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遇神2 ...
-
冯喃家里就是开花店的，对于鲜花并不稀奇。
可这株鸢尾被她很好的保护着放在床头。
五天后，鸢尾枯萎了。
即使冯喃已经很小心，很仔细的在照顾它，但离了土壤的花始终是活不长的。
冯喃简单把花骸处理干净，今天她有正事要做。
“大早上你跑后院干嘛，搞得手上脏兮兮的。快洗洗。”冯喃刚从后院进来，母亲陈秀梅就拎着一套女士西装走过来，看见她满手的泥说了她一句，然后说，“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西装，他们说面试的时候不管男的女的都要这么穿。这样老板才会认为你专业。”
冯喃不紧不慢的洗手，眼前的镜子里倒映着陈秀梅眉开眼笑的模样。上一次见到母亲这样还是很久之前的时候了。
她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你那天接到面试通知的时候。”陈秀梅说着，连忙把西装塞到冯喃怀里，催促道：“快去换上。不合身的话还能让张裁缝改改。”
冯喃被陈秀梅推进卧室，门砰地被拉上，陈秀梅站在门外催着她赶紧换。
陈秀梅买的很合身，冯喃穿好西装站在全身镜前，内心五味杂陈。大学毕业后在家闲了一年，在她生命宣告结束的前六个月却收到了面试通知。
冯喃切实的感受到“命运弄人”这个词的含义。
“换好了没？”估摸着时间，陈秀梅在门外问。
“换好了。”冯喃甩掉脑袋里的感慨，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好。”冯喃一出来，陈秀梅就围着冯喃转了又转，十分满意这套行头。
“面试的时候嘴巴甜一点，不要和个闷葫芦一样。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但也别太老实了，有时候圆滑一点，给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
陈秀梅还在滔滔不绝的给冯喃传授经验，冯喃却走起了神。
她不敢想象，如果陈秀梅知道她要去面试的地方是殡仪馆会是怎么一副暴跳如雷的场面。
因为家里是做鲜花生意的，平常最忌讳的就是和“死”沾上关系。而陈秀梅对这类的最是看重和深信不疑。
有次街道里有家老人去世了，抬棺起轿时向街道两旁撒了纸钱，陈秀梅就赶紧拿起扫把纸钱扫开，还用水在地面上洒。当天的鲜花都是打折卖出去的。
“妈，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殡仪馆在东郊，从家里出发得坐两个小时的车程。冯喃瞄了眼时间，匆匆告别母亲。
-
到达殡仪馆已经是上午十点。
冯喃站在殡仪馆大门前，抬头看了眼印有“第四程”三个大字的牌匾和大门旁边两个坐镇的石狮。
冯喃：“……”比S大校门还要壮观。
冯喃在来时的路上查过这家殡仪馆的资料，是政府出资建立的，占地有2000个平方，如果在这工作，那也算是个铁饭碗了。
冯喃虽然是云城本地人，但却没怎么逛过云城。云城虽是三四线城市，但面积不小，算是全国数一数二大的城市了。
殡仪馆建在东郊，冯喃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殡仪馆很大，冯喃循着路引一路磕磕绊绊。到面试厅时只有她一个人。
“不会已经面试完了吧？”冯喃小声自语，有些拘谨的观察四周。
忽而，从走廊上传来说话声。
“欸，听说你们部要来新人？”
“上周打了电话，今天来面试。”
“那我先提前祝贺啊。你们整理部最是缺人了，多个人也轻松些。”
“唉，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干呢。这个月面试了十七八个，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考虑一下，结果一个愿意来的都没有。”
“是啊，国人骨子里都忌讳死啊这些的，我们部新来的小陈说是月底不干了。马上过年了，你懂的。”
说话声越来越近，冯喃听着慢慢摒住了呼吸。
她现在很紧张。
“先不说了，我先进面试厅等人。”
“好的，回见啊。”
“嗯。”
方娜进面试厅时，冯喃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直直的。
“挺准时啊。”方娜绕过长桌坐到冯喃面前。
“还好。”冯喃小声说。
接着她把简历递给方娜，“面试官你好，这是我的简历。”
下一秒方娜就被冯喃这句面试官逗笑了，她把冯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合体的女式西装，简单淡雅的妆容。
看得出来，她对这次面试很重视，方娜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冯喃，”方娜翻了翻她的简历，问：“你是S大计算机毕业的，怎么会选择给我们殡仪馆投简历？”
果然还是问到了。
冯喃不敢直视方娜的眼睛，只说，“计算机行业竞争压力很大，我的竞争优势小，投了许多简历，只有贵……馆通知我面试。而且，您也能看出来，我已经闲在家一年了。”
冯喃说完，方娜点了点头，“你倒是诚实。”
