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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高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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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高专的开学时间比普高要晚上一整个星期,到校日并不固定,可以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情况而安排日期,大概是对于没有长假这一项的一点补偿。
我觉得这也和就读学生少得可怜多少有点关系。
这一个礼拜之间,夜蛾来了家里一趟,亲自和长谷川小姐说明了情况,这让她明显放轻松了一点。“虽然老师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应该是个负责任的好人。”长谷川小姐是这么评价的,这是她的原话。夜蛾当然没有和她讲明真实情况,关于周六、祓除和生命危险的那一方面。长谷川小姐只是个普通人,我便希望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也是个和她一样的普通人。
夜蛾走了的那个晚上,我收到了夏油杰的邮件。他被从东京郊区的高专放出来了,跑到多少有点烟火气息的钢铁丛林里做任务,祓除一对一级咒灵。和他同行的人叫五条悟,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个能力超群的一级。
“我们是最强的。”他在邮件里这么说道。附件里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公交站牌,还有一张是一个站在某家冰激凌店门口的背影,脑袋是白色的。
我看了看,合上手机,没做任何表示,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才慢悠悠的回了一个早上好,假装自己刚刚才看见这条消息。我们的联系又逐渐多了起来,他依旧是主导方。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维持这段颤颤巍巍的关系,很多时候我只发送几个字符,他也回复的很勤快,且乐此不疲。
面对这样的人,我没法唱黑脸,只能努力的拉长自己的句子,像填馅料一样不管不顾的往里塞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和标点符号,丝毫不理语序是否通顺,用词是否恰当。我其实是故意的,因为内心深处总有某个声音,给我灌输这样的思想——当我的回复错乱且离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是不是就会厌倦了呢。
前往咒术高专之前,我认真地收拾了行李,把日用品和一些衣物塞进巨大的行李箱里,没放太多。如果有遗漏,我可以等周日再来取。这就是住在东京的好处。长谷川小姐给我买的书包也派上用场了,没有课本,我就在里面装满了课外书。中文的和英文的,还有唯一一本日文的。
高专定做的校服已经到了,黑的发蓝的夹克外套和到大腿中间的包身短裙,料子很厚实。学校对于仪表的要求并不严格,还鼓励学生们勇敢探索自我,例如支持大家主动提出要求修改校服款式。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所以就订了基础款。临走的那天,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我没穿腿袜,脚上蹬着在原本学校不被允许的开口笑。学校的制服外套领子很高,我只能把头发梳成马尾。
夜蛾亲自来家门口把我接走了,做高专的黑色轿车,到达目的地要一个小时以上。开车的人不是夜蛾,而是上一次见过一面的辅助监督,对方看见我之后,表情有点惊讶,不过没说什么。
被我说中了,高专真的在环境很好的偏僻郊区,四面环山,易守难攻。车子绕着盘山公路开了一阵,停下的位置并不比刚才经过的巴士站远多少。辅助小姐沿着盘山公路开走了,我跟在夜蛾身后,钻进了一条进山的小路。这条路由延绵不断的地砖和偶尔出现的矮台阶组成,车子开不进来,但自行车可以——虽然只能断断续续的骑。
我开始考虑要怎么把一辆自行车运过来。
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学校。它看上去像是从寺庙或者神社改建而来的,外表非常具有欺骗性,没人会把它当作一所学校。夜蛾先把我带到了学生宿舍里,递给了我一把房门钥匙。他告诉我,我是一年级新生里第一个来的,剩下的两个人分别会在明天和三天后来报道。
“你可以先收拾东西,顺便休息一下。今天下午我带你去做登记,晚上二三年级的学生有体术训练,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来参观。”
夜蛾说完,把一张叠成巴掌大小的地图递给我后就离开了。我开门进了自己的新宿舍,觉得有点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寄宿学校,平时我有认床的毛病,睡眠时间很长,还偏偏浅的可怜,到这里的第一个月怕是都很难好好入睡了。
宿舍房间不比我在长谷川小姐家的房间小,单人间,分别有一个衣柜、一面书架、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我把箱子立在床边,顺势往床上一躺,发现这里的天花板格外高。
