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咕噜咕噜

1、01

　　这个故事发生在寒冷的深冬。
　　黎明时分，重型机车的引擎声划破了宁静，停在一幢公寓式大楼前，大楼是都市里到处可见的大楼，以电梯槽为界线，左右对称成蝴蝶状的布局，只是那墙身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中显得极为惨白，而骑着重型机车的男人利索地把车停好，帅气地拿掉那反射着冷漠的头盔。
　　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的长相极为俊美，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洋洋自信，就当他抬头，眯眼注视着大楼的某一处时，嘴角勾出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低头看表，抽出皮夹口袋的录音笔，他用磁性的声音说道：“二零一0年二月三日，凌晨三点正，当第一道曙光出现时，我将带回我的战利品。以组织之名，I promise.”
　　语毕，把录音笔推回皮夹口袋里，他嘴边勾着笑，左手一伸，单手扛起重型机车后的那个包装得极为严密的纸皮箱，阔步走进了大楼。
　　长筒皮靴的跟部，随着男人的步伐，回响了安静的走廊。
　　进入电梯槽，男人按了六键，便含笑等着电梯门再次打开的一霎。
　　或者是设备已经陈旧，电梯在上升期间一直发出吃力的轰隆隆怪叫，不过男人没有理会，低头把玩着右手手心里的那枚造型奇特的银币。那枚银币，上面有一个“惠”字，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洞，似乎是为了可以穿在链子准备的。
　　“当”，电梯门打开，男人把银币塞回裤袋里，轻轻拍了拍，确保银币安然放好，才阔步迈了出去。
　　他的目的地是编号613的房间。
　　就像来过了许多次一般，男人出了电梯槽便径自地往右边走去，目光掠过门牌，607、608、609、610、611、612……
　　正好，走廊走到了尽头。
　　他沉默着看着最后的一个门牌。
　　“612……”
　　男人回头，看着那边对称的格局，默默一数，果然是只有六个套间——就像传闻中一般，这个编号613的房间不该存在。
　　但，男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疑惑或者惊惶，相反，他走前，伸手在前面那堵灰蒙蒙的墙上摸索了一阵，当他的手指头停在一处，男人的嘴角又露出了那抹洋洋得意的笑，然后，往那堵墙上敲了敲。
　　笃笃。
　　声音有了回响，像是敲在门上一般。
　　果不其然，大概在三分钟后，墙的那边，隐约回传了“笃笃”的两声。
　　于是，男人笑了，又往墙上敲了敲。
　　这次，墙的那边没了动静，足有五分钟之久，那灰蒙蒙的墙身忽然抖了抖，只见眼前竟露出了一道密实又规矩的矩形缝隙，啪地一声，那道缝隙动了动，厚实的墙身蓦地向后一退，竟倾斜出狭窄的通道！
　　男人没有迟疑，肩上的货物一举，侧着身从那通道里挤了进去。
　　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墙的缝隙之后，竟有一条宽敞的通道，墙壁上有壁灯，照亮了五步之遥的那扇厚实的门，以及门扇上那块门牌。
　　613号，就是613号！
　　男人那略粗的眉才要欢呼般地挑起，门竟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谁？”
　　门的那端，是个性感尤物，十八、十九岁的样子。
　　丝绢般柔顺的发卷曲着，坠落在半裸的香肩之上，白皙的肌肤在那黑如蝉翼又性感的睡衣衬托下，如雪般粉嫩，眉如月，眼神深邃似海，而那丰厚的唇上抹着油亮的樱色，娇嫩欲滴，那声音，更是慵懒得叫人骨头都快酥掉了。
　　女人，有着一种在年轻女性身上难以凝聚的风韵。
　　“你好，这位小姐，我是Fish特快速递的投递员。”
　　年轻的女人先是看着男人好一阵，那绵密翘长的睫毛忽然垂下，视线看向屋内，然后，径自走进了屋里，男人见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
　　613号公寓的布局，跟一般的公寓布局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阳台，但落着厚重的帘子，房间里也不开灯，反倒在各个角落里点燃着香薰，以及形状怪异的蜡烛，尤其是客厅的正中央，以粉红色的星型蜡烛围作了个大大的心型，而年轻女人就那样走了进去，男人看着那长长的睡衣衣摆就那样在蜡烛上的火星上滑过，有那么一霎还以为衣摆会被点燃，但到底没有，而年轻的女人慵懒的伏趴在心型蜡烛中间，那撩人的姿态水腰如蛇，暧昧又虔诚，不像是诱惑他，倒像是在祈祷着什么似的。
　　所以，男人并不拘谨，反倒大方地走到了女人的身边，欣赏着眼前这一幕难得一见的情景，还有这个仿如古老祭祀中被奉献给造物主的女人。
　　大概足有五分钟，女人才忽然从伏趴的姿态坐直，看过来，却又很快换上了双手托腮，伏趴在地上的姿态：“你不是一般的速递员。”
　　“不，我是一般的速递员，或者，小姐你可以看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男人不慌不忙地单膝蹲下，避开皮夹里的录音笔，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证件，但递过去的手却被女人那柔弱无骨的指给挡开了去。
