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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 质子(下) ...

  •   便在此时,尹千阳忽然高声说道:“君远我近!”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箭已自他手中“嗖”地射出,直中攻向马车的一名黑衣人后心,与此同时,一支利箭也自车中射出,将正要纵马朝尹千是奔过来的一名黑衣人射到在地。

      那些黑衣人本以为以一敌四,立时便可取了那公子性命,哪知尹千阳竟会突然出手相助,这一下奇变陡生,情势便立时逆转了过来。

      尹千阳似与那公子心意相通,两人均是手快如电,不待余下那二人回过神来,又是“嗖”、“嗖”两箭,二人均是箭术精准,余下二人立时便应声落马。

      眼见得大敌已除,那公子从车内奔出,径自奔向倒在血泊之中的那灰衣汉子身边,确信他已然没有一丝气息,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尹千阳静静立在一旁,待他哭了半刻,悲声稍缓,这才缓步上前,轻拍他肩道:“他们既已仙去,还望公子节哀。”

      那公子用袖子拭了拭泪,起身之后,理了理衣冠,长揖到地,朝尹千阳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承蒙公子出手相助,这才救下在下一条性命,恩公对在下的深恩大德,在下一定没齿不忘,永记于心。”

      尹千阳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那公子摇头道:“不然,公子的救命之恩,夜寒日后结草衔环,定当报答一二。”

      尹千阳微微一笑:“我也不过是为了答谢公子方才赠鹰之德罢了,更何况救了公子性命的其实并非我一人之力,在下不过施以援手,若非公子聪明机敏,在车中只听我那么一喊,便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我二人配合默契,单凭在下一人之力,也是无计可施。”

      那公子郑容道:“不论公子属意如何,公子的的确确救了在下一条性命,如此深恩大德,夜寒不得不报。”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微一沉吟,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用双手捧着,送到尹千阳面前,道:“实不相瞒,在下姓沈,名夜寒,字子凉,乃是沈国国主的幼子,如今奉了父命前往纪国做质子。但不论夜寒身在何处,公子的救命之恩,夜寒都会铭记在心,这块玉佩是我从小随身携带之物,还望公子收下,日后若是公子有何差遣,只要命人持了这块玉前来,在下一定尽力竭力,定当不负所托,只求能报答公子的大恩于万一,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在下?”

      尹千阳从他手中接过那枚玉佩,见是一枚鱼龙玉佩,玉质温润,显是上品,但是比这枚玉佩更为贵重的却是这位沈国王子方才所做的承诺。

      尹千阳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略带古怪的笑意,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尹千阳,出身尹国,身为尹国世子,你我均是王室子弟。”

      听得他的身份竟也是位王子,沈夜寒不由得一愣。尹千阳将他面上的惊愕之色尽数收进眼底,笑问道:“如今夜寒君还愿再做出方才的承诺吗?”

      沈夜寒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边露出一丝苦笑道:“在下虽是沈国王子,但如今奉父命前往纪国做质子,也不知今后是否能够重归故国,此生或是在纪国做一辈子质子或是辗转他国继续做质子,便是世子命夜寒让出沈国几座城池来,只怕夜寒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尹千阳微微一笑,说道:“难道夜寒君对你此生的命运就如此笃定?终此之生,都只会是沈国送往他国的质子吗?”

      沈夜寒默然半晌道:“不如此又当如何?最好也不过是重回沈国得个一官半职。”说到这里,他低着瞧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那位黎叔,黯然道:“其实能够平安活下去做一名质子便已然很好了,便是终生流落他乡,只要能保得一命,于我而言,已是幸事了,又如何惶论其他?”

      尹千阳直视他双目道:“以君之才,如何不可?人生的际遇实在变幻莫测,也许今日夜寒君不得不流落他国去做质子,但也许再过得几年,重返故国,成为沈国国主也未可知。到了那时,倘若我有所求,不知夜寒君会如何覆行你今日的诺言。”

      沈夜寒沉吟片刻,抬首道:“倘若真有那一日,在下成为沈国之主,夜寒以为,以世子的胸怀气度也必不会命夜寒双手奉上沈国国土。”

      “哦,夜寒君不相信我会做出此等事来吗?”尹千阳笑嘻嘻地问道。

      那俊眉秀目的少年笃定地道:“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以世子之为人是不屑去做此种事情的。”

      尹千阳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夜寒君也。”

      “不敢,不敢,在下愧不敢当。只要世子不命夜寒做出有损沈国的事,世子的其他心愿,夜寒一定竭尽所能,为世子做到。”

      “哈哈,好,这块玉佩我先收下,希望它永不会被送回你面前。”说完,他将这枚玉佩放入怀中,说道:“细算起来,你我二人也有兄弟之亲,沈尹两国数代之间互为姻亲,我的一位庶母正是来自沈国。”

      “是在下的姑母,夜寒一共有两位姑母,一位嫁到了尹国,还有一位嫁到了纪国。”

      尹千阳笑道:“我也有一位姑母嫁到纪国,既然你我两国世代皆有姻亲,我与夜寒君又一见如故,不知可否以兄弟相称。”

      沈夜寒急忙拱手道:“承蒙世子抬爱,夜寒心中亦做如是想。”说完,又朝他拜了一拜道:“兄长,此番愚弟遇此大劫,幸蒙兄长出手相救,如此大恩,容后定当图报,只是目下父命在身,待安葬了这几位忠仆之后,夜寒还需尽快赶往纪国都城邺城,只得挥泪暂别兄长。”

      当下三人一起动手,用剑挖了一个大坑,将沈国公子的几位忠仆一并埋了进去。沈夜寒见到从小陪在自已身侧的家臣在这异国他乡为了护卫自已,全都为他送了性命,目下又只能草草下葬,不能得返故土好生安葬,不免又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尹千阳上前一步,安慰道:“逝者已矣,贤弟不如还是思谋一下自身今后的安危。”见沈夜寒哭声渐缓,又问道:“不知贤弟孤身一人,打算如何前往纪都邺城?”

