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秦桑枝

12、情书

　　眼看着桑瑜转身就要走，沈祐仓皇叫了声：“桑瑜。”

　　虽然心里已经念着这个名字千万次，但好像这样当着她的面叫她名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叫得不自然，桑瑜听起来也不自然。

　　她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沈祐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后挤出一个笑脸，“一起去吧。”

　　见她疑惑地瞪大了双眼，他又补了一句，“我去看看有多俗。”

　　桑瑜：“……”

　　两人慢悠悠地往那边走，一点儿都不像是要赶去凑热闹的。还没走到，就已经听到起哄声在说“在一起在一起”。

　　到了人群外，周思乔和钱一鸣已经从里面挤了出来，见到他们赶紧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不好看。”

　　“居然还能这样，原来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周思乔诉说着，“在一起后，女生要求男生当众给她表白一次，真的是为了表白而表白，走过场，一点儿都不真诚了，你说对不对，桑瑜。”

　　“嗯。”桑瑜点头。

　　这时，沈祐突然笑了一声，“我就说嘛。”

　　桑瑜循声看过去，他像是有感应一般，敏捷地对上她的目光。

　　他笑的肆意，眼尾勾勒的弧度愈加显化，还冲她张扬地挑了挑眉，像是在说“我没说错吧。”

　　她没理会，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

　　钱一鸣走到跟前，问道：“你刚说什么？”

　　沈祐垂下眼睑，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四人调头折返回寝，有一段路是同路的。

　　钱一鸣和周思乔两人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的，把桑瑜和沈祐抛在了后面。

　　桑瑜实在是不懂他的一双大长腿是白长了吗，能走得这么慢。她也做不到丢下他独自一人先走，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保持一致。
　　片刻后。

　　“桑瑜。”

　　他又叫她，这声自然了许多，只是字音变重，声音沉沉，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桑瑜心跟着重重一跳，抬起眼来看他。

　　他却闭着唇没往下说。

　　她就这样望着他，他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像是有引力一样。

　　几秒后，他唇角动了动，扯了一个浅笑，“没什么。”

　　桑瑜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他叫她却不说什么，又这样慢条斯理地走着。

　　时间好像都变得漫长起来。

　　桑瑜思忖了一瞬，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是挺俗的。”

　　沈祐一下没反应过来，征了怔，而后才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俗的不是蜡烛和花。”

　　沈祐脚步顿住，侧身看她，“怎么说？”

　　桑瑜看着地上的黑色影子，“真心怎么都不会俗的。”

　　地上的影子忽而一动不动，须臾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严肃又正经。

　　末了，两人都保持着沉默，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无声的气氛被周思乔打破，她又跑了回来，在桑瑜面前站定，边喘气边说：“桑瑜，改天我们去网吧打游戏吧。”

　　“啊？”桑瑜不知她哪里来的想法，“可我不会啊。”

　　“这有什么。”周思乔朝着正走过来的钱一鸣扬了扬头，“我也不会，钱一鸣说带我们玩。”

　　“我……”桑瑜实在有点难为情了。

　　钱一鸣走了过来，“一起玩嘛，桑瑜，包教包会。”

　　“你跟我一起去嘛，桑美丽。”周思乔哀求道。

　　桑瑜硬着头皮答应，“好吧。”

　　周思乔欣喜地挽上她的手。

　　钱一鸣视线一转，冲着沈祐递了个点子，像是在邀功一样。等两位女生走到了前面去，他来到沈祐身旁，坏笑道：“哥，怎么谢我？”

　　沈祐忍俊不禁，笑的恣意，“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橘子。”

　　钱一鸣在原地想了半天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跟上去，“诶，你咋这样？”

　　--

　　约了个下午都没有课的天儿。

　　周思乔积极性很高，还想要化个妆打扮一下，“桑瑜，你觉得我化这个怎么样？”

　　桑瑜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一针见血地评价：“这个比较适合万圣节。”

　　“有吗？”周思乔收回手机又看了看，“那化什么妆合适。”

　　“我也不知道。”桑瑜想了想，“你去网吧又不是酒吧，就简单日常一点吧。”

