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27、樱花项链

　　四周漆黑一片，长海打开手机电筒，按照叶朝的指引，迈着谨慎的步子缓缓向下移动。

　　眼前是一片漆黑斑驳的墙壁，劣迹斑斑，上面有小孩子的涂鸦，也有四处张贴的小广告，透着岁月的痕迹，在这城市中丝毫不起眼。

　　好像没有出路啊，这是死路？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左侧有一仅供一人进的小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穿过长长的小道，转过几道弯，是一个铁制的大门，一片漆黑，并不显突兀，长海刚抬起胳膊，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叶朝？”长海一脸诧异。

　　叶朝点头，说：“进来吧！”

　　“砰！”

　　大门被关上，长海看了一眼被锁上的大门，觉得背后一凉。

　　他大致观察一番，发现头顶有一大扇磨砂玻璃窗户，室内关线很充足。

　　窗户的正下面，长海看见，那是一个巨大的拳击台，在台的四角安装四个角柱，栓固围绳，两个中立角，一个红角和一个蓝角。

　　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比赛专用的拳击台。

　　叶朝到底是干什么的？

　　长海心里疑惑。

　　“叶朝你……”这到底与他无关，长海张了张口，没再问下去。

　　“坐吧！”叶朝抬了抬下颌，示意长海坐下，又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在他的对面坐下，继而开口，“你最近找我？”

　　“你知道这里吗？”叶朝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杯，目光紧紧地看着长海，“以前，他们总以为能打死我，甚至把我丢到生死台上，那时，我就知道他们想让我死！”

　　“可是，我却偏不能如他们所愿，我活了下来！”

　　叶朝眼里闪着偏执的光，好似要将一切都撕碎一般，一匹蛰伏的野狼，隐忍又嗜血，那种执念，长海不懂，他只是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不会有人教他这些的。

　　“什么事？”

　　几息后，叶朝恢复过来，眼神淡淡看着长海。

　　“你说吧，这里一般不会有人知道的。”

　　闻言，长海放下手里的玻璃水杯，他似乎能够想像出叶朝当年的艰辛，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环境，甚至是十年前那件事，叶朝从未再他们面前提起过，外人眼里的叶朝总是干干净净，无欲无求，而他们眼里的叶朝似乎无所不能，他从未见他为什么事情大失分寸。

　　“你说，像我们这种人，却想着手握玫瑰，是玫瑰不够清高，还是我们太过卑劣？”

　　长海没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俏丽的身影，他看着叶朝开口：“那个女孩儿？”

　　“你……你能保护她吗？”毕竟，你自己都深陷泥藻，还有心护她人一世周全吗？

　　所思在远道，远道不可思。

　　我们这种人……

　　长海未再思考，神情定定看着叶朝，认真的眸子中夹着一丝执着，仿佛偏要问出些什么结果。

　　叶朝偏头看了他一眼，长海真挚的眼眸中仿佛透露着某种情绪，他也想不点破，没意思，点到为止即可。

　　“不争取，怎知不可！”

　　“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有希望才坚持，是因为坚持了才会有希望！”

　　古有谚语：条条大路通罗马。

　　所以，达到目的，并不只有那么一条道可行，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可以不计过程，只看结果。

　　封闭的屋子，虽宽阔，但并无其他人。

　　一片静谧之下，落针可闻，长海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心中那颗炙热而跳动的心，胸腔振动，他听见自己说：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叶朝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他当然不会后悔，从小到大，摸爬滚打，一路走来，他从不做后悔之事。

　　“柠檬！”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江浸月揉了揉司柠白嫩的脸蛋，一脸真切询问。

　　她总觉得司柠最近很不正常，上课频频走神也就罢了，下课也很少跟她说话了，经常独自发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啊！还好吧，不是很累！”司柠揉了揉被江浸月掐红的脸。

　　距上次事情过去，已经快一周了，腿上的伤口也已经全部愈合，但她还是有些缓不过来，她总是会回想，如果那天叶朝没来救她，会不会一直被困在里面。还有，这次的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是前者，司柠自认倒霉，可……如果是后者，她就算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究竟得罪了谁，会有让闲得没事搞她。

　　看着司柠再度陷入沉思，江浸月急忙扯开话题，兴冲冲说：“唉，柠檬，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啊？”

　　“对啊！”江浸月掏出一张学生信息表，找到司柠的名字，指着，“你看，11月23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嘛！”

　　话说，上次老班让她帮忙整了学生信息，她还忘了上交了！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司柠摇摇头，说：“不用了！”

　　在他们老家从来不过生日。如果家里有老人过七八十岁大寿，会大办，但是普通的生日，一般不兴举办。

　　“那怎么行，我同桌怎么可能没有生日礼物，给你一天时间想要什么，到时候告诉我。”

　　“不用……”司柠瑶瑶手想拒绝，一看到江浸月黑下去的脸，她渐渐打消念头这个想法，有人过生日，应该也不错吧。

　　司柠真挚一笑，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一口糯米白牙似露不露，甜甜的嗓音回答道：“谢谢你！”

　　江浸月看得一愣，好半天才缓过来，她微微偏头挡住发红的脸颊，闷声回答：“不客气，同桌嘛，应该的！”

　　这笑容可真治愈，好几天没见了，还是这样习惯，江浸月暗自吧唧吧唧嘴，一脸感慨。

　　又是周五，司柠拿着扫把在教室打扫着最后的卫生。

　　徬晚，落日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洒下一地光辉，空旷的教室，有人忙着扫太阳，不经意间扬起一地的尘埃。司柠捂着口鼻，忍不住咳嗽，思考片刻，又放下扫帚，端起水盆开始洒水。

　　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说来也奇怪，司柠一眼就看到了车站旁的那个白衣少年，她大步走过去冲他笑笑，歪着头问：“叶朝，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她都打扫完卫生了，别的同学早就回家了，也只有他，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等车！”叶朝没有其他表情。

　　“哦！”

　　可是，这么长时间都够等好几趟车了，司柠不敢反驳，只敢腹议。

　　“对了，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闻言，叶朝挑眉一笑，说：“不用谢，朋友嘛，应该的。”

　　他也只是去得及时，叶朝相信，就算没有自己，还是会有很多人去救司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比如，她那个发小，又比如，她那个弟弟，还有她那个咋咋呼呼的同桌。

　　这么想着，倒是叶朝捡了个便宜，白得了个人情。

　　“呐，给你！”

　　司柠抬眸，一个精致的礼物盒子出现在眼前，紫色的丝绒盒子什么扎着漂亮的蝴蝶结。

　　“生日礼物。”怕她不接受，叶朝一把塞进她手里。

　　这份礼物可是他花了好大心思