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冬春》六月秦安

54、破纸

　　loft二层宽大的床上铺满了书，许非昨就躺在书本的缝隙间休息，书籍能够带给他力量，让他暂时忘记现实生活的苦恼。
　　现在的他已经比三年前心理强大了很多，虽然还是会产生应激反应，不过持续的时间显然已经比之前短了很多，没有严重到积郁成疾，情绪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房间里面光线昏暗，不过对他来说这个亮度能让他更加安心，他将正在看的书盖在脸上，安心地喘了几口气，有些困乏地眯住眼睛。
　　最近一直紧绷的精神得到了很好的放松，很快就有了困意，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他即将沉睡时，耳边传来了小奶狗可怜的呜咽声，他迅速睁开眼睛，仔细地辨别周围的声音，转念一想，楼房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小狗。
　　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这边他刚闭上耳边又传了小狗的叫声，好像被人遗弃了，正在令人怜爱又生涩的叫声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许非昨这次没有犹豫，立刻起身下楼，一开门却看见何越竭站在门口，嘴角带着凄楚又欣慰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看到来人是何越竭后，许非昨很快就反应过来，刚才的小狗叫是他耍的手段，暗淡的海蓝色眸子很快镀上了一层光亮。
　　他微微地笑着，用干涩地声音说：“我刚才明明听到了小狗叫，怎么一看门是你呢？”

　　何越竭笑着，从缝隙中走进房间，窝在懒人沙发上说：“我不就是被你关在门外的可怜小狗么？”
　　“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挺好了，没想到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停了停，转头看向许非昨，刻意压低眉头，他的眼睛本身就又黑又亮，导致看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哭。“这还不可怜吗？”
　　后面这句话像是在征得许非昨的同意。

　　何越竭很少在许非昨面前露出这样半是不满，半是撒娇的情绪，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视线从许非昨身上收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把手背在脑袋后面，仰头看着头顶地透光玻璃，慢悠悠说：“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视频底下的评论我不太相信，我想听你亲口将事实告诉我，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过！”他来了个大喘气，“现在你就算不想说，我可能也会逼着你说出来。”

　　何越竭站起来，看见许非昨站在原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他慢慢走过去，跟许非昨视线相接，把额头靠在许非昨的肩头，似是安心地哼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两人再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他似乎能够听到许非昨的心跳加快了许多，柔着声音说：“千万别把自己困在过去，好吗？”

　　许非昨没有说话，两人的姿势维持了很久，他才张开肌肉匀称的手臂，把何越竭紧紧抱住，低头埋在他颈部，感受身体上的气味。
　　那是阳光的味道，很美好。

　　何越竭感受到脖子传来了一股热气，就听见许非昨问：“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是真的傻，还是假傻，明明我对你的态度那么恶略，你却还是一直待在我身边？”

　　“啊…”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明显，“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了，既然你也能感受到我对你很好，那就老老实实把情况说出来吧。”
　　“不过我当然不会让你白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交朋友一定要叫比自己过得惨，还比自己开朗的人。”
　　他在许非昨背上拍了拍，毫不作伪地说：“恭喜你，我就是那么过得惨还傻呵呵的人，咱们一定可以成为很亲近的人。”
　　许非昨听完后嗤笑一声，他放开何越竭，低声说了句“傻子。”然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许非昨将之前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何越竭。

　　何越竭全程没有说话，十分安静且认真的听完了许非昨的遭遇，他用两只手捧住许非昨的脸颊，对着他说：“我对你父母的事情不做什么评判，但我想让你明白，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并不是你的主观意愿决定的，千万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这安全就是多余的压力。你也不需要得到他人的接受，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愿意接受你的人自然会接受你，不愿意接受你的人就算说再多就也还是如此。”

　　许非昨温柔地看着何越竭，将手盖在他的手上，笑着说：“好。”
　　“好什么好？我要你开心起来，让朋友这么emo绝对不是我何越竭的作风，走，你要我家吗？看一下我那烂泥一样的生活，你应该就会开心了。”何越竭总是习惯与将自己扮演成一个小丑的角色，以此来逗大家开心。

