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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若是当年 ...
夏末,暑气还未完全散去,屋子里闷闷地,一身素缟的钮祜禄氏立在窗边,眼睛里仍布满了血丝。
自大行皇帝的灵柩被送往易县后,她已有几日未合眼,人也憔悴了不少。望着镜中反射出来的影像,两颊有些塌陷,凸显出尖尖的下颚。
忍不住自嘲地一笑,想到那年春日,她还只有十三岁,同额娘去寺里上香,那个面色和蔼的住持见到她,捻着花白的胡须,微笑颔首道:“果真是有福之人。”
额娘听了,自是喜笑颜开,又添了一炷香油钱,归家后还同凌柱说起此事。他们心知,再过两个月,便是三年一次的选秀,适时,她做为钮祜禄氏家的长女,自然也要入宫待选,是一朝飞跃龙门还是落选回家,于他们便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当然,女儿姿色平平,而凌柱又未官居要职,祖上虽亦是算得上开国功臣,然早已没落,他们也不敢抱有太大希望。同时又有些计较,入得宫门最多不过做到贵人而已,倘若指配为哪位皇子,他日诞下男孩,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且住在宫外,归宁总比宫里方便得多。
而那时,她听到凌柱谈论最多的自然是风头正劲的八阿哥胤禩。
她在宫里居住的日子不长,对几位皇子的印象极为模糊,只记得常在一起的胤祥、胤祯。而胤禩,自那次上元节的偶遇后,便在她幼小的心间深深埋下一颗种子。
那时,她自然不知何为喜欢,只知自己期待那样一个人,朝自己温和的笑,如沐春风。
然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状似无意的举动,却改变了她的一生。
那日上完香,她同额娘正朝殿外走去,忽见前方一名着了绯色旗服的妇人身上掉落下一条帕子,而那妇人随同一旁的丫鬟竟未察。
她上前几步拾起帕子又忙追过去唤道:“夫人,您掉了帕子。”
然那人回身之时,她微微一错愕,随即福身道:“奴婢给四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动作稍许的不自然,显得生疏稚嫩。
那拉氏端详着她,只觉有些眼熟,然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何人,遂接过帕子叫起道:“宫外无须多礼,我看姑娘竟有些面善,不知是……”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的阿玛是四品典仪,奴婢曾经是……索府中的人。”
这一个“索府”不得不说触动了那拉氏那根记忆之弦,在她心中,它代表的不光是那个被康熙斥为“天下第一罪人”的索额图,还有那个她欲除之却又无能为力的少女,那朵如冰雪中含苞待放的娇俏梅花。
她觉察到那拉氏原本端庄的面容忽而浮现出一丝冷意,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然那拉氏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打量了她一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
初夏到来时,入宫选秀的日子也近了,秀女们被安排在稍偏远些的储秀宫。那些正值妙龄的少女初次入宫,自是对什么都好奇,三五成群结了伴偷偷去赏园子,自然也不敢走远,然每次有人叫她一同出门,她都婉拒。
呵呵,游园?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掩去嘴角边的一丝嘲弄,继续认真地低头看书。
然有一日,她却被永和宫的人传了过去。她自然是熟悉这里的,却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真的重新踏足于此。
德妃同记忆中没有太多变化,令她不解的是,那拉氏竟然也在。
规规矩矩地给她们婆媳二人请安毕,德妃便赐了座,她自然是不敢坐的,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德妃的问话。德妃素来认为女子,尤其是做皇家的女人,首先一点便是懂规矩,知进退,遂对她倒是满意的,于是连带着语气也温和了些。
从永和宫里出来,心神不宁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回想着适才德妃的问话,虽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可是她知道,事情并没有表面那般简单而已。众人之中,她是唯一一个被单独召见之人,在这蜚短流长的宫廷,必会引起波澜。
果然,一回到储秀宫,大家看她的表情都很是耐人寻味,而她,故作轻松地拿起那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一页页翻着,却一个字都未看进去。
忐忑地等到了甄选之日,她知道自己姿色平庸,站在众人之间毫无出众之处,顶多算得上是清秀而已,遂也没有仔细打扮,仍是一副素日里简单的打扮,竹青色的旗服,袖口、衣边绣了几片小巧葱翠的竹叶,也未戴任何首饰,同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秀女默默站在御花园中,等待康熙及后妃移驾来此。
然,来的不仅有康熙和几位有地位的后妃,还有几位皇子,显然,康熙是要当众为儿子指婚。
望了一眼那些并排站立在康熙身后的皇子,高矮不一,却都身着了香色的朝服,远远望去似是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暗暗地攥紧了手心,上前一步,福身向康熙等人请安。
显然,花花绿绿各是各样的秀女看得多了,康熙也有些视觉疲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虽称的上清透,然容貌平平没有明显的特点。
康熙正打算撩牌子,一旁的德妃忙轻唤了一声:“皇上……”
