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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叫什么 ...

  •   “啊啊.......好......”徐树励掏出手机,加了花袄的好友。

      花袄通过了认证,给徐树励飞了个吻,美滋滋地捧着手机走了。徐树励的脸险些绿了。

      一旁的张阿九看不下去了,道:“花袄,你快别逗他了,他是你春天叔带来的,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都不懂行的。”

      “那有什么关系,朋友不在多嘛,嘿嘿,虽然这个家伙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钱的样子,但好歹是长得不错,以后我要是喝醉了扒拉列表想找人骚扰、聊天,就点你啦,宝贝儿~”

      花袄朝徐树励眨眨眼睛,得亏这人长得显小,做这种娇俏的动作没有太过违和,否则徐树励可真是要找个空酒杯来接自己瘆下来的鸡皮疙瘩。

      徐树励看着花袄哼着小甜歌踩着小步走远的靓影,恍然想起张阿九方才说,花袄和曾经的何春一模一样这件事。

      “曾经的春天啊,和花袄那小子一样,他们俩个就像是一个枝头开出来的两朵花,颜色啊,香味啊,几乎不差。”张阿九如此说到:“但是,何春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徐树励想。

      我成日里,睁开眼,就是今天该怎么挣钱?闭上眼,明天怎么挣钱?一双薄薄的眼皮翻来覆去都是钱臭味,哪有闲心去看身边的人淌过的是哪条江?哪条河?唯一能做的,就是对那些有点好感的人保持力所能及的最大的宽容,维持一种抽象的、表面的“友善”、以防互相妨碍罢了。

      徐树励看着张阿九,张阿九带着笑,接着道:“树啊,春天他是因为一个人变成这样的。”

      何春是徐树励爸爸的朋友,嗯.......说是朋友也不算,准确的说,何春是徐树励爸爸曾经工作上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子纸钱票子那么厚的交情,但是吧,徐爸爸本人是个极度小家子气和自我的人,自从从生意场上没落,没了老板的身份,再也搭不起来老板的架子,就几乎拉黑了所有曾经生意上的伙伴,何春这个出生还算不错的“公子哥”也不例外。

      徐树励上小学、初中时跟着爸爸去何春家做过几次客,有时候家里没空,还会下了学去何春家蹭一顿热饭,看几集时新的电视剧,但那时候能见几次很随机,总共也见了没几次,逐渐见得频繁起来,还是近几年。

      张阿九说,何春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在八年前。

      八年前的何春也是个三十近半有点岁数的人了,但天天仗着自己的小脸尖下巴显嫩,在Heartloss穿红带绿地装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双明眼润了水一样,嘴角永远捏着上扬的弧儿,懵懂又活泼,像那草地里到处蹦跶的小雀儿,看见什么好瞧的都要去凑一眼睛。

      八年前的Heartloss外可不像现在这般冷清,冷清得像个年轻人都外出务工远远撂下的远方老家一样。

      那时候,几乎什么夜场都在这里安窝,不管香的臭的、净的脏的,一到晚上,全都大开门户,迎宾送客。

      “那个人”呢,是在一个冬天出现在Heartloss门口的,也有一个带着冬天的名字,真名。

      .......

      春天挤在人堆里又唱又跳一圈儿,一时蹦猛了,心口有点堵,站在门口那棵冬天里秃得像把干柴一样的月季旁,叼了根细烟默默地吸。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头因为空气极速流动火光倏地一亮,烟过了一遍肺,变成一口白烟吐了出来。

      春天眯了眯眼,有个人站在Heartloss门口,很冷似地抱着自己两只手。愣神。

      那人盯着门口Heartloss闪着光的电子牌看了一会,突然发现春天正在盯着自己看,眼神一跳,脚尖一转就要跑。

      春天突然来了兴致,马上摘了烟不抽了,反手把烟头摁灭在墙上,追了过去。

      春天:“欸?都到门口了,不进来暖和暖和啊?”

      那人许是有点紧张,春天拽着他手臂,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他骨头连着肌肉筋儿全都绷得死紧。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地方啊?我之前没来过这.......”

      春天觉得有戏,两只手拽着他的手腕:“这是酒吧啊哥哥。”

      春天凑近了看,发现那人的脸皮都被冷风吹的起皮了,好奇地上手摸了摸:“瞧你这脸被风摧的,在外面站着冷不冷啊,这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酒吧而已,进来坐坐啊?”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春天拽着他的手往里带了带,把人带进了屋。

      “你叫什么?”

      Heartloss一到晚上,就会聚起一大堆来自这个城市任意一个犄角旮旯里的人,屋子里放着电闪雷鸣一般的音乐,四面八方闪着各色的霓虹灯,震得人耳蜗子疼,晃得人头昏眼晕,但是大家都不甚在乎,站在吧台前把各色或甜腻或割喉的酒水装填下肚,便人挨着人地把自己塞进舞池,和着拍子男男翩翩起来。

      “啊?”男人坐在吧台前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干嘛,听见春天问他,也没听清楚问了个啥。

      “我问你,你叫什么啊?!”春天凑在他耳边大声道。

      “我?我叫羽冬。”

      春天:“哪几个字啊?!”

