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悠悠我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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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已过了两日，这期间莞莞呆在药房里忙得昏天暗地，紫苏每隔几个时辰进来一回，果见之前送来的菜品一口也未动，好几次都忍不住出言相劝：“小姐，你好歹也用些吧？”
莞莞恍若未闻，兀自一手执着医书，一手执着银针朝着自己身上比划，口中念念有词。
紫苏叹气，小姐肩上还有伤，纵是用了黑玉断续膏这等接骨灵药，若是不好生休养，只怕还是会落下病根的。她也知自家小姐性子倔，决定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终究也只得悻悻然地退出去。
那日回府之后，莞莞便向孙惜言交代了梁寒珏中毒一事，孙惜言亦是一脸凝重，沉声说道：
“此毒确是无解。”
莞莞神色微黯，强打起精神问：“既是无解，可否逼毒？”
孙惜言闻言眼中一亮，点点头，旋即却又犹豫了，迟疑半晌，方才接口道：“若是用灵犀刺穴法，兴许可行。只是……此针法诡异多变，极耗心神，以我病弱之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莞莞昔年学医，各医学典籍广有涉猎，这灵犀刺穴法她自是见过，却也只是略加了解，记忆中对于个中细节却是模糊得很，后来她醉心毒经，于医术就更是懈怠疏懒了。此时听闻尚有一线生机，毅然决然道：“那就交给女儿来行针。”
孙惜言若有所思地瞧了她半晌，蓦然道：“莞莞对梁少将军颇为上心呢。”
莞莞满腹心思都拴在那灵犀刺穴法上，孙惜言方才所言确是全然没入耳，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这般行状在孙惜言看来却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莞莞演练了上百遍，确是深深感慨灵犀刺穴法之精妙复杂，所刺之穴道，无一不是人体要穴，每一针力道深浅各有讲究，走针之法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实则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茶饭不思，不眠不休，莞莞终觉已深得要领。她长舒一口气，心神一松，倦意如潮水般骤然向她袭来，眼前一花，倒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久违的酣甜。一觉醒来，方发觉周围的景物皆已变换，熟悉的香楠雕花大床上，轻薄如烟的霞色纱帘轻舞飞扬，柔软的丝被，盈满了安神香气味的药枕，不正是自己的芙蕖阁内么？
莞莞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忽地觉得腹中空空，啊！我可两天没吃东西了！出声唤道：“紫苏——我饿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促狭的低笑，随即一阵清冽香气扑鼻而来。
莞莞一个激灵地坐起身来，动作过大，顿觉左肩处一阵剧痛，当即不禁“哎哟”一声叫唤。
容则闲适地坐在圆桌前，笑意盈然，不急不徐地饮了口茶，清声取笑道：“莞莞可醒了？”
“醒……醒了。”莞莞干笑道。心中大苦，这容狐狸今日莫不也是闲得慌了？刑部的大案呢？莫不是就办完了吧？要是他得了空就来折腾我，那我可怎么是好？
“莞莞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肩膀太疼了么？”容则已经坐到了床边来，边说着边要去扯她的衣衫。
“不疼！真不疼！啊！”莞莞吓得一闪，慌忙之中左肩猛地撞着了床柱，霎时只觉痛可钻心，俏脸疼得煞白。
容则清泉般的目中蓦地闪现一丝火光，却是很快消失不见，嘴角漾着温润的笑意，伸身一把将莞莞拉近怀里，顺手扯开衣衫，只见光华纤瘦的肩头大片紫红，触目惊心，凉声笑问：“这样竟是不疼？”
他面上的笑分明如同三月春风，目中清泉分明沉静如水，莞莞却感到一阵无形的压迫感，吞吞吐吐接口道：“疼……疼的……”
