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发呆回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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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树励打算带徐月梢去逛商场。
他左右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有意思的去处，只知道妹妹学校附近的那条马路，自从扩建后，就紧接着，搭建了不少新建筑。
一栋横跨左右两边的高大“天桥”，一座市级的“图书馆”，一个各种运动类型的设施都有的“体育公园”，这些都是靠前一些时间建好的，徐树励已经带着徐月梢逛了好多遍了。
再者，就是建在这些建筑最后的那个“大商场”。
“商场”嘛，左右就是各种饭店啊、精品店、衣服店，攒个团儿，塞在一起组成的“集合”。
没什么大的意思。
出去玩儿，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小县城里玩儿，举世闻名的旅游景点是没有的，出去娱乐一趟，也就是吃喝上的消费了。
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意思，各种饭店，都卖得是大同小异的餐品，尤其商场里的饭店，主打一个出餐快的“预制菜”，说味道嘛，突出一个重油重辣，味道足，吃的时候带点味儿，刺激刺激舌头尖儿，蒙混过关，掏空人们的钱包罢了，没什么意思。
徐树励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逛的。
但是，小孩子嘛，总是要喜欢玩的，即便没什么可以玩儿的，也总得讨点新鲜。
徐树励不是小孩，不懂什么“好玩”，什么“新鲜”，也没有那么多闲钱可以挥霍，逛商场也就晃晃眼睛，被走来走去的人流闹疼脑袋。
他兴致缺缺，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总不能败了别人的兴致。
“啊，你们要去那个商场啊！”
东叔听了他们的计划，凑过来找话聊。
蒲钰要和徐家兄妹俩一起去。
徐树励：“东叔，你已经去过了？”
东叔：“嗯，之前闲着没事干，拉着阿雪进去逛了一圈，里面东西卖得贵，衣服尤其贵，一条裤衩都能买五六十，就差直接抢了，那里还开了不少奢侈品店，也不知道受众是谁，哈哈哈，大概我低估了小城有钱人的数量吧，不过啊……”
东叔扫了一眼蒲钰和妹妹，大概是在斟酌有什么地方，适合徐树励带他俩去。
东叔：“哎，我记得，商场一楼有个面包店，我还买过，里面有一种圆圆的红豆小面包，可好吃了，你可以去看看，也不咋贵，十块钱三个。”
徐树励：“店名叫什么啊？”
东叔笑：“叫‘好吃’，‘好吃面包’，够言简意赅吧。”
徐树励：“哈哈，确实，那我肯定得去看看了。”
徐树励骑电动车带着徐月梢，车篮子放不下蒲钰的屁股，蒲钰就自己扫了一个共享电瓶车，跟在后面。
三人两车，很快就到地方了。
到了学校附近，就离家不远了，等逛完了，徐树励打算把电动车锁在自己的店里，三个人直接靠脚丫子溜达回去，还能脚动放慢一下时间，也算是一种“娱乐”。
对于徐树励来说，能够无事可做，就算是最大的一种娱乐了。
这种“娱乐”也怪无趣的，徐树励自己都知道，但是足够了，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无所事事”会让他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现实之中，那会让他无比的痛苦，想要彻底逃离，又舍不得、放不下在乎的人，还不如提着一口气，忙个晕头转向，胡思乱想都没那个力气和精力。
逛商场的流程，无非就是分两种情况：如果要吃饭，那进来就是找饭店，再谈其他；如果不吃饭，那就是，先逛完所有的精品店饰品店，再挑几个人多不宰客的衣服店，站几个脚印儿。
主要看徐月梢有什么想买的了。
徐月梢从小都是个省心的孩子，并不会撒泼打滚地索求某种东西，遇到实在想要的，也就闹一小会儿，知道在徐树励这边确实要不到，就算过去了。
这种孩子省力是省力，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对任何摆在自己面前的物件儿，都是一副无所屌谓的态度，给她她浅浅一笑，不给她也是浅浅一笑，内心毫无起伏。
徐树励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因为他就是这么一副鬼样子。
倒是蒲钰进了商场，很是惬意，左顾右盼，神采奕奕，眼珠子到处转，几眼就把商场全部的店扫了个大概。
蒲钰：“还行哎，有几个牌子我认识，一会可以去逛逛，试试衣服。”
徐树励刚想反驳，主要不是来买衣服的。
蒲钰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般，还没等徐树励开口，就接了下去，道：“那几个牌子实体店卖的都贵，不过没关系，我们看到好看的就试，试得不错的，就偷偷在试衣间拍下样子，去他们的官网上买，官网上能便宜好多呢，多试试，了解一下自己适合穿什么款嘛。”
徐树励不说话了，跟着蒲钰走。
蒲钰凑到徐月梢那边，悄咪咪地问：“妹妹，你想买什么，和我说说呗，我帮你长长眼睛。”
徐月梢瞄了自己哥哥一眼，和蒲钰悄悄话说了些什么。
徐树励看在眼里，心中难免落寞，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和自己有了“隔膜”，他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妹妹觉得，有些事情，哥哥依靠不得。他又实在敏锐不出来，是哪种事情。
只好装作无事发生，跟在蒲钰和徐月梢后面，慢慢的走。
