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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悠悠我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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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梁暖玉守在梁寒珏床边,满面忧色,想起先前一根根拔出的银针针尖处尽数染上的诡异幽绿,不由得有些发憷,颤声道:“莞莞,哥哥他……”
“你放心,他已无大碍。”莞莞已探过梁寒珏的脉搏,确定毒素已清。
梁暖玉心头大石落地,语中犹带哽咽,“莞莞,真的谢谢你……”
紫苏正小心翼翼地为莞莞包扎着被咬伤的左手,见她手上伤口颇深,不由心疼不已,黑着脸嘟囔道:“小姐次次见这个梁少将军不是受气就是受伤,上回是断了根肩骨,这回又伤了经脉,我们小姐可是就快成亲了,难道要做独臂新娘不成?”
声音不大不小,梁暖玉却是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面上尴尬,勉强干笑了几声。
莞莞心中亦是懊丧不已,伤了经脉可大可小,加上她左肩的断骨还未长合,她这整条胳膊看来得休养上好些日子了。转念一想,若是这伤多拖些日子,指不定这婚期也能拖上一拖,不由喜上眉梢,笑道:“暖暖切莫过意不去,这点小伤将养将养很快便会痊愈了。大不了,将婚期推迟便是。”
紫苏见她竟是满面喜色,心想:小姐向来是最最怕吃苦,最不肯受委屈的了,这回一再受伤,竟然甘之如饴,莫不是……想到此处,紫苏不由暗惊,那容尚书该怎么办?
梁暖玉仍是僵着一张脸,自觉这哥哥确是把莞莞害得不轻。
莞莞见暖玉仍然耿耿于怀,朝她调皮一笑,“哎呀,六月初十可是我的生辰呢,暖暖倒是要备份大礼才对得起我不是?”
“那是自然。”梁暖玉含笑点头,心想:长乐侯要是知道你因我哥哥一再受伤,还不知道心中有多恨呢。她瞧了瞧仍是昏迷不醒的梁寒珏,朝莞莞赧然一笑,“莞莞,我有个不情之请……”
“暖暖直说无妨,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做甚?”
“这……”暖玉自觉难以启齿,终究还是腆着脸开口道:“莞莞能否在哥哥情况稳定之前,都住在将军府?”
“自然没有问题。”莞莞爽快点头,其实梁暖玉这要求颇为合她心意,一来,银针入穴八分,对人身体损耗极大,即便梁寒珏这等武功高强之人,受此一劫,元气必然大损,她作为医治他的人,自然要待他完全恢复才可功成身退了。二来,她窝在这将军府,想必容则这几日得了闲也不好来折腾她了。
紫苏见她满口答应,不禁出声相劝:“小姐,这怕是不大妥吧……”这婚期将近,让容尚书心里怎么想呢?
“少将军虽是毒素已清,却也并未完全脱险,娘亲总说‘医者父母心’,难道你叫我就此撒手不管不成?”莞莞理直气壮。
梁暖玉颔首浅笑,“将军府虽比不得侯府,但必定不会亏待了世女的,紫苏姑娘尽管放心。”
“好吧好吧……”紫苏只得妥协,心想:梁小姐话已至此,我若再不依不挠倒是做了恶人了。再说现在外头风雨大作的,总之今夜也是走不成了。待梁少将军醒了,我再劝她回去便是。
两日后。飞霜斋内,梁寒珏终于转醒。梁暖玉实在是又惊又喜,连忙着玲珑去厨房端参汤。
梁寒珏身体仍是虚弱,俊面上苍白如纸,见及暖玉,却是劈头盖脸地问:“世女呢?”他昏
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眼下却是怎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全身疼痛欲裂,整个肌体要被拆得
七零八落一般,朦胧间似是听见骆莞莞一声惨叫。
梁暖玉的热心肠被他这一问凉了半截:枉你妹妹我这两天没日没夜地守着你,你倒好了,也不关怀关怀我,一开口就是问莞莞去了哪里!凉凉开口道:“莞莞不正过来么,哥哥这么心急做甚?”
梁寒珏面上一僵,好半天才讷讷问道:“世女还好么?”
“一点也不好!”蓦地闻得一少女娇声道,循声望去,正是骆莞莞款款而来。
“少将军这牙口委实锋利了些,你看莞莞这左手可怎么是好?”莞莞促狭一笑,将缠满了绷带的小手伸出来晃了又晃。
梁寒珏见及,豁然意识到当时那声惨叫乃是由他而起,当下愧窘难当,星目一沉,低低道:“对不起。”
梁暖玉见他如此,大为惊讶,自家这兄长向来心高气傲,何时见过他这般行状?难道真是救命之恩,重于泰山?
莞莞见他满面愧色,连忙将左手收到身后,收了笑容,正色道:“少将军不必自责,入穴五分,已非常人所能忍受,少将军能挨到七分,莞莞已极为敬佩,何况当时少将军是想自伤,并非有意伤我,这左手又不是废掉了,不过就是这些时日有些不方便罢了。况且,还有紫苏伺候我不是?”
立在一旁的紫苏撇了撇嘴,道:“小姐,少将军已醒,想是无碍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急什么?少将军才刚刚转醒,眼下身体仍是虚弱,待他恢复些再走也不迟啊。”莞莞很是不以为然。
“小姐初十要行及笄之礼,十五便是大婚,今日都初四了呀!”紫苏见她满不在乎,不由气闷。
“这些事自有人去办,又不需得我操心。”莞莞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她闻得“大婚”二字便觉得心烦意乱,玉颜当即阴沉起来。
梁寒珏闻言亦是一怔,旋即面色一凛,冷声道:“世女还是回去得好。”
莞莞心中大为火光,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道:“本世女偏不回去!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言罢,赌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胡闹!世女即将大婚,自是该回府中安然待婚!况且,这德容言工……”
“本世女偏偏就不讲究!”莞莞一把截住他话头,只管无理取闹。
梁寒珏冷笑一声,讥诮道:“世女还真是闲得慌了不成?”
莞莞气得满脸通红,叱道:“好你个梁寒珏!你这是过河拆桥不成?本世女说不走就是不走!”她心中憋屈,心想:我这一身伤是为了谁啊?如今倒好,冷言冷语地来拆我的台!越想越是委屈,眼眶渐渐发热,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狂涌了出来。
梁寒珏见她满面泪水,不由心慌意乱,哪里还说得出一句重话,忙是放软了语气,好言好语道:“寒珏不是那个意思!诶……你别哭了……就依你吧……”
一旁的紫苏与梁暖玉见这情形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紫苏头痛,这……容府那里怎么交代得好啊?
梁暖玉想的却是:这两人……唱的又是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