　　“那怎么行？”

　　“……”

　　“你去过网吧吗？”周思乔问。

　　“没有。”

　　“我也没有，以前初高中的时候，我就不理解我们班那些男生，一到星期五放假，就勾肩搭背的一起飞奔网吧。”周思乔边在手机上搜着妆容边说。

　　“我也是。”桑瑜也很不懂，她没去过网吧，也不打游戏，难不成去网吧听网课吗？

　　最后周思乔化了一个妆，还逼着桑瑜捯饬了一下。

　　在网吧门口碰面。

　　沈祐和钱一鸣等待已久，两个女生到时，两人均是又惊又喜。

　　钱一鸣盯着桑瑜看了看，“哟呵，今天化了妆。”

　　桑瑜淡淡地笑了笑。

　　他又仔细看了看周思乔，“你这熊猫眼怎么回事？”

　　周思乔一听，白眼翻上天，上去就是一拳，“我这叫烟熏妆。”

　　“明明就是熊猫眼嘛。”

　　周思乔还要打人，钱一鸣赶紧往里跑，两人追赶着进了门。

　　门口只剩沈祐和桑瑜。

　　沈祐目光注视着她，直勾勾的。

　　她今天化了个清新靓丽的妆容，很是乖巧美丽。双眸明亮有神，睫毛长而翘，像蝴蝶的翅膀翩翩起舞。淡淡的腮红增添了少女的羞涩，水润的唇色像刚摘的沾着露珠的草莓，想要咬上一口。

　　桑瑜被看得有点不自然，眨了两下眼睛，开口道：“我们进去吧。”

　　沈祐微一愣神，顿了顿，“好。”

　　来到吧台前，钱一鸣和周思乔已经拿出身份证在刷了。

　　“带身份证了吗？”沈祐问。

　　“带了。”桑瑜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过去，“给。”

　　沈祐接过时，低垂着眼，眼睛眨也不眨，在她手指靠近的那一刻，精准地丈量着距离。

　　桑瑜瞬时感觉到指尖触感冰凉，是他的指尖。

　　她抬头看他，却见他若无其事的从自己包里掏出身份证，将两张身份证重叠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她心里一松，别开了视线。

　　沈祐斜靠在柜台上，一只脚屈着点着地，余光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耐心地等着，手里开始把玩着身份证。

　　他先是屈着手指在身份证上轻轻点着，然后又转动着身份证，最后又像是在打扑克牌一样，切换着两张身份证。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身份证，而后无声地笑了笑。

　　桑瑜见状，探着身子去看，才发现他低头看的正是她的身份证照。

　　她抬眼看他，他亦毫不回避地回视她。他眼里的笑意逐渐化开，笑得张扬。

　　身份证是她高中的时候拍的，那时的她难免青涩，想到这儿，竟觉得脸颊有点发热，幸亏今天化妆打了腮红，应该看不出来吧。

　　好在周思乔和钱一鸣已经办好，吸引了注意力。

　　“你以前怎么跟个猴儿一样。”周思乔拿着钱一鸣的身份证大笑。

　　“你以前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钱一鸣也笑。

　　两人办好后又在旁边拌起了嘴。

　　轮到沈祐，他把两张身份证递给网管，随后拿出手机扫二维码付钱。

　　桑瑜两步上去，“我来吧。”

　　“请我吃饭可以，请我上网？搞笑呢。”

　　“……”

　　这有什么区别吗？

　　桑瑜实在不懂男生在某些方面的胜负欲，只能安静地呆在一边。

　　办好后，网管把身份证还给沈祐。

　　他接过，抬起手上的身份证仔细看了看。

　　是她高中时的模样，绑了一个高马尾，不施粉黛的脸白皙稚嫩，她微微笑着，好像世界都变得明亮安静起来。

　　拇指指腹抚过头像，好像在温柔抚摸她的脸。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神思恍惚了一下，而后他唇角勾起了个浅笑，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桑瑜接过，正往包里放，冷不防地听到他说了一句，“样子没变。”