      沈夜寒摇了摇头,心中一片茫然。他只知自己一定要到邺城去,却不知剩下的路途,他一个人要如何继续前行,更不知前路还有何未知的凶险。

      尹千阳略一思忖,道:“我是在回尹国的路上遇到这几个黑衣人,他们险些将我当成是你,从他们话中来看,似乎是有人命他们前来杀你的,不是贤弟可否知道是何人幕后主使?”

      沈夜寒默然片刻道:“倘若这世上有人想要取我性命,多半也只有一人,只是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对他的亲弟弟痛下杀手。”

      尹千阳轻拍他肩道:“生在帝王之家,是没有什么孝悌友爱可讲的,既然这一次没有成功,不知是否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顿了顿,又道:“可惜我要赶回尹国准备迎娶瑾姬公主,不然可以送贤弟一程。”

      沈夜寒忙道:“迎娶公主乃是大事,倘若兄长因为夜寒而耽误了此等大事,夜寒百死不能赎其罪,人之寿数,其命在天,倘若天意如此,又是人力岂可挽回。”

      尹千阳点了点头,看了看沈夜寒一身华贵的衣饰,皱眉想了想,忽道:“贤弟生的仪表不凡,更兼一身华贵的沈国衣饰,倘若还有杀手前来追杀贤弟的话,只怕多半便会被他们认出。”

      沈夜寒略一思忖,便毫不犹豫地脱下华贵的衣饰,丢在一旁,急切之间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便从那些黑衣人身上脱下一件外衣来勉强穿上。

      尹千阳看着沈夜寒整理着身上那一件于他而言过于宽大的黑衫,赞道:“贤弟果真机敏,顷刻间便已想到换装暂避的法子。”

      沈夜寒苦笑道:“这些黑衣人的衣服我穿在身上,着实太过宽大了,也只得先这样将就,再行相机更换了。”待换好了衣服,又将头上的束发玉冠和玉簪取下,用黑衣人的束发布带胡乱将发髻一绑,又从地下抹了几把黄土涂在脸上,顷刻之间,一个本是锦衣华服,粉妆玉琢的小公子就变成了一个衣衫不整,满脸脏污的小乞儿。

      尹千阳瞧着那几个黑衣人的尸身道:“贤弟,只怕这几个贼子,也得劳烦你我动手,也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沈夜寒自然明白若是任由这几个人的尸身就此暴尸荒野,难免会引人注目,倘若那幕后主使之人得知自己所派的几个杀手俱都殒命,又未见沈夜寒的尸身,定会再行派出杀手前来追杀。更何况虽然亲眼见这几人将自已最亲近的侍从杀死,但沈夜寒心中却对他们并没有多少仇恨,他深知这些杀手也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卖命而已,自已便是要恨,该恨的人也应是那幕后主使之人才是。

      当下几个又掘了一个大坑,将那几个黑衣人埋了进去,沈夜寒拿起自已换下的华服,本欲也扔进去,转念一想,又放到了一边,待将那几个人掩埋好后,他重又回到车中,从车内拿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他们这一路的盘缠及一些干粮面饼。

      尹千阳见沈夜寒大锭的银块一概不取,只捡取了几锭碎银,小心藏在身上,又将铜板和干粮面饼全部带在身上,不由心中暗赞道:“想不道这小公子年纪虽幼,心思却甚是细密,他小小少年,就此孤身上路,若是带了这么多银子,被旁人发现,难免心生觊觎之念,多有凶险。如此年纪,已有这般的机敏,若是他日能为一国之主,自已势必不能小觑。”

      沈夜寒取出火折,引燃了自已换下的华服扔入车中,看着这辆载着自已一路东来的马车渐渐笼罩在火光之中,长叹一声,不忍再看,转身朝尹千阳深施一礼道:“大恩不言谢,恩兄的救命大恩,容夜寒来日图报,夜寒现下要去纪都邺城,只得与恩兄就此别过,望恩兄与这位姑娘,两位身体康健,诸事顺遂,夜寒就此别过。”

      尹千阳答道:“愿贤弟一路逢凶化吉,平安到得纪国都城。”说罢,将自己佩剑上的一块玉佩解下来递给沈夜寒道:“贤弟,你我今日这一番他国相遇,携手退敌,亦是种难得的缘分。贤弟身为质子,此去纪国,前路莫测,若贤弟他日如有所需,可命人持这枚玉佩来尹国找我,只要为兄力所能及,必当助贤弟一臂之力,还望贤弟不要推辞为兄这番美意。”

      沈夜寒迟疑片刻,见尹千阳眼中神色,甚是诚恳,便双手接过那枚玉佩道:“多谢恩兄美意,望两位珍重,夜寒就此别过。”说罢,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尹千阳和春狄瞧着斜阳下他单薄的小小身影越来越远,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之情,不知这少年前路如何,能否平安到达纪都,此后的质子生涯又当如何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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