      “羽,冬。羽毛的羽,冬天的冬。”提高嗓门,又详细说了一遍。

      两个人挨得这么近,春天其实是听明白了的,但他还是伸了个白面的巴掌过去,点了点羽冬的食指:“写给我呗!我听不大清你说了啥。”

      羽冬大概是不太习惯酒吧浑浊腻歪的空气,偏头咳了几声,这才捧着春天的手,食指点着手心开始描字。

      一边描,一边道:“是,羽毛的羽,春夏秋冬的冬。”

      “嗷,我记住了。”春天好似终于明白了一样点点头,又去抓羽冬的手,翻出白手面,开始描自己的名,边描边念:“我也是春夏秋冬的名,我叫,春、天。”

      “春天啊,名字起的真好,是你爸妈给你起的吗?”羽冬看着自己写过字的手心道,仿佛那里真有两个字一样。

      春天疑惑:“当然不是啊,我自己起的名。”

      羽冬:“这样啊,名字不错。”

      春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羽冬是你的真名?”

      羽冬:“当然是我的真名,为什么会不是。”

      春天愣住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表面看起来相当开放。

      完全素昧平生的随便那么一群人,能因为同一个“秘密”,聚在同一个舞池里,肌肤贴着肌肤,像几条被鼓风机吹起来的薄薄纱一样缠绕在一起,欲望上头了,捧起一张不知道是谁的脸蛋子就亲,看对了眼的就拐着膀子出去干些有的没的去,完全没有靠谱的他想。

      看起来“开放”得连裤衩子都可以脱得一干二净,全身上下不着一丝一布,其实血肉之下的那颗埋实的心,藏得比地心都深——甚至连自己的真名真姓都不敢在这种袒露“秘密”的场合里,露出一星半点的马脚。

      在Heartloss,甚至什么别的和Heartloss大差不差的场合,都是十分忌讳直接表露真实姓名的。

      那些个拐着同一个膀子出去掰棒子玩了好几次的,甚至一直掰到最后真闹“掰”了的,都不一定知道对方到底真的叫什么。

      这家伙……

      春天打量着羽冬的脸。这家伙骨相是好看的,眼塘子深邃,整张脸有棱有角的,脸皮子也薄,眼下那块的皮肤更薄,晕出下面的青血管色来,长相唯一的缺点就是气色看起来不咋好,可能是不喜打扮又加上酒吧的霓虹灯照着,脸色暗沉,病怏怏的。

      春天笑起来,趁着音响师换歌的空档,他道:“既然你真名都叫羽冬了,那我就直接叫你羽冬了。”

      能在这个地方,叫一个真实的名字,多难得啊,简直是“史无前例”,春天可舍不得扔下任何一个字。

      “啊……”羽冬显然是不太能理解春天为什么要纠结这个,他都告诉春天自己的全名了,当然是随便怎么叫都可以啊,管他挑出来一个字叫、还是两个字一起呢,就算两个字前后倒个个儿叫那也无所谓啊。

      羽冬默认他是有什么“念名字不念全就分不出谁是谁”的强迫症:“那我就也直接叫你春天了。”

      “别别别。”春天反而摇着头,捂住羽冬的嘴:“你别这么叫我。”

      羽冬不解地眨眨眼睛。

      春天:“直接这么叫我多没意思啊,羽冬哥,你应该换个叫法。”

      换个?羽冬想了想。

      春天看他转动眼珠,像是想明白了,松开手,听他道:“那我,叫你……小春?阿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第一眼就对羽冬有心思的原因,春天听到这家伙直接开口叫了自己名字里的“春”字时,心里莫名紧了一下。

      他是喜欢凡事先坏处想,然后直接逃避现实,进而拥抱享乐主义的那种人。

      以前很多时候,“太阳”底下待得压力大了,就盼望着晚上赶快来吧,然后扮上一身爹妈见了都可能认不出来自己的行头,流连花丛,等着各种花香引诱,来拧开自己满灌的无处倾泻的七情六欲。

      这种首先就开始心口发紧的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这种感觉只有初来乍到,被陌生环境刺激的时候,才会有类似的感受。

      流连忘返久了,感觉器官都被盘拨得麻木,就像块打磨抛光竭尽的檀木珠子,再怎么盘也就那么回事了。

      有时候欲望来势汹汹,却被麻木的感官牵扯得怎么也疏解不出,只能像个恬不知耻的动物一样、或者连动物都不如,去搞一些“快餐式”的所谓爱情。

      只搞那些浮于表面的“爱”啊,根本不考虑深入骨髓的“情”,“情”成了这个圈子里最束之高阁、也最求之难得的“宝贝”,同时也是这个圈子里所有“重病之人”渴望以及苦苦追寻的“海上方”。

      他是下意识地觉得羽冬会直接叫他“天天”,或者别的什么“天”的,他已经计划好了,如果羽冬真的叫了他什么天,那他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是真的挺喜欢羽冬的。

      但是,春天没想到,羽冬是完全走在他喜欢往坏处想的坏习惯以外的存在,虽然这个概率很大很大,足足有二分之一,但是春天还是心跳得很快很快。

      因为就算是概率很大的一件事,它要真的能发生一次,概率也是可以很小很小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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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番外正在建设中! 推推已经开坑的主受古耽克苏鲁《肉生花骨生香》,欢迎各位老板来看(。-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