冯喃抿嘴浅笑，其实投了很多简历没人收是真的，但，给殡仪馆投简历是她当时刚和陈秀梅吵了一架，气涌上头，看到有招聘就投简历，根本没注意她投的是殡仪馆。
方娜对冯喃还是很满意的，但她还是要告诉她：“我对你很满意，但你也知道殡仪馆是干什么的。有时会有突发情况要你随时到，甚至可能过年的时候也得来，你能接受吗？”
“可以。”
“好，那你下周一来正式报到吧。”
冯喃咂舌：“？！”
这就面试完了？
方娜说完，接了个电话正要离开，看冯喃还坐在椅子上没动，便问：“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啊？没，没有。”
“你别紧张。周一见。”方娜说完还冲冯喃wink了一下然后才离开面试厅。
冯喃：“……”
-
走出面试厅时冯喃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找到工作的事实。
这一切发生的太玄幻了。
像做梦一样。
“哎呀。”冯喃没看路，脑袋撞上一团梆硬的东西，被反弹往后退了两步，这下算是彻底把她的魂儿拉回来了。
“抱歉。”这件事虽然不是祁暝的问题，但他也抱着侥幸心理没有躲开，所以该他道歉。
听着头顶传来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冯喃捂着额头抬起头。
是他！
上次在巷子里遇到的男人。
祁暝也震惊遇到冯喃，不过他很快敛去情绪，先她一步动作。
没等冯喃将问候的话说出口，一双大手便落到了她眼睛上，遮住光的同时，冯喃又听到男人说了句。
“得罪了。”
紧接着微冷的手掌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丝绸质地的丝巾。
男人的鼻息离她很近，就在头顶，轻轻呼出来的气息洒在皮肤上，激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偏硬的衣袖时有时无的挨到头发。她能感受得到男人的手指在丝巾中穿梭，最终打了个结，牢牢绑在她的后脑勺。
确保冯喃看不到后，祁暝这才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亡灵说：“我给你换套衣服，你等会儿别乱看，别说话。”
滴着血的亡灵似懂非懂，但是还服从祁暝的命令。
祁暝手在亡灵前一挥，魂魄便变成了生前的模样——不再滴血，板板正正。
做完这个后，祁暝才去解开冯喃脸上的丝巾。
没等冯喃说话，祁暝又说：“我知道你有疑惑，能先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吗？我会给你答案。”
“拜拜。”祁暝身后的亡灵经过冯喃时朝她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冯喃回头，看着那两个背影，心里疑惑顿起。
-
“使差大人，那小姐姐是谁啊？你们认识吗？”身后亡灵很是八卦，本就才十七八岁因为意外死亡，不免聒噪了点。
“不认识。”祁暝老实说。
他确实不认识冯喃，只是在买花的巷口遇见过一次，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等会儿应该就能知道了。
“不认识？”亡灵不信，大大咧咧的说，“我才不信呢。就你们刚才那个样子……啧啧啧，使差大人，你们不会在谈恋爱吧？可她是人，你是使差，你们能在一起吗？小说里都说人鬼殊途。不对不对，她能看见你，也能看见我，难道？哦我知道了，她也是鬼……唔，唔。”
小鬼实在是吵，祁暝干脆给他封了嘴，在小鬼怨悼的目光中引着他往冥界入口走去。
“到了。”祁暝带着小鬼来到一扇门前面，解开了他的嘴，“你打开门，里面有接应你的差使。”
“哦。”
“小鬼，”祁暝看着他，多说了一句，“下辈子别走路玩手机了。”
“知道了，使差大人。怎么和我妈一样啰嗦。”小鬼嘀咕，手搭上门把手的同时转身看向祁暝，“使差大人，你能不能给我妈托梦啊。就说，就说……哎呀，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了，不然她又得哭。葬礼上已经哭得够多的了。”
大门打开，小鬼一只脚踏进去，接应他的人已经到了。他们从祁暝手中接过小鬼的信息卡，核对无误后准备将他带走。
祁暝差事完成，刚转过身，小鬼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就说，我爱她。”
-
冯喃没走，听话的等在原地。
祁暝返回的时候，只见她蹲在墙边，背对着他。
他走上前，刚好冯喃缓过劲儿来站了起来，转过身就看见了祁暝在身后。
“不舒服？”冯喃的脸色苍白，额头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冷汗，祁暝来到她面前，扶着她，问：“要不要去医院？”
冯喃摆手拒绝，“不用，老毛病，吃颗药就好了。”
胃癌晚期，胃痛的频率增加，痛感也会加深，这些医生都和她说过，还好她平时包里都会装几颗止疼片。
冯喃打开包，扣出一颗止疼片，干咽了下去。
药效发作很快，疼痛很快缓解。
即使吃了药，冯喃的脸色依旧苍白。祁暝怕她接受不了，便说，“改天吧，你先回去休息。”
冯喃靠着墙，手臂被祁暝抓住的地方温度比其他部位都低，他的手是冷的。
得到这个认知，冯喃更加想知道他所说的疑惑是什么，还有刚才跟在他身后的小孩怎么没跟来。