她的心“咯噔”一下,德妃后面的话听不清,然,她不用抬头似乎也能感觉到有几束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自己身上。正出神之时,便听康熙浑厚沉着的声音宣布道:“典仪官凌柱之女钮祜禄氏作配皇四子为格格。”
思绪瞬间停顿住,感觉到有人走至自己身边,利落地一甩马蹄袖,磕头谢恩。
她忙随之谢恩,起身时,尚未及看一眼胤禛的背影,便被一旁的嬷嬷低声催促,只好作罢。
一深一浅地朝储秀宫走去,准备收拾包裹回家待嫁,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婚姻这便定下了,与那个不曾见过几面之人共度一生。
~~~
红颜妆、红嫁衣、红喜字、红花轿,还有手中红彤彤的苹果,一路从家门抬进了贝勒府的侧门,直到送入新房,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放下。
因为只是格格的身份,所以仪式并不繁琐,也没有人闹洞房,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直到胤禛从前厅的酒宴上归来,她刚刚走了困,冷不防感觉到有人满身酒气地走近,紧张地刚要起身,忽而一双手有力地按住了自己,接着,便听他吩咐道:“都出去吧。”
待房内的人领命而去,他才拿起盘子里的喜秤,挑起了红盖头。
视线立时明亮起来,她却只顾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他也没有做声,径自在两只酒杯里倒了合卺酒,又将其中一杯推到她的面前。
她红着脸捧起酒杯小心地酌了一口,入口即辣,呛得她噤鼻皱眉,顾不得其他,忙扇了扇舌头,嗔道:“好辣。”
说话的同时看向他,心头却是蓦地一震。那双墨黑明亮的眸子将自己牢牢盯住,眼中透着似有若无的醉意。她被他盯得发慌,刚转移过视线,屋子里立时黑了,他已然躺下,和衣而睡。
她站在床边呆立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除去身上的头饰、首饰还有嫁衣,只着了中衣爬到里侧,为了不要吵到他,几乎是屏息而入。待躺下,才慢慢呼出了一口气,微闭着眼,偶尔斜眼打量着身旁之人。屋子里黑漆漆的,也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她心房加速地跳动之声。
隔了不知有多久,困意再次袭来,她闭了眼,正准备睡去,然胤禛去突然执起她的右手放在心口处,仍是闭着眼轻叹道:“我跪了两个时辰,皇阿玛还是不允……慕尔登额,你真的走了吗……”
她睁开眼,单手捂住嘴免得惊呼出声。
“慕尔登额”这个名字在沉寂了两年多,她再一次听到,却是从身边这个人、她后半生所要依靠之人口中听到,不能不震撼。
原来……如此……
~~~
风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伏在桌上睡着了,下面还压着一本书。
她又在看书的时候打起瞌睡,而胤禛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这一副情景。
他走过去将窗子关上,继而看着她的睡颜,手指轻搭上她的前额,想看看她有没有吹了风,若是落下头痛的毛病可是难治了。
因为是趴在桌前,她本就睡得不实,忽而感觉到额头有点凉凉的,慌忙睁开眼,便见胤禛立在面前,眉目含着淡淡的笑意,不似平时一样冷峻。然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时,却是不由地收缩了下瞳孔。
那本《诗经》,好巧不巧地,正翻到《周南•桃夭》这一篇。
见他突然收了笑容,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正紧张的手心出了汗,又闻他道:“你喜欢读诗?”
她点点头,随口回道:“以前姐姐总教我……”
忽觉自己的失言,忙顿住声。
他却只是盯着那首诗,若有所思地说:“以后,我教你吧。”
自那之后,他来她的房中渐渐次数多了些。这些自然是那拉氏期望的,否则她也不会费尽心力将钮祜禄氏弄进府借以打压得宠的李氏,更进一层的原因,不过是为胤禛找一个可以聊以慰藉的替身罢了。
多年夫妻,她自是懂他,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轻易言爱,更不轻易言痛。
遂不惜将他推向别的女人身边去。
而钮祜禄氏,也是逐渐才明白了自己在胤禛心中的身份,不过,永远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而她,又是何时起不再仅仅满足于只做一个替身呢?
是在慕尔登额神奇般地“复活”回宫之时还是自打弘历出生,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想为儿子争取到更多之后?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她只知道,慕尔登额,将胤禛的心牢牢锁住,一丝一毫的缝隙都再未留给别人。也许,她也不是故意要享尽专宠,可是谁让爱情,便是这样容不得第三个人存在呢?又何况是胤禛这样大情大性之人,爱得炽烈,恨也恨得入骨。
也许,便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开始留意慕尔登额,留意每个同她走得近之人,十四阿哥对慕尔登额旧情未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上天终于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在弘历百日宴上,钮祜禄氏尾随慕尔登额出来,见她竟同胤祯忘形抱在一起,钮祜禄氏心下暗喜,然紧接着胤祯的一番话却令她大骇。
原来,慕尔登额早已有过胤禛的孩子又流掉,而胤禛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先是惊诧,随即不免划出一抹诡异地笑,也许连上天都在帮自己。天知道,凭借胤禛的爱,慕尔登额这个孩子若是顺利出生,她的弘历还会有何地位?