　　“我说的是肯定句喔。”
　　年轻的女人边说边拿着他的指头去撩拨挡在额前的那缕乱发，柔媚与性感的危险香气，在不经意粘染了他的指，而女人看着他，目不转睛地：“能找到我的公寓的，都不是普通人。”
　　“我是普通人。”
　　他笑着，也不在意女人犹如挑逗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只是反手，把放在脚边的速递包向女人的方向推了推，“这是委托我们公司送到小姐手上的重要物件。”
　　“我不认为有什么人会给我寄送快递。”
　　“为什么？因为你不是人？”
　　男人的这句话说的极轻巧，语调之中充满着暧昧的情潮，并且边说边坐了下来，把手递前，好让女人更容易把玩到自己的手指头。
　　“那我是什么呢？”
　　女人不经意地伏趴，睡衣衣摆错位，裸露出若隐若现的大腿肌肤，更显撩人，那话，也问得暧昧异常。
　　“吸血鬼吧。”
　　男人说的那样的理所当然，就像在谈论天气的好坏，而女人听了也并不讶异，相反的，唇边擒住的媚笑尤浓，而这样的深笑，在突然而来的沉默之中就仿佛是一种默许，鼓励着男人继续试探：“我听说，在这个城市里居住着吸血鬼，她美丽，高贵，性感，热情，只是，她所爱的人在许多年以前就离开了她。所以……”
　　“所以？”
　　女人好笑的接话，而男人忽然凑前，一手摁在地上，恰好摁灭了其中一个蜡烛，但男人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热力的灼痛，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这张性感又妩媚的脸，鼻尖，几乎撞上了女人的：“所以，为了排遣寂寞，她承诺，只要能找到她的妖怪，她就会义无反顾的帮助。”
　　“所以，你希望得到她的帮助咯？”
　　“在那以前，我更想知道，你是否就是那位美丽又寂寞的吸血鬼？”
　　女人巧眸善睐，忽然软软地撑起了身子：“叫我书雅。”
　　“凯。”
　　男人也爽快的自报姓名，不过女人看着他的目光在那一霎像是有了什么变化。
　　“你怎么了？”
　　书娜像是愣了愣，恢复了自若的神色：“我记得的，这个城市有个很出名的吸血鬼猎人，他就跟你一般的年轻、帅气，名字也刚好是——凯。”
　　“如果我是那位吸血鬼猎人，那一定是因为过去遇见的吸血鬼没有书雅你这么的吸引人。”
　　“你很会说话。”
　　“那要看对象是谁。”
　　凯耸肩，然后，把手边的速递包拿起来递给书雅：“不看看是谁给你寄的快递吗？”
　　“这个地址不会有人寄快递的。”
　　对于书雅的坚持凯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说不准是哪个良心发现的人给你寄的东西？”
　　回答凯的，是书雅那寂寞的一笑，然后，在凯还想说什么以前，书雅已经转过了身去，跨过蜡烛，走到水吧前，只是一个美丽的旋转，那丝般轻软的睡衣衣摆晃动了极美的弧度，隐约地露出了书雅那结实又修长的小腿腿腹。
　　“喝一杯吧？”
　　就当凯的目光还追逐着那饱满可爱的腿腹时，书雅漂亮又修长的指间已经轻托着两个晶莹的长脚杯。
　　“男人喝酒容易做错事。”
　　“那得看看做的是什么错事。”
　　凯见了书雅那调皮的吐舌表情，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低笑，于是，他走过去，但不忘带上的了包裹。
　　红酒深红如血，撞落在那晶莹的长脚杯里。
　　铿锵的碰杯后，是嘻嘻的笑声。
　　书雅虽然有着结尾性感的身段，妩媚的美貌，但笑起来就像个孩子，还有那件性感的黑色睡衣，老是跌下肩膀，看着书雅好几次好几次地皱眉把它拉起，最后负气地用手揪住胸前的领子，那份无法装出来的孩子气，就连向来理智的凯也忍不住看着失神了起来，差点就忘记了来意。
　　不过，就当客厅里那个古老的时钟走到6点，发出“铛铛铛”的一阵响声，凯吓了一跳。
　　“书雅，你当真不看看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凯再一次旧话重提，把一直不离手的包裹推到了已经半醉的书雅面前。
　　书雅先是看着他，然后，终于伸出了手，拆开包裹上那严实的封条。
　　而凯，连忙试探地问道：“书雅，你觉得生命应该是怎样的？”
　　忙碌的手顿了顿，但没有慢下来，书雅的声音像是带着湿气的薄雾，仿佛被触动了什么：“生命的可贵是因为生命是有期限的。”
　　“期限？”
　　凯的调子里掩不住轻蔑，不过书雅像是没有察觉：“在有限的生命里，努力的去完成某件事情，完成某个想法，与某个人在一起，还有失去某个人的遗憾，这些都是生命的可贵，生命的价值。”
　　作为一名吸血鬼，没有生命期限的吸血鬼，居然在他的面前对生命的价值大放厥词，凯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就当书雅从最后的包装里把一个晶莹的掌心大小的玻璃瓶子取出来的一霎，凯嘴角边已经蔓延开的笑容霎时僵掉。
　　“瓶子？”
　　眼前，是书雅充满了怀疑的目光，而凯，诧异的看着书雅手中那个除了精致便平淡无奇的玻璃瓶子。
　　不可能的！
　　瓶子里面原本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