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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迷心(二) ...

  •   迷心(二)

      不出几日,女帝便下旨遣平南将军梁寒珏远赴西南,旨意方下不久,便传来梁暖玉自请随兄共赴边关的消息。

      过得两日,一切准备就绪,梁氏兄妹便带领一众将士出发了。

      将门梁氏素来深受百姓爱戴,军队离京的那一日,长安城万人空巷,街道两旁密密聚满了男女老少,莞莞站在城头,眼见城下盛况,不禁也涌上几分自豪之感,倒将心中离愁也冲淡了不少。

      纵然下头人山人海,她仍是一眼便寻着了他。人群之中,众军之首,远远只见玄色一点,渐渐近了,汗血宝马之上,那人身披玄色战甲,缓缓策马,唇角微扬,星目璀璨,气宇轩昂。

      莞莞紧紧凝视于他,那人却是目不斜视,带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了。一时间,莞莞心中半分恼意,半分酸涩,黛眉紧蹙着追随着那抹渐渐离得远了的玄影,那原本便不是个耽于儿女情长的人啊……

      “人家头也不回,都走了老远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蓦地只听身旁一声冷哼,莞莞一瞟,正见楼行之目中嘲讽之意,当即朱腮一鼓,冷冷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楼行之前几日去了趟雍州,不料今日回京却遇此盛况,眼见这时街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便使了些银钱买通了城下守兵,暂且避于城楼。哪知他一登上城楼,正撞见了骆莞莞这般依依不舍之态,他又素来对梁寒珏存有心结,立时只觉心中泛起一阵酸意,这会见她神色不耐,不禁愈加窝火,怫然道:“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莞莞闻言一愕,本已别开眼去,这会又忍不住转过眸来,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

      分明不是那么回事,偏生他这般情状,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楼行之被她瞧得颇不自在,面上竟浮现几分赭色来。掩饰性地冷哼一声,转头偏向别处,目光却与不远处的一少年撞在了一处。那少年生得清秀,墨玉般的双瞳晶亮生辉,目光灼灼,然而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那少年却忽地目光闪烁,似是有些心虚地转向了别处。

      楼行之心下狐疑,沉吟片刻,面上隐有风雷之色,凤眸一冷,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审问道:“说!那又是哪里招惹来的风流债?”

      莞莞一头雾水,转头一瞧,却见那处乃是景墨与一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并肩而立,两人眉目间也颇有几分相似,莞莞寻思片刻,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另外那人便是景墨的兄长景弦了。

      景弦?兵部尚书?

      脑中灵光一闪,原来这便是那日在校场吃了闭门羹的景大人!莞莞忍不住又多瞧了那景弦几眼,只见他垂目望着城外越行越远的军队,眸光幽幽,竟有几分黯然之色,不禁心下一惊:这景大哥,莫不是也钟情于暖暖?

      此时想来,暖暖这回自请随军,难不成是为了躲桃花债?这躲的却是哪一位?景弦?还是景墨?

      “想这么久,莫不是又想诌个借口来糊弄我?”楼行之见她半晌默默不言,面色越发黑沉,手下力道不由也加重几分。

      莞莞吃痛,面色颇为纠结,楼行之气势汹汹,动静不小,一时景家兄弟双双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景墨不禁沉了脸,目中闪过几分担忧之色。

      莞莞心下又是焦躁又是窘迫,挣扎几下,怒道:“这欠债的可刚刚才出了城去了,你若要帮债主讨债,替他二人追出城去便是,别来寻我晦气!”

      她这一动怒,声音不自觉便拔高了来,景弦唇角浮现一丝苦笑,怔了半晌,只盯着他二人几番眉目交战并着推搡拉扯,忍不住摇头笑道:“这两人倒也恩爱……”

      景墨闻言眸光闪了闪,只低低别开眼去,转头看着城外出神。

      “她已经走了很远了,你我这便回去罢。”景弦伸手想去拉他,僵在半空中,却又收了回来,长叹一声,道:“爹娘拦着你不许你跟着去,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旧伤未愈,又哪里受得住军中的生活?如今有我看着你,你也别再打着偷溜的主意。”他顿了顿,神色颇为无奈,“一直以来,我都知你怨我,如今也不怕再多添得这一桩。”

      景墨心口一窒,哥哥说的,总是不会有错的。这本要说出口的话此时却哽在了喉间,墨瞳之中掠过几分悲悯。

      景弦目光赫然一凛,当即扣住那人手腕,冷冷道:“你不是景墨!景墨决不会对我露出这般神色,你是谁?景墨又去了哪里?”

      那人不闪不躲,目光镇定,轻叹了口气,低低道:“两位表哥之间发生过什么,小陌自是不知,只是,既是兄弟手足,弦表哥又何必苦苦相逼,半点退路也不留?”

      “好一招偷梁换柱,原来如此……”景弦凉笑,昨日之事蓦然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日夜里,他拦下了乔装欲走的景墨,命人将之绑得严严实实,丢回了房中,大门将掩之际,景墨眸光幽寒至极,狠狠瞪着他,咬牙道:“我既是敢为你所不敢为,你又何不成全了我?当初既是你不要她,如今倒还不许别人来争了?大哥,你好卑鄙!”

