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秦*玉

7、故人（下）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草木香，养心又宁神。

　　记得我幼时，总是调皮爱闹，白日里疯过了，晚上还不消停，每一次都要玩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那时候，为了哄我睡觉，娘亲试了无数法子，其中最见成效的就要数香熏催眠了。

　　说也奇怪，不论我有多麽好动，只要一闻到那袅袅的香气，喧闹的心绪就会立马平静下来，每逢这个时候，娘亲再适时地唱一首扬州小调，我管保在一刻钟之内立马呼呼大睡，之后，就算是九天炸雷亦惊不醒我。

　　后来我长大了，心绪也沉静了下来，娘再也不用每晚辛辛苦苦地哄我睡觉，可这睡前熏香的习惯却一直为我保留了下来。

　　自打爹娘去世后，就没有人会在睡前特意为我燃一炉香了。

　　恍惚中，有一只手搭在我的额头，动作缓慢而轻柔。

　　娘！是你麽？是你来接英男了麽？爹，娘，咱们天人永隔了这麽多年，女儿真的好想你们……

　　熟悉的温暖感从心尖传来，我胸口一涩，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涌出。

　　“你怎麽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麽？”陌生的女音在我头顶响起，里面隐含着浓浓的焦虑“相公，你快过来看呀！这位姑娘是不是哪里疼？怎麽从回来到现在都在一不停地流眼泪？”

　　悉悉綷綷的脚步声响起，走到榻边便顿住了身形。

　　“云娃，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说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你随意出入迷踪林麽？你不听话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多管闲事，要不是这次你身上恰好带着火折子和化尸粉，恐怕早就被那些吸血蝙蝠给吸干了精血，哪里还有命回来这里。”清越的男音响起，些微的恼火中带着隐隐的后怕跟责备。

　　“相公多虑了，你娘子我又不是吃干饭的，不过几只无毛畜生而已，有家传绝学傍身，我云娃还从未将它们放在眼里。”那位名唤云娃的女孩子嘻嘻笑着，仿佛林中的凶险对于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你呀！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听到你去了迷踪林，为夫的心脏都快要吓停了……”清越的声音响起，宠溺中隐隐透着无奈。“英男？居然是余英男？我的老天，你怎么会跑来这里？”青年男子俯下身去，待看清了塌上人的脸，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咦？相公你认识她？”

　　“对！她叫余英男，是我以前在阴山的挚交好友之一。”

　　“啊？这次又是你朋友啊！相公你的挚友可真是多，还个个都是漂亮姑娘，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男子除了阿爹外却只得你一个，老天爷怎麽可以这麽不公平……”云娃嘟起嘴，一面碎碎念，一面懊恼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云娃！别闹了，这种时候救人最要紧。”此刻，青年男子的声音已经变得严肃起来，语毕，很快便有一股强大的外力撬开了我的下巴，紧接着几颗药丸状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舌苔上，还没等我喊苦便被人强灌了一口水被迫咽了下去。

　　“咳咳……！”究竟是那个不懂事的这麽折腾病人？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我毫无形象地全数咳了出来，下一秒，我被迫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环境，古朴的摆设，充满着异域的风情，再加上之前我朦朦胧胧听到的那段对话……看样子，我八成是没有死，而且是赶在最后关头被人给救下来了。

　　阿弥陀佛！看来那贼老天还不算是太无情，总算在关键时刻起了那麽一点作用。
　　意识到这一点，我差点喜极而泣。

　　“英男，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切的声音传来，扎实地提醒了我，应该赶快谢谢救命恩人，我艰难地挪了挪头，冲着声源方向张开了眼睛。

　　“苗……苗飞！”我的老天，我没有看错吧？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张熟悉的俊颜，几乎不敢相信近在眼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