地图上标注的非常清楚,我先根据宿舍的位置认好了食堂和教室,然后才是专门独立的室内体术场。我躺在床上把它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揣进兜里随身携带。
距离夜蛾给我的时间安排还有很多空闲,我先收拾了行李,之后才把装书的书包拉开。里面的书被我一本本的塞到书架上,一直到仅剩下摆在书包最底层的那个画册。
我把它拿出来,发现封面几乎要掉下来了。上一次打开它还是在祖父把我送来东京的头天晚上。
祖母去世之前是有征兆的,她自己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结局。这不光是她的结局,也是她母亲的结局,日后大有可能也成为我的结局。画册里的那个故事明示了这一点——我不知道该叫它神话、诅咒,或是预言。
水墨风格的连环画讲述了一个不幸的家族的故事。遇到灾难的女人渴望生机,于是用自己的子子孙孙与神明做了交易。她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灾难之后,她活下来了,准确的说,是从死亡中重生,一次又一次,伴随而来的是愈来愈强的力量,它们是源于大自然的馈赠。女人用本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来保护同伴,却最终消亡在腹中的孩子诞生的那一刻。
这是她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她的子子孙孙要付出的代价。
女人的血延续给了女儿,女儿的血又流向她的后代。新生儿的身体机能十分羸弱,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重生换来存活的能力。她的降临延续了母体的传统,不论是来的不该的力量,还是无法摆脱的衰竭。这或许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存。
原本我只把它当成一本有点悲伤、也有点讽刺的传说故事,一直到我无意中得知了祖母的死亡日期。她一生中并没有诞生下一个女儿,最终却还是没能逃开这条由血线连成的怪圈。祖父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恐怕是无法接受这样荒诞的现实。
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开始就被一册破破烂烂的画本定好了,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天与咒缚,听上去强大的像一场梦,实际上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诅咒。上天赐予的礼物是不公平的,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人也逃不掉。
祖母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画册的最后一页画着婴儿睁开的眼睛,乍一看突兀的有点骇人。我把它合上,塞进书架最里侧的缝隙之中。
一个小时之后,夜蛾带着我去填表、评级、登记,一气呵成。再半小时之后,我拿到了新鲜出炉的学生证。姓名处写着言晏,清楚的汉字,两个字之间分的很开。拍照片的时候我有点走神,呆愣的脸被印在了证件上,眼睛睁的很开,眉毛略微抬高了一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人推了一把的猫。中规中矩的三级,代表有点能力,但也不太有能力。
我隐晦的松了一口气,把学生证揣进外套口袋里,和地图跟手机搁在一起。负责一年级的老师请了长假,夜蛾只能在硬着头皮管教二年级的同时留意着我没有被丢下。接下来他有一节理论课,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先把我暂时丢到空无一人的食堂。这个时间食堂的窗口还关着,我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因为没吃午餐,饿的快要灵魂生天。在食堂工作的婆婆见我一个人被夜蛾丢在这里,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决定给我开小灶。
我很快就吃到了在高专的第一顿饭,是在后厨的小桌上吃的。手捏的烤饭团,没有贴海苔,内馅分别是虾仁蛋黄酱和鲑鱼,还有中午剩下来的可乐饼和沙拉。我坐在那里接受了叔叔和婆婆们的视线洗礼,嘴上的动作继续。他们不停的往我的盘子里添加食物,似乎是在试探我的饭量。结果显而易见——我刷新了高专学生的饭量新纪录,成了在读人员中最大的饭桶。叔叔婆婆们看我就像在看世界八大奇迹,眼珠子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我被他们看的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说了句“我吃饱了”。为首的婆婆挥着手表示欢迎我再来,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剩饭处理机器。因为师生人数不多的缘故,食堂很小,让我想起混血老板的意大利餐厅。夜蛾还没来,其他的学生也还没来,我一个人又回到空荡荡的前厅,找了一张最不起眼的桌子坐下来,因为无事可做,只好掏出手机,趴在桌上玩贪吃蛇。
一共玩了三局,都死得很快,我没有耐心了,退出游戏,这才发现收件箱的消息提示。
居然是夏油杰。怎么又是他。
收件时间是一刻钟之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分明是夜蛾的理论课正上到一半。
“听说你已经到学校了,待会要见面吗?”