      心口如遭针扎,却也不知是为了谁。他不曾反驳,只低低道:“景墨,不要再让爹娘为你担心了。”掩上房门,落下重锁,不想却根本锁不住景墨的决心,千算万算,哪晓得竟还有个唐陌和他里应外合!这两人本就生得有五六分相似,只要稍作些手脚,便已足能以假乱真,难怪家中竟无一人察觉!

      “暖玉都躲到西南去了,他还不死心?”景弦喃喃自语。

      唐陌垂眸道:“墨表哥说,总还是要争上一争的。”

      “是了,其实她躲的从来都只是我而已。这便由得他去罢。”景弦眸中凄色一闪而过,转而凛凛扫向唐陌,“若我不曾记错,陌表弟此刻应当尚在渝州面壁思过,怎地会在此处?”

      “小陌自然也有小陌的打算。”唐陌说着,忍不住转眸瞧了正与楼行之争得面红耳赤的莞莞一眼。

      景弦沉下脸来,“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唐陌眉眼一弯,笑道:“只要弦表哥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天下太平。”正说着,无意一瞥,正见一道红影快如闪电,跃下城楼闪入人群中,便再也寻不着踪迹了,一切恍如他的错觉。

      忽有风来,吹起地上七零八落的蜡黄碎片,就在不久前,它还是一张尚好的人皮面具,只是那主人手中短剑一挥,它便落了一地,再不复从前的模样了。

      入夜,白离来报,刑部要连夜审一重犯,容则今夜不会回来了。莞莞白日与楼行之又不欢而散,这纠缠斗气却也是个力气活,早已有些困倦,待得听了白离所言,便独自歇下了。

      她正半梦半醒,蓦地只觉阵阵馥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胸口窒闷,随即沉沉一物压将上来,她只疑是梦,迷迷糊糊便伸手去推,指尖一凉,丝缎柔滑,摩挲几下,竟是华锦衣料。

      这时莞莞迷迷瞪瞪,猛一睁眼,黑暗之中红衣如血,模样却看不分明,依稀见得那人长发披散,委垂而下。顿时她只觉心惊肉跳,这是哪里招来的厉鬼?竟还是只色鬼?

      那人低笑一声,钳住她下颚,这便要吻将上来,莞莞将头一偏,暗自惊惶,这莫不是要吸干她的阳气?听茯苓姑姑讲过,被鬼吸干了阳气,人就成了一具干尸,她可不要明早容容一回来,瞧见的却是一具干瘪的女尸啊!

      “可不就是喜新厌旧?如今倒来躲我了!”

      这一声凉笑听着只觉心都沁冷了去,原来竟是闻人渺了。莞莞愕了愕,讷讷道:“我……我还以为是鬼呢……”

      但听一声冷哼,闻人渺沉声道:“你历来最会糊弄人,十句话里怕有九句都是谎话,不听也罢。”

      话音方落,莞莞只觉后颈一痛,喉间便再没了声音。惊怒之下,抬脚正要去蹬他,那人眼疾手快捉住她的足踝,高高抬至肩上,随即只觉腰带一松,薄衫便被扯落了下来。

      “你放心,等我拿了我想要的便会走,便是半刻也不会多留,决不叫你为难!”

      闻人渺冷笑着,这话却当真如同凉水兜头而下,一瞬间,莞莞只觉得胸臆间的怒气、惊惶尽数被浇灭了去,心中空空,只余凉意。

      她犹在怔忪,那人却已狠力一个挺身,径直攻将上来。因着先前毫无准备,这时她只觉自己如同要被撕裂了一般,连抽了好几口冷气,僵在那处,半分也不敢乱动。

      想来今日这妖孽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真真半分情面也不给,连番碰撞,势如狂风暴雨。

      未经须臾,干涩紧闭的甬道渐渐湿濡舒展开来,她颤颤巍巍之际,竟也模模糊糊生出几分期盼来,忍不住大觉羞恼,这也忒不争气了!心下有些不甘,杏目盈盈,已蓄满了泪水。

      “妖精!”闻人渺冷啐一声,将她纤腰一提,整个人翻转了过来。

      莞莞素来最受不得这般,当即就想翻过身来,蓦地只觉肩下一沉,那妖孽将她牢牢按住,凉声道:“怎么?是梁寒珏你便愿意,换了是我你就不愿意了么?”

      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莞莞眨巴眨巴眼,一时愣在了那处。

      “莞莞如今真真出息,前脚刚送走一个,后脚便和另一个打情骂俏,好不快活!这破镜重圆、前嫌尽释的戏码,当真一出比一出精彩!”

      这又是哪跟哪啊?莞莞下意识就要转过头来,这时却觉似有泰山压顶,那妖孽大掌一挥,只将她狠狠朝下一按,一边喘息,一边低低道:“你这楚楚可怜之态,去骗楼行之便罢了,作给我看却是半分用处也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迷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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