皇家素来重视子嗣,而胤禛的儿女幼年皆殇,彼时,除了弘时,便只有刚刚出生不久的弘历和弘昼,即使他们的生母地位不高,然胤禛对他们却也关心备至。
是以,这件事若是她能巧妙运用的话,也许便能事半功倍。
~~~
那夜,年氏小产,当高无庸匆匆赶去别院将胤禛请回时,她同那拉氏一行众人侯在年氏的屋子里,年氏一直在哭,而胤禛也是痛心难过的样子,只道乏了,让她们都回自己房里。
临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胤禛,和梨花带雨的年氏,突然心中不忿。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里只有慕尔登额?
不知内情之人都道胤禛独宠年氏,可是他们又有谁不知实际上胤禛是如何对待年氏呢?想来,若不是年氏是康熙亲点的侧福晋,若不是年氏家世显赫,若不是她的兄长得到重用,胤禛真的会如此待这个女人吗?
而自己呢,竟然从头至尾都只是个替身而已。既然正身在,她这个替身又有何用?
想到此,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上前做出一副好姐妹状安慰年氏,随即又用帕子抹着湿润的眼角道:“看到年姐姐这样难过,真不敢想象当年姐姐小产时一个人是怎么……”
话音未落,年氏的哭声突止,胤禛倏地起身,一把按住她:“你说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胤禛那张散发出危险信息的面容,故作惊慌地道:“爷……不知道吗?都怪我,姐姐说过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不让我说,我竟然……”
一句“外人”令胤禛脸上的怒意越发明显,她竟然当自己是外人,她竟然什么都不和自己说,他竟然不知自己有过一个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惊雷炸在心间,难以言说的痛楚他却硬是咬着牙,也顾不上小产后的年氏不得见风,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
她果然赢了,知道慕尔登额离开后,她颇为自己这场离间计叫好,同时也有些后怕,胤禛如此精明之人,若不是慕尔登额是他的软肋,是他的痛处,可以迅速瓦解他的理智,想必若是换了一个人她也不会成功。
她这一招铤而走险,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输了,万劫不复,而赢了,便是永除后患。
然而她却未料到,三年后慕尔登额却带着孩子归来,一切,都很快冰释。
还记得那日,胤禛脸色铁青地回府,径直去了年氏住的院子,又命高无庸去请那拉氏过去。而他们其他人都在自己的院子前好奇地望过去,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久,却从院子里传来了震天辟地的哭声,年氏的、福慧的、下人的,一时间,府里乱作一团,她虽是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直到几日后事情淡下来,多方打探才知,原来,当年慕尔登额临走时给胤禛写了一封信向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以及她怀了孩子的信息,然而那封信未待送至胤禛的手中,却被年氏无意中发现而截去并销毁,至此,害得他们因误会而东西分别三年之载。
这也是为何,在胤禛查明真像后,不顾年氏还未出月子,便以雷霆手段杖毙了年氏身边的旧人。他就是要借以警告年氏一门,灭灭他们嚣张的气焰,以及其他人的歹心。
年氏便在那次之后受了刺激至此落下病根,年纪轻轻便红颜早逝。
而钮祜禄氏是聪明人,被那拉氏训导多年,自然也学会了如何明哲保身,尤其是在得知慕尔登额再不能生育后,更加将自己的心思掩去,她知道,儿子才是自己最大的保障。
原以为,当胤禛去后,弘历继承了皇位,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丈夫没有给予她的,终会从儿子那儿得到补偿。谁料,胤禛那最后一道圣旨却将她的梦打碎。
终其一生,她都要被慕尔登额踩在脚下吗?
她不甘,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孤女了,她的儿子是这天下的主宰,她理应得到她应有的一切。
可悲又可笑的是,钮祜禄氏在乎又拼命去夺取的这一切,恰恰是慕尔登额不屑一顾的。她可以当着众人面烧毁遗诏,甚至指责新君,是啊,当年她连圣祖康熙都可顶撞,又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
“姐姐,我彻底输了。”
弥留之际,满头银白的钮祜禄氏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
慕尔登额的预言实现了,弘历终是保不住大清,太平盛世下,又有几人能看出它不可阻挡的衰败之势?这个儿子,果然没有胤禛的铁腕之魄。
而自己呢?守着这空荡荡的后宫,盛世荣华尽享,又有何意义?
半生的替身,半生的孤独。
若是当年,她没有被慕尔登额的额娘收养,流落异乡的她,会有怎样的遭遇?
若是当年,她没有拾起那条手帕,那拉氏便不会注意到自己,也不会去向德妃请旨将自己嫁给胤禛,如此,她便会回家,寻一户普通人家嫁了,平平淡淡一生,也许更为知足。
若是当年……
当年,已是经年。
特别声明:
以下四章为本文完结后添加的番外,请全文完结后再来,另外,由于原来的内容以合并到前面的章节,是以以下这四章很大人都已留过言,是以,大家若是在番外更新完结后还想在此留言的话请打0分,或者如果不舍得给羽毛打0分的话,就不用登陆,换马甲吧~(*^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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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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