她摇头，“我好了。”
-
两人来到殡仪馆附近的早餐店，早餐店装潢老旧，贴在墙上的海报已经泛黄。店里人少，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
冯喃点了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祁暝就坐在她面前，安静的看着她吃。
“你能看见我。”祁暝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冯喃刚喝完最后一口粥。
“什么？”冯喃怀疑是不是癌细胞转移到耳朵了，不然怎么会听见祁暝说她能看见他。
她不瞎啊。
祁暝反复斟酌要如何和冯喃说他是冥界使差的事，要让她接受并相信。
沉默了几秒，祁暝又说，“他看不见我，只有你能。”
说完他直接向冯喃演示了一遍，他起身走到擦桌子的老板面前，说道：“你好老板。”
而老板神色平常，丝毫没有受这句话影响，依旧低头擦着桌子。
反而是感觉到有道视线在看他，转头对着冯喃问：“姑娘，是还要什么吗？”
“没，没有。”冯喃瞪直了眼，连忙摇头。
这时，早餐店走进来一个人，直直朝着祁暝走过去，然后——
冯喃看见那个人直接穿过祁暝的身体走向老板，点了份早餐。
冯喃彻底愣住，她收回眼，心脏怦怦直跳。
老板没有看见他。
新进来的客人也看不见他，甚至还穿过他的身体。
只有她看得见他还能触碰到他。
“信了吗？”祁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重新坐回位置上。
冯喃眨眨眼，试图找回走失的声带。
“你，你，他……他们……看不见你！”
“嘘。”祁暝食指放在嘴唇上，“正常点，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祁暝的话音刚落冯喃便发现，老板和客人正歪着头看她。
她赶紧收回眼，低头假装喝粥。
待一切回归正常后，祁暝耐心等待着冯喃消化，并做好回答她问题的准备。
几分钟后，冯喃问出了第一句话：“我是不是要死了？”声音低落，说完就看向了窗外。
窗外冷冷清清，没有车子驶过，街上更是没几个人，她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故导致她死亡。
天灾吗？
天气预报好像没说会下雨。
可她今天刚找到一个工作。
罢了罢了，反正也活不长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冯喃摆烂似的转回头，带着商量的语气同祁暝说，“那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我的死因？我就想知道死的痛不痛。”
祁暝这时才反应过来，冯喃误会他说的话了。
祁暝说道：“我不是死神。”
“至少我这里还没有收到你的信息。”
“接下来的话，请你认真听。”祁暝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来自冥界的摆渡使差，任务就是帮助冥界摆渡死去的亡灵。因为会存在亡灵有心愿未了的情况，而我们摆渡使差不能插手未亡人的事，所以就需要合契的帮助。而合契就是能看见我们，能触碰到我们的未亡人。我们要在合契的帮助下，完成亡灵心愿，成功摆渡亡灵。”
“而你，就是我的合契。”
“我需要你的帮助。”
随着祁暝最后一个字的音落，他的眼睛重新对上了冯喃。
他的眼神太过刺眼，冯喃根本无处躲。
她不知道此时她应该作何反应，但她下意识地反应是——
“你确定我能帮助到你吗？”
本能的质疑自己，这是23年来冯喃刻进骨子里的认知。
“为什么会觉得你不能帮助我？”祁暝反问她。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我没有能力，什么也干不好啊。
冯喃在心底回答他。
她连把这些事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见冯喃又低下头，祁暝也不再逼问她。
摆渡使的合契从来没有规律，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她。
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合契，现下要紧的就是让对方和自己保持联系。
“我叫祁暝。”
冯喃闻言抬起头，条件反射般的说：“我叫冯喃，喃喃自语的喃。”
“好的，冯喃。”祁暝说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黑色方巾，说：“如果有事要联系我，系上它我就会出现。”
“哦，好。”冯喃小心翼翼地接过方巾，叠好放进包里装好。
“所以，刚才那个小孩是你……摆渡的亡灵？”冯喃兀地想起刚才的小孩，开口问道。
“是。”
-
《喃喃日记》
201X年，11.26，天气阴
我找到工作了，在殡仪馆。（耶，还是小小的庆祝一下吧）然后，我又遇到了上次遇到的男人，他说他是摆渡使者，那么摆渡使者算神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遇神2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