　　她旋即抬起头，他已经往里走了。

　　“桑瑜，快点”。周思乔叫她。

　　她没多想，跟了上去。

　　选了个无烟区的小包间。

　　钱一鸣和周思乔坐一排，对面是沈祐和桑瑜。

　　坐下后，桑瑜看了看开机键，正要去按。

　　“别动。”

　　闻言，她动作一顿，收回了手，呆呆地坐回沙发上。

　　他起身，伸手拿过她桌上放着的消毒纸巾，拆开包装袋，替她把键盘、鼠标、桌面都擦拭了一遍。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消毒纸巾，拆开。

　　他擦得仔细，缝隙角落都不放过。修长的五指正拿着鼠标，倒像是拿着个古董玩意儿在细细擦拭。

　　他就在她的面前很近的距离，微弓着身，外套敞着没拉上，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

　　空气流动的很慢，桑瑜能闻到他衣服上的洗衣味道，心里在猜想他用的什么牌子，挺好闻的。

　　对面的钱一鸣探了个脑袋过来，“啧”了一声，“洁癖这么严重，给我也擦一下。”

　　沈祐手上动作没停，掀起眼皮送了一记眼刀过去。

　　钱一鸣笑呵呵闭了嘴，收回脑袋。

　　擦完后，等到酒精挥发变干，他才说，“用吧。”

　　桑瑜愣愣地“哦”了一声。

　　然后他又把他那边的位置照例擦拭了一遍。

　　桑瑜：“……”

　　钱一鸣早已登了游戏，不服气还要找沈祐先solo一把，两人开了个自定义。

　　周思乔和桑瑜只好在旁边观战。

　　周思乔先前在网上看了看，大致懂了一点，在钱一鸣旁边哇哇叫。

　　而桑瑜完全看不懂，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着，像在弹钢琴一样，键盘啪啪作响。右手操作着鼠标，动作迅速。

　　他打游戏的时候全神贯注，目光直直地落在屏幕上，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桑瑜看着他的侧颜微怔，反应过来后，赶紧移开了视线，看向他的屏幕。

　　屏幕上两个角色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头顶的绿色血条一个多一个少，好像是沈祐的多，钱一鸣的少。

　　没多久的功夫，就看到钱一鸣操作的那个角色倒在了地上。

　　随即而来的是旁边人得意的声音，“服不服？”

　　钱一鸣垂头丧气，振起身子看过来，“改天再来。”

　　沈祐笑笑，“随时奉陪。”

　　随后，钱一鸣开始了带妹模式。

　　这边，桑瑜只开了个电脑，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等着。

　　沈祐偏头问她，“玩吗？”

　　“不了。”桑瑜刚才看着他的屏幕只觉得头晕，“我斗地主。”

　　她想，玩斗地主应该也叫打游戏吧。

　　沈祐一听，抿着唇无声地笑，“那行，想玩跟我说。”

　　“嗯。”

　　就这样，两人各玩各的。

　　片刻后，桑瑜想到上网都是他请客，自己总要表示一点吧，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等了没多久外卖就到了。

　　“我出去一下。”

　　沈祐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她出去去拿了外卖进来，打开包装，看了看贴纸，把两杯芝士桃桃给了钱一鸣和周思乔。剩下的两杯多肉葡萄是她和沈祐的。

　　“给。”

　　沈祐看着眼前的冷饮一顿，而后接过，“谢谢。”

　　“不客气。”桑瑜插上吸管喝了两口，随手就放在了右上角的位置上。

　　沈祐也喝了一口，看着她放的位置，便把自己的这杯也放了过去。

　　两杯多肉葡萄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桑瑜瞄了一眼，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过了没多久。

　　沈祐一边看着屏幕，一边伸着左手去拿喝的。

　　桑瑜改玩连连看了，也没注意，等到游戏结束，往旁边多瞅了两眼。

　　看到他面前放着的那杯多肉葡萄，吸管上好像有口红印。

　　她又看了另一杯放在角落上的，吸管上没有，而且没有咬过吸管的痕迹。

　　她的心猛地一跳，想了想，难为情地开口：“那个……你喝的这杯……”

　　沈祐闻声看过来。

　　“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