我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打字。“我以为你在上课。”
对面又是秒回。“是啊。”
我震惊了。瞳孔地震。全年级就三个人,展开了排成一行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听课,两只眼睛对六只眼睛,所以小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敢玩手机。怎么可以这样。看样子是没救了。我不再回他,重新开始玩贪吃蛇。这一次我坚持了很久,看着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小圆球被越来越长的大蛇吞没,一直到屏幕里装不下它的身体。
唉。太无聊了。早知道我应该带本书来。吃一堑长一智,我决定等待周末回家就去找点合适的书带来,那种小小的,最好是口袋书,可以装在口袋里。高专的校服设计的很实用,包身裙后面居然也有两个口袋,就像牛仔裤似的。平时可以把小书塞在后口袋里,无聊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打发时间。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食堂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两个女孩走了进来,一个穿着基础款的校服,蓝色的长头发梳成马尾,另一个额头前有齐刘海,扎着两根辫子,身上的衣服有点像《犬夜叉》里的桔梗同款。
我意识到她们应该是在读的前辈,心跳一顿,站起身来,想要打招呼,又有点犹豫。主动说话会不会显得冒犯?可不说话又好像很没有礼貌。我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好在前辈们格外善解人意,主动走上前来和我说话,不光态度友好,还非常体贴的接受了我说得时好时坏的日语,更是让我对她们直呼其名。我大震惊,再三推辞之下还是从了对方的意,但坚持在名字后面加上“前辈”,并且尽我所能说敬语。
毕竟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死记硬背下来的,不比数学公式和英文语法简单多少。不用白不用,忘记了多可惜。
现在刚好是饭点时间,说到晚上的训练,歌姬前辈非常乐于助人的决定捎上我和她们一起过去,看在我人生地不熟的份上。
原本靠我自己一个人是肯定找不到室内体术场的。等到我跟着前辈们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我认真的想。
室内体术场非常大,是那种很强大的人也可以充分施展开手脚的大。前辈们一边消食一边开始做准备运动,我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不知道到底应该干点什么好。真的应该带书来。我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了三遍,觉得自己就这样杵在这里实在是太傻了,打算学着前辈们的样子做点什么。
可还没等我付诸行动,歌姬前辈就阻止了我。她义正严辞地说,新人就应该好好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趁着现在还没开学。我当然更想偷懒,既然已经得到了前辈们的准许,就毫不内疚的待在一边当观众好了。
没什么可内疚的。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身为一个咒术师,我的身体素质真的非常差劲。要命的大问题倒是没有,小毛病却有一大堆,甩也甩不掉。怕冷怕热,换季必病倒,无数个过敏原,摔倒磕破皮都要比别人慢上三天才能好。其实获得一个更加健康的身体的方法就摆在我面前,可我并不想触碰它,哪怕连想也觉得是种折磨。
死亡是很痛苦的,比死亡更痛苦的是再次睁眼的那个瞬间。周遭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海水一般漫过头顶的恐惧和悲伤仿佛是一场梦,是飘渺的一声嘲笑,而该继续的事情依旧在继续,刻骨铭心的绝望却永远的刻在记忆之中,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
那些深入骨髓的寒意是真实存在过的,可又留不下哪怕一丁点儿证据。没有痕迹的衰败比衰败本身更让人感到心寒。
还是当个普通人好。
我靠着墙发起了呆,没有发现体术场里又进来了三个人。
一直到歌姬前辈愤怒的喊声响起的时候,我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跟前,我一怔,刚想抬起头,对方就已经主动把视线和我放到了齐平的位置。
“嗨,阿晏。”夏油杰说。“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好久。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他向我伸出手来,掌心冲上,等着我的动作。这幅画面居然已经有点熟悉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夏油杰和上次一样,毫不费力的就把我提溜起来了。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一道陌生的嗓音就打断了他。我顺着声音像源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高个子的白头发男孩,比夏油杰还要高上一点。
“新生?”他问,半弯着腰,和我大眼瞪大眼。那双天蓝色的眼睛从奇怪的小圆墨镜上方露出一条像弯月一样的边,眉毛略微的提高了一点,让我想到做针线活的老太太。
咒术师都喜欢这么奇怪的眼部配饰吗。
我看着他白色的头发,感觉他应该就是夏油杰邮件里的那个背影。
“是的。”我开始从善如流的问好。“您好,五条前辈,久仰大名了。”
我自认为我的全套敬语背的不错,对方却露出一种吃到过期食物的表情。我刚想问问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对方就单刀直入的接了一句。
“夜蛾带你评过级了吗?”