“既然武功确是不济，又何苦去出那份风头？难道凭梁少将军的本事，还真能让那人跑了不成？”容则虽是笑着，只是这语气，怎么听也不似是调笑，倒像是质问居多。
莞莞一时哑口无言，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想得这样多，只想着绝对不能让那人逃脱，以梁寒珏的本事也许……不对呀！那人轻功绝佳，梁寒珏确实追不上啊！想到此处，莞莞自恃有了底气，撇了撇嘴，道：“哪里是我想出风头，还不是那人轻功太好，人家少将军追不着呀！”
容则一把抱住她，笑意盎然道：“莞莞对少将军当真上心，这两日竟都潜心研究什么刺穴之法，我来了好几次可都见不着你呢。”
莞莞见他笑着，眼中分明一丝笑意也无，他此时只怕心中暗怒呢。思及此处，莞莞大感莫名其妙，脸上却堆出讨好的笑容来，“梁少将军不是身中奇毒嘛，他是国家栋梁，又是暖暖的兄长，于公于私，莞莞都要尽心救一救他吧？”
容则眼中豁然闪现几分光彩，面上笑容却未改，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蓦地想起一事，“莞莞那日可看了我的信？”
莞莞一听有些懵，信？哪来的信？
容则见她一脸茫然，心中刚刚下去的愠火蓦地又烧将起来，面上仍是笑吟吟，凑近她的耳边，轻声低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莞莞满面绯红，身体一阵酥软，蓦然想起那回在芙蕖园里，容狐狸也是这般凑近了自己念了一堆诗，然后自己心头流过一些未曾有过的陌生感，心下顿时大为惊骇，结结巴巴道：“那……那个……容则……”
容则咬了她丰满的耳垂一口，低声问：“莞莞，你叫我什么？”
莞莞疑惑，不叫容则，难道叫容大人？容狐狸不成？
容则见她半晌未言，索性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莞莞更为羞窘，声音微微颤抖，“容……容……”
容则满意的笑了，“莞莞，再说一次。”
啊？什么再说一次？她刚刚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该叫什么，甫一开口说了个“容”字，又不敢再说下去了，这容狐狸莫不是叫她说“容容”吧？莞莞犹疑地说了声“容容……”
容则果然大为欢喜，一下子安分了，未再折腾她，只是安静地揽着她。
莞莞面上表情却是复杂，居然还真是“容容”？而且容狐狸居然喜欢？
“那支簪子，莞莞可喜欢？”容则蓦然又开口问。
“喜欢。”莞莞点点头，这确是真心话。
“既是喜欢，那便戴着吧。”言罢他便轻轻将她的青丝一挽，将那只莲花琉璃簪插入发间，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拿出这簪子的。
莞莞觉得今日容狐狸格外古怪，原本好好的偏生被他弄得生出几分缠绵之意来。
容则淡笑望着她云鬓间盛开的芙蕖，清目中的深潭也化作了一池春水。正是缱绻旖旎之时，忽然隐隐传来“咕噜”一声。
莞莞干笑一声，道：“我……真的饿了。”
容则笑着端起摆在桌上已久的小碗，柔声道：“这个放久了都凉了，我去叫紫苏热一热吧。”言罢就要起身。
莞莞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就不必热了吧，我都两日没吃东西了。”
“现在知道饿了？早干什么去了？”容则挑了挑眉，却还是端着碗坐了下来，舀了一勺，伸手去喂她。
莞莞张口，冰糖绿豆粥，时值夏季，这凉了的绿豆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她饿极，实在觉得容则这小小的一勺很不过瘾，当下一把夺过小碗，一饮而尽，仍觉意犹未尽。眼巴巴地道：“我还想要……”
容则温声说了声“好”，人却未动，目光灼灼地瞧着她，似是要将她看透一般，缓缓开声问：“莞莞，如若中毒的是我，你可也会这般为我？”
莞莞闻言怔忪了半晌，讷然点了点头，“自然也会的。”心中纳闷：容狐狸好生奇怪，听这口气，难不成还羡慕寒石头不成？
容则却似是如释重负，展颜一笑，笑若春风，神采奕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悠悠我心（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