徐树励的眼睛在一间间装潢精致的店门，和擦洗得反着全商场闪亮灯光的雪白地板之间游移，他的步伐轻快，没人看得出异常，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喉口紧巴巴的，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
趁着前面两个人拐进了一家精品店，蒲钰收回往后看自己的目光，徐树励才颤抖着、叹了一口气。
徐树励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过去的记忆，又一次阴湿地爬上了他的心。
徐树励至今记得自己偷偷攒钱，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时的光景。
小破城里每一个逛过的地方都逛了成千上万遍，每次出去玩都要被徐国祥要求带上妹妹。
小徐树励突然很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特意带着妹妹去电影院，量测身高的长颈鹿，躲着工作人员，偷偷测了好几次。
因为害怕人，他不敢直接问多高要买票，就每次都蹲在一个地方，看别的家长带着小孩过去量长颈鹿，顺便偷偷听一下，他们和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来判断。
去了好几次，小徐树励才终于放心。
妹妹还不够高，不用买票，他可以只花一份票钱，看成电影。
徐树励记得，他带妹妹看的是一部动漫电影，神话元素的，背景很恢宏，女主善良又固执，男主深情又自大，故事里明明是禁忌的东西，却摆在明面上，像是故意想让女主忤逆，惹出一个毁灭世界的悲惨结局，等着痴情男主付出生命，才能挽回。
小徐树励的钱只够买一张票，小徐月梢却馋电影院里的爆米花，看电影哪里能没有爆米花呢，从买了票等，一直到电影开场，小徐树励牵着她进去，她都不开心。
电影神神叨叨的进展，小小的她根本就看不懂，有时候突然的高潮迭起，轰隆隆的音乐带着不要命似的爆炸声，吓得她坐立不安。
本来就没有凳子可以坐，电影还是首映，放映室人头攒动，每一个座位都有人，小徐树励抱着妹妹，努力不让她大喊大叫，不让她站起来挡周围的人，给自己慌出了一身汗。
“睡觉吧睡觉吧。”
小徐树励仰着头，眼睛锁在幕布上，装作自己在认真地看电影，手紧紧捂在妹妹的嘴巴上，不让她嚎。
小徐树励凑在她的耳边道：“听话，睡觉吧。”
妹妹在怀里翻腾，要开始犟。
小徐树励真的急了，他不想打扰到别人，他就想好好地安安静静地看个电影，妹妹只是个幼儿园小孩，他只是个将将初中的学生，他能怎么办。
他贫瘠的脑袋，只会急。
他感觉自己的手要不受控制了，手指僵硬，力气非常大，他好想狠狠拧一把什么东西，杀死什么东西，但是，不可能是妹妹，因为她肯定会哭，而且嗷地一声，像点燃引线的火药，比电影不顾人耳蜗死活的爆炸声还要大。
那就完了，妹妹一哭，那就彻底的完了。
电影正好也演到了煽情地地方，男主扯着嗓子开始嘶吼，隔空问女主，为什么就是不懂他的心意。
趁着大家都死死地盯着荧幕，小徐树励把自己一只手的虎口扣在了自己的脖颈儿上，另一只手强硬地扳过妹妹的脑袋，让她注视着自己。
小徐树励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安静！要不然，你再也不要见我了，永远都不要见我了，我现在就掐死自己！”
徐树励可以确定，自己当时并不是在开玩笑，这种事，他那会没少干，妹妹每一次闹脾气撒泼，他不敢动手，怕妹妹一开始嚎，或者告状，会立刻招来徐国祥。
徐国祥只会指责能听懂他指责的人，妹妹还小，徐国祥说再多，骂再多，只能算威慑，得不到体面的优越感，但是，直接道德绑架身为哥哥的徐树励，那就大不一样了。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这已经算是最低级的攻击了。
被徐国祥骂，还不如直接点，直接整死自己靠谱。
打别人注意不了力道，还会被大人们指责，还不如直接点，直接整自己，整自己不需要控制力道，反正他能忍，不，他根本不需要忍。
如果，妹妹不在乎他的死活，任凭他自己掐死自己，也不在乎，那么，他的死起码被一个人认可了，小徐树励觉得，这也不错。
妹妹不知道是被自己直勾勾的眼睛吓到了，还是真怕哥哥自残，不再哭闹了，静静地窝在哥哥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直到电影结束，徐树励叫她才醒。
睡了一觉，妹妹闷了一头的汗，小徐树励拿纸给她一点一点地擦干净，登时心疼极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攒点钱，给她买爆米花吃，哪怕不买和电影票一样贵的爆米花，买点别的小零食也好啊。
小徐树励领着妹妹走出电信院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有好多吃了两口就被扔掉地爆米花桶。
有一个瞬间，他想趁着没有人注意，偷捞一桶出来，装作是自己买的，或者干脆直接从里面抓一把出来，给妹妹吃，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徐树励低着头，跟在蒲钰和妹妹后面，什么也没有在看，像是在发呆，其实他已经沉浸在了一股乌云一般的情绪之中。
乌云重重地慢腾腾地蹒跚着，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就是他和妹妹之间隔阂的“原因”。
徐树励努力让感受到的“异常”，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蒲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徐树励吓得一颤，这才回过神来。
蒲钰笑：“想什么呢？都换店了，怎么还在里面愣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