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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那又怎样 ...

  •   阿文的话,像水蛇一样,嘶嘶钻进了阿文爹的耳朵,吓得阿文爹眼珠子逮不住的兔子一样乱动,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没有!!”

      “我没有啊!!!”

      长扁担“扑通”一声,从阿文爹的手里跌倒了地上,像妻的脊梁骨一样,碰到“硬茬”,没有直接断了,挨着几下地,在空中蹦了三蹦,又原样还了回去。

      阿文还是站在门框里,膀子间环着几个听话的弟妹。

      吃了土豆,饱了肚子的幼弟,见“彪汉”都走了,爹爹也停止了对娘亲的惩罚,以为可怕的事情终于结束了,脸上天真地粲然一笑,就要往躺在木凳子上的母亲,扑将过去。

      可惜小手还没摸到娘亲的头发,就被爹爹一只飞来的“天脚”,踹翻在地,扬起了一片灰。

      幼弟人事不知,知道疼了,就缩在地上嗷嗷地喊,生怕自己少了委屈。

      阿文爹指着他喊:“你别碰她!你别碰她!!他睡了!!”

      幼弟光等着人来哄了,哪里听得进去爹爹的“疯话”,一个劲的喊,一个劲的喊啊喊。

      阿文爹急了,也不关什么“知书达理”,什么“文质彬彬”了,扑到幼弟身上,就死命地捂他的嘴巴,一边捂,一边嘶嘶地嘟囔:“你哭什么哭,你把她吵醒了怎么办,我不是刚说了吗?你娘睡了!”

      幼弟哭得急,本来就“七窍”堵了“六窍”,最后一窍还被亲爹捂着,差点没当场翻白眼,厥过去,好在阿文上前,扒开了“癔佬”的手。

      “癔佬”怔怔地看着自己最大的儿子,渴望他那长得最像妻的孩子,最听话懂事的孩子,能说几句孝敬自己的话。

      可是,阿文说:“爹,我娘被你打死了。”

      “癔佬”只觉得脑袋里有根筋倏地抽动了一下,他赶紧跟了一句:“胡说八道!”

      阿文半跪在“癔佬”身前,手摁在“癔佬”臂弯中的幼弟手上,让他平息,眼睛依旧平静地注视着“癔佬”。

      阿文:“那你试试,我娘还会喘气没?”

      阿文拉起“癔佬”的一只手,就要往娘亲的鼻子底下凑,连皮肤上的小绒毛还没触到呢,“癔佬”忙触电似的,把手打了回来。

      “癔佬”:“她睡了!别打搅她,小心急了,把她惹醒了,爬起来扇你的屁股蛋!”

      阿文:“她死了,醒不来啊。”

      “癔佬”狠狠地瞪着阿文,两颗本来就凸得鼓囊囊的“驴眼珠”,此刻更是瞪得像栓不住,要撒欢滚出来似的。

      “她没有死!!!”

      “癔佬”也不管妻到底死没死,睡没睡了,直接嚎道,像一只憋了一肚子吓,终于把自己吓破了皮的河豚。

      阿文即便被对着脸吼了,也丝毫不改颜色。

      突然,没来由地,阿文笑起来,和平时得了糖糕开心时候一样笑,对他爹宽慰道:“死了就死了。”

      这一笑,给“癔佬”心里盖了戳,“癔佬”神经质似的,一遍一遍开始重复阿文方才的话。

      “死了就死了。”

      “癔佬”道。

      “死了就死了呗。”

      “癔佬”也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死了就死了!”

      “癔佬”腾的一下,站起来,脑袋望天,大雁一样张开双臂,大喊!

      阿文默默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了。

      阿文拍了拍地上的幼弟,让他找地方玩去,又叫了别几个通人性的弟妹,把娘亲抬到了自己背上。

      他要去村后头的“乱葬岗”葬人,那地方路不好走,他只好自己去,把弟弟妹妹安在家里,看着“癔佬”。

      妹妹听进去了,点了点头,扑簌簌掉了几颗泪珠,不想让阿文看见,偷偷用瘦巴巴的小手摘走了。

      但还是被阿文看到了泪光,因为她的脸太脏了,泪水混过去,留下了好几道水渍色的“车辙”。

      阿文不想哄她,弯曲了下腿,往上搡搡后背的“尸体”,背实,转身走了。

      去村后“乱葬岗”的路上,阿文就遇到了阿珊。

      阿珊比阿文大三个月,阿文唤她“姐姐”。

      阿珊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子比较熟。

      阿珊家是经商的小户,虽然不算顶富,但手里有点闲钱,阿珊爹也是个良善的人,也没觉得阿文家穷而赶他们,只要他们来了,总会叫阿珊娘斟好茶迎接。

      但是,阿文爹总是看阿珊爹不对付,他一直觉得阿珊爹在拿手里那点破钱,贬低自己满肚子的墨水,所以总是背地里偷偷使招儿,不让阿文去他家放脚印儿,说那样会让阿文变成“痴傻儿”。