我乖巧的点点头:“评过了。”
“那么,你是几级?”他又问。
我说:“三级。”
五条一下子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上蒙上了一层冰。
“哎呀,真弱。”他面无表情的说,语气倒是像在讲一个有点好笑的什么事情。
歌姬生气了,开始指责五条,说他不应该这样和后辈说话。我忽然意识到刚刚歌姬就是在和五条吵架,虽然不知道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五条笑了,开始跟歌姬对线。我决定看看夏油,就发现他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喊了好友的名字,脸上和歌姬一样写着不赞同。当他的视线再转向我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我明明是实话实说嘛。”五条大声嚷嚷。
他说的没错。实力弱怎么了,我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可能歌姬和夏油觉得实力弱是一件丢人的事吧。我想。
“没错,我确实很弱。”但我不这么想。所以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五条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没趣了,也没说什么,直接转过身去继续和夏油勾肩搭背。夏油今天大概运气不佳,想说话的时候一直被人打断,上次是五条,这次是夜蛾。
“开始准备上课了,还是老规矩,先做准备运动,然后开始两人一组对练。歌姬和冥冥,悟跟杰。”他说完,又拍拍我的肩膀。“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
我抬起手冲他们挥了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四个人开始做俯卧撑的俯卧撑,做引体向上的引体向上。
哇哦。我看了一会,这才想起来,二年级应该有三位学生。但现在在场的就只有两位电线杆那么高的DK,我把自己的问题抛给夜蛾,他给我解释了家入硝子前辈的情况。
夜蛾知道我的天与咒缚,但依旧坚持认为我应该跟着大部队参与日常的体术训练。我的术式和硝子不一样,就算身体再弱,也难免要上前线。他认为我起码要做到不依靠咒力也能自保的程度,否则很容易在任务中丧命。“丧命”这个词听起来刺耳的同时也很麻木,我不打算解释,只能按照他的意见来做。学生听老师的,天经地义。
这是我活到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体术课”,感觉就像在参观拳馆或者散打训练营。两组人马做完了准备运动,开始一对一互殴。我看了几招,发现他们都是来真的。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的我头疼牙酸。太可怕了。尤其是夏油和五条,他们不停的用各种姿势轮番把对方按在地上,程度之激烈,就像在看拳皇真人大电影。五条的眼镜一直牢牢的扒在脸上,夏油的攻击动作又快又准,直击要害。我擦擦眼睛,还以为在自己面前互殴的两个人分别是盲人按摩专家和正骨理疗师傅。
救命。入读高专的第一天就后悔了。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夜蛾察觉到我的视线,说:“训练就是这样,要真实才有效。面对敌人的时候,对方可不会心软。”
“对方”指的可能是咒灵,也可能是诅咒师。我用力的点了一下脑袋,表示明白。
夜蛾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点微笑。
“从现在起,你就先自己一个人做基础练习,好吗?”
“好的,夜蛾老师。”我答应了,在他的安排下开始跑步。
我的身体素质真的很一般,哪怕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也只能在及格线上徘徊。矮子里面拔将军,只有爆发力能在普通人行列中排到平均之上,最可怜的是耐力,连八百米也跑不完。
“先从慢跑一千米开始,然后是二十个俯卧撑。”夜蛾又开始皱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以我这样的水准,什么样的训练量才算合理。
一千米几乎要了我的命,后半段我几乎是用走的,嗓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把刀片。接下来是俯卧撑,夜蛾不强求我一次做完,我只能一个一个的做,拼了老命做完一个,休息一会儿,再做一个,然后再休息一会儿。这一点准备运动做完,我恨不得直接倒在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胳膊和腿都像是被人灌了铅,又酸又沉。
夜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根棍子,比我的身高还要长,可能和夏油差不多。这根棍子被递到了我的手里,夜蛾打算从基础棍法开始教我。
我抱着这根棍子如临大敌,跟在夜蛾后面,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冥冥和歌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现在已经重新回到了场中央,开始比划起来。五条和夏油打累了,走到场边坐下,开始喝水,顺便聊天和观察四周。我和五条隔着一整个场地对上了视线,眨眨眼睛,发现夏油杰居然在闭目养神,看起来格外游刃有余。
真厉害。我有点羡慕的想,继续跟着夜蛾往前走。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夏油正面朝着我们,脸的角度转了一点。我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他没有闭目养神,而是和五条一样,一直都在看向这边。
得配一幅隐形眼镜了。这个周末就去。
在角落里站定,我先和夜蛾学了几个基本动作,例如最没有难度的格挡和攻击。他带着我练了几遍后就退到了一边,打算让我自己单独来一次。我当然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用尽全力把棍子挥的哗哗响,心里还有点得意,觉得自己这么快就上手了,说不定真就有点天赋。
思路一飘,我手下的行动就开始散乱,强势的惯性使棍子不再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动作,反而变成了一头难以控制的野兽。我咬咬牙,使劲一收手,它居然从反方向冲我扑面而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恶狠狠的砸向了我的额头。
只听见“咚”的一声,天旋地转,我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好像身体成了别人的。天花板在我眼前翻飞,耳边全是夜蛾的惊呼,和五条那即使从远处传来也清晰的要命的夸张笑声。
晕过去的前一个瞬间,我在心里说: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