女子给毒哑了，说出去可算得上一件趣闻吧？”

　　梁寒珏表情一僵，目中闪现怒意，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所以，少将军这怪病是来得莫名走得奇妙呢。”莞莞心知自己抓住了他的痛脚，连忙乘胜追击。

　　梁寒珏双拳紧握，身形微颤，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不劳世女费心。”

　　此时他声音低沉中仍带着几分沙哑，但却已是大为好转了。梁寒珏听见自己声音不再粗嘎，愣了刹那，拳头略松了些，默默将那瓷瓶又递了过来。

　　莞莞伸手去接，余光一瞟，恰巧看到他露出的手腕，脉搏处竟是隐然一道血痕！她当即起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撸起他的衣袖，另一只手不住地摩挲着那几不可见的血痕，却是全然没去接那小瓷瓶。梁寒珏猝不及防，一时也忘了有所反应。

　　清脆一声，瓷瓶落地，满地玉碎斑驳。

　　梁寒珏骤然醒神，迅速挣脱，厉声道：“世女请自重！”

　　莞莞意识到自己方才形状确是有些逾矩，不由两颊生红，却终是抵挡不住好奇心，厚着脸皮开口道：“少将军手腕上的伤口真是特别……”

　　梁寒珏粗声打断，语透怒意，“寒珏腕上未曾受伤，何有伤口？世女莫寻些蹩脚借口行这无状之事！”言罢自己将袖挽起，低眼一扫，却不由怔住，自己的手腕上确是隐然有道血痕！“这……这是……”他疑惑地用另一只手去触碰，毫无痛觉，但那丝淡红却似胶着在了肌理之上，用尽全力也抹消不得。

　　莞莞见此也顾不上生气，伸手过去把住他的脉搏，蓦地脸色白了几分，低语道：“怎么会这样……”

　　梁寒珏尚待要问，莞莞却是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一把拉扯下了他的衣衫！

　　这几日他告病在家，衣着难免随意了些，莞莞这猛然的一扯，他整个上半身都裸露了出来。

　　梁寒珏自小习武，加之少年边混迹军中，一身皮肤经风沙洗涤，呈现出健康阳刚的铜色，宽阔胸膛，笔挺的背脊，有力的手臂上无不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莞莞未曾见过男子的身体，此时面对眼前精壮的男子，她心中无半分绮念，并非是因为那满身骇人的伤疤，她并不觉得得这些可怖，相反，她深觉这每一个伤口，都是军人的荣耀，是值得令人肃然起敬的。她自小锦衣玉食，见过的都是与她一样娇生惯养的男男女女，眼前的这个人，同她一样亦是出身世家，只是他的功成名就，都是用他的骨血，他的命从血中拼杀而来的。她如此深信着，心下不由得对梁寒珏生出几分敬意来。

　　“世女看够了没？”梁寒珏见莞莞一双水眸怔怔地盯着自己赤裸的上身，剪水的杏目中竟盈着热意，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情绪。

　　莞莞骤然回神，哎呀！可不是忘了正经事了？窘然道：“没……还没……”

　　梁寒珏闻言星目一沉，冷声道：“世女是不知‘自重’乃是何意么？”

　　莞莞未加理会，只顾着凑近了梁寒珏的身体，将他身上的肌肤一寸一寸要看个仔细，孰不知，此时自己已将整个柔软娇小的身躯依在了他身上，她的每一个呼吸，都似羽毛般落在他的身上。

　　梁寒珏冷俊的面上赫然出现了一抹突兀的赭色，理智告诉他应当勃然大怒地将她推开，再疾言厉色地提点她一番，心中却生出几分不舍来。他意识到自己竟有这种想法，当下惊异不已，慌张得不知所措。

　　莞莞盯着瞧了半晌，芙蓉面上花色尽失，纤小的素手不自觉微微颤抖，她缓缓地动手替他拉上衣衫，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竟然是它……”

　　梁寒珏见她面如白纸，纤瘦的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栗，竟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鬼使神差地伸出双手定定地按住了她的肩，低声道：“世女这是做什么？”

　　莞莞怔然半晌，终是冷静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开口低声说道：“少将军……你恐怕……中了天下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