      虽然阿文从来没上心听过,阿文娘更不会听。

      两家的爹都不好言语,一个“闷骚”,一个“自傲”,全靠两家的女性长辈夹在中间,“搭桥牵线”,自从阿珊母亲病逝,两家几乎没有见过。

      阿珊一直比较爱花,她爹也疼她,如果手里活不多,就捏一点小钱给她,招她自己出去玩,去集市上买好东西吃。

      阿珊听话,什么也不买,只把钱藏在鞋底,回家来找自己的钱兜子攒着。

      她只去外面找花,摘一大把回来,插在窗台的“泥巴罐子”里。

      “泥巴罐子”还是阿文糊了送给她的。

      “癔佬”走远路,找那些还没被“前朝旧事”收走命的“长胡子”求学时,就是用竹竿挑着“泥巴罐子”去的,竹竿长长,一头绑着书卷,另一头就绑着那“泥巴罐子”还有“干粮”。

      “干粮”是硬巴巴的黑面煎饼,“泥巴罐子”里灌着阿文娘亲手熬制的米糊糊。

      米糊糊熬得好,满是亮晶晶的米油,稠得能捏小人,幼弟每次闻着米油香,都哭嚎得像林子里野猪被杀,一直嚎到嗓子发炎。

      阿文娘从来不给他吃,只是拿筷子点一点,给他舔舔,但是,这已经很好了,别的不会哭的孩子从来没有的舔呢。

      阿文背着尸体过去,正好迎着阿珊采了花回来。

      尸体的两只脚拖在地上磨了一路了,脚指头上的皮都磨掉了,就差把骨杵磨成针了。

      阿珊插了满头的野花,手里还捏着一捧,白色黑边的菜粉蝶都围着她转圈儿。

      阿珊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收。

      阿文趁着阿珊还没变脸色,赶紧低了下头,装作没看见她,转身就要绕过她。

      “你去哪儿啊!”阿珊赶紧拦住他。

      “我不认识你。”阿文不看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阿珊啊,我俩妈还是好姐妹呢,她俩最要好了,这怎么你就不认识我了,胡说!”阿珊怒颜。

      阿文不说话。

      他现在非常不想见阿珊,他多希望,自己现在能立刻马上原地消失,又无比地懊恼,自己为什么不从村里里面绕到村后去,非得从村子外面绕一个多此一举的远路,导致在这里遇到了阿珊。

      阿珊:“你问问你娘,你看看她是不是说,你不认识我!”

      听到阿珊提起娘,提起了娘生前的好朋友,还提起了娘好朋友生前和娘最好,阿文一瞬间憋不住了。

      仿佛背上的尸体一辈子撒下的“血汗泪”,都在这一刻被原主遣了回来,一瞬间,重若千钧,直接把阿文拍将到了地上,膝盖着地。

      “哎呦!”阿珊赶紧过去兜人,兜住了阿文,手里的花也被蹭掉了花瓣,纸屑一样,萎了一地。

      阿珊:“你这背得谁啊,这么沉!”

      阿文:“我娘啊。”

      阿珊不信:“你说谁?”

      阿文就势把前胸俯在地面,额头点地,呈跪拜状,尸体趴在他的后背,两条腿拖在地上,像两条堵塞的触角,母子俩组成了一个陆生的“蛏子”。

      阿文不说话:“呜。”

      阿珊扒开他背上那人的头发看,只扒开一缕,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珊:“她她她怎么了啊?!怎么回事??!!”

      阿文不动,只有“蛏子”在说话。

      “蛏子”在壳儿里说:“我爹把我娘打死了。”

      两个小孩子都被吓得没了言语。

      “恐惧”让被采摘下来的花,彻底成为了孤儿,孤零零地萎靡在地,任由往来行人乱脚,碾作污垢,比家畜的粪水都不如。

      阿珊陪阿文一道儿去了“乱葬岗”,一起把蜕了的“蛏子”壳儿埋了。

      阿珊觉得阿文好可怜,坐在坟头,脱了自己的鞋子,要递给他。

      阿文看着那鞋,笑笑:“我现在不想再玩过家家的游戏了,我也不会要你的绣花鞋,更不会娶你。”

      阿珊跳起来,就给了阿文一个大逼斗:“谁他妈要给你鞋子啊!傻子!要你拿里面的钱!”

      阿文看了看里面的钱,好几张折在一起,还不少,阿文斜了一眼阿珊,道:“你偷的?”

      阿珊:“偷你个鬼啊,我攒的啊!”

      阿文:“那你要干吗?”

      阿珊:“还能干吗?给你啊?你现在不正你需要这个?”

      阿文转身就走,撂下一句:“我不要你的钱!”

      阿珊忙拉住他:“怎么不要,没了你娘,你不得要个钱给弟弟妹妹用吗,我虽然现在不能一直给你,但是你起码可以拿这一点,先撑撑使啊!”

      阿文坚决:“我不要!你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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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番外正在建设中! 推推已经开坑的主受古耽克苏鲁《肉生花骨生香》,欢迎各位老板来看(。-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