　　“别胡说！”许非昨听到他的话，急急地用右手盖住他的嘴巴，“我的开心是来源于你，而不是你的生活，我也不想看见你生活的不如意。”
　　“哈哈，开玩笑的，就是想带你去我家，何阳老是说让我带你回去，我总是忘记，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你就从了我吧。”

　　许非昨的眼神落在被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压导致有点变形的肉感嘴唇上，只要稍稍使点力就能感受到弹润的触感，他用大拇指在何越竭的嘴唇上不经意般抹了一下。鼻腔不受控制的出了一口浊气，海蓝色的眸子上染了一层朦胧。

　　“好，就当报答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许非昨突如其来的直抒胸臆，让何越竭感到有些肉麻，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左胸处很痒。
　　“咱们之间不要说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他松开抓住许非昨胳膊的手，指尖在肌肤上划过一道距离，“我从来没有带同学回过家，你是第一个，去了记得好好表现。”

　　“噗嗤~”许非昨失笑，眼神温柔说：“那这么说你也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人，这样咱们就算打平了。”
　　“你这个人好胜心真强，这点小事都要跟我争！”何越竭撇着嘴说。

　　“生气？”许非昨说。
　　“昂，生气！”何越竭抱着胳膊，右腿做了个轻微跺脚的动作，脸上却在笑。

　　“别生气，我错了。”许非昨用手抓住何越竭大臂，不知不觉中，他对肢体接触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现在这个场景的真实性。
　　“认错这么快，那我就原谅你吧。”何越竭也开始变得坦诚，明明有些事情很简单，可他却迟迟没有想到。

　　loft不到五十平的空间里，气氛开始变得暧昧不清，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对方的温度。
　　何越竭想起之前第一次住在这里的夜晚，他毫无征兆的遗了精，黏腻的触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现在又冒出来，令他红了脸。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眼神在许非昨鼻尖，嘴唇附近的区域游走，身体深处有什么在叫嚣，渴望着和许非昨近距离接触。
　　自从他对性这个观念有一定了解后，就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不喜欢异性，但他又不想让自己变成他人眼中的异类，这些年来一直不想承认自己的性向，觉得只是对性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他喜欢的不一定就是男生，但确实喜欢许非昨。

　　何越竭喜欢许非昨。
　　那许非昨呢？

　　这样想着，他和许非昨视线相接，黑亮的眸子似乎能够将对方看透，房间里暧昧的气氛让他昏了头，完全无法做出判断。
　　还没等他反应，许非昨再次伸手将他抱紧怀里，毫不掩饰，光明正大的嗅他身上的味道，对味道很是执着。
　　“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我喜欢。”许非昨用鼻尖在何越竭颈侧用力蹭了蹭。

　　何越竭被蹭的有些难受，他迫于压力只好将脖颈伸长，露出秀气的喉结在空气中战栗，身上热的烫人。
　　他呜咽着，身体像要浮空，本能地抓住许非昨宽厚的背部，嘴巴微张，小口喘着气。

　　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两个人藏在裤子底下的兄弟纷纷起了精神。

　　“你喜欢我。”许非昨看似在问，但说话的语气事肯定的。
　　不是“你喜欢我？”，而是“你喜欢我！”

　　“蛤~这个问题还需要再问吗？”何越竭笑着，搭在许非昨背上的手指弯曲的更厉害。
　　他听见许非昨在耳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在耳垂和下颌角上落下了几个轻柔的吻。

　　“咱们出去吧，现在不太适合待在封闭的空间里面。”很容易擦枪走火。
　　说完他抬头，望着对方呆呆的眼睛，“怎么？你想现在就来？”

　　“不…不用了…”听懂了意思的何越竭，用力推开许非昨的肩膀，用手背挡住脸庞，遮住他初次醒悟的羞愧与窘迫，“去我家吧。”
　　“吻我。”许非昨盯着他，渴求得到准确的回复。

　　何越竭虽不好意思，但他们两个已经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他不再犹豫，郑重地在他下巴上落了吻。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许非昨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内心已经得到了满足。

　　他们走出房间，温和的日光晒干了头顶的乌云，它无声无息给了一丝安慰，带着对生活的失落，悄然从地平线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