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命运》何必问

3、第二章

　　民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阅读的思路却总是不自觉地被厨房传来的乒乒乓乓声打乱。

　　自己说要叫外卖来吃，却被以薰阻止了，硬要下厨亲自动手。民浩以为他在国外历练了好手艺，也就不再阻拦，可是等听到第五个盘子被打烂的声音时，再也坐不住了。
　　准备冲进去时，以薰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不明物体走了出来。放在桌上，一股焦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糖醋排骨。”
　　“……”
　　“试试看吧。”

　　以薰的表情充满期待，可是民浩并不想吃这么诡异的东西，只是不好当面戳穿，恐怕会伤到他的自尊。
　　“要不这样，我再去买两个菜，这么晚了，再做也来不及了。”
　　“那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你看会电视，我一会就来。”

　　夜晚的风清凉了许多，民浩提着饭盒站在路边，暂时不想回去，拨电话给以伦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多好。只是这次二人世界的主题是以薰。
　　“小薰怎么样？”
　　“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这次的甲方很难缠。不好意思啦，小薰从小就很任信，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什么，你交代的事我当然要尽心尽力。”
　　“呵呵，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咱们是最好的朋友。”

　　民浩觉得手指发凉，他知道自己在以伦的心目中分量很重，但还是脱不开朋友这两个字。不过这样也好，情人早晚会分手，可是朋友是永远的。他不想谈以薰，只想问以伦，可是又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熟成这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挂了电话，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远远却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挥手跑来。一时没认出是谁，等定了定神，才发现是以薰。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以薰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气愤，民浩看了看表，不知不觉讲了半个小时，却也没有久到让人生气的地步。“不好意思，排队久了点。”
　　“我明明看到你跟人打电话，是谁？”
　　民浩心想关你什么事，嘴里只是说，“没什么。”
　　以薰咬了咬唇，“女朋友？”
　　“是啊。”想迅速结束这个话题，民浩随便回答一声，快步向前走，其实让别人误解以伦是女朋友的感觉挺好，只是不能让他知道。以薰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一声不吭。

　　进家的时候，民浩用余光瞟了一下以薰，意外的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肿。
　　“你哭了？”民浩有些惊讶。
　　“没有。”以薰咬了咬嘴唇。
　　民浩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明明流过泪，却不肯承认，这个小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站在门口，先进来再说。”
　　明明已经是大学生的以薰，看起来却好像中学生一样稚嫩。民浩往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人，不然人家还以为自己欺负小孩。
　　“对不起。”以薰走进来，头低着不想让民浩看到自己的表情。

　　吃饭的气氛奇怪的压抑。
　　民浩觉得自己大概是得罪了以薰，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自己对待学生的亲切笑容在以薰身上并不奏效。对于在家里还要强颜欢笑这种事，民浩十分厌烦，如果不是以伦的拜托，才不会这么勉强自己。其实以薰心里怎样想自己，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以伦发现自己的不满。

　　“你是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以薰突然开口让民浩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民浩隐隐找到了以薰不高兴得源头。不过想起他之前说过喜欢自己的话，不如将错就错断了他的念头。小孩子的喜欢，遇到点挫折就会自己退却。

　　“交往1年多了。”
　　“有照片么？”
　　“我这里没有。”
　　“女友的照片都没有，太奇怪了吧。”

　　民浩看着以薰，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但是谎已经说出口，就要继续圆下去。想起手机里有同事丽莎的照片，如果不翻出来恐怕不能堵住以薰的嘴。上次只是为试新手机随便拍得，没想到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以薰的表情在看到照片的瞬间黯淡下来，只是声音还是不依不饶
　　“可是哥哥跟我说你没有。”

　　居然连这种事都跟以伦打听了，民浩心里有些不快，脸上却很平静。“并没有告诉你哥哥。”
　　“连哥哥都不知道的话，那个女的看来对你来说也并不是很重要吧。”
　　“不，她很重要，只是也没有必要就一定要让以伦知道。”
　　“一般来说，女友都会介绍给好朋友认识吧，哥哥的女友你就很清楚，还是你根本没把哥哥当朋友？”
　　民浩停下筷子，以薰实在有一种让人生气地本领。

　　自己确实不想把以伦当朋友，他的存在是无可替代的。为什么以薰总是要纠缠以伦的事不放？还是他其实看穿了自己的弱点？
　　本能地抵触这种想法，这个小鬼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没有的事，过一段时间就会介绍给以伦认识。”

　　气氛再度压抑下来，只听到轻微的筷子撞击得声音。
　　“我吃饱了。”以薰站起来往客房走，桌上的饭并没怎么动过。
　　民浩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挽留。

　　如果说闹着玩的话，以薰这样已经太过头了。有些话可能说着说着就当真了，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其实只是一个玩笑。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也许明天就什么也没有了。像他这样的少年，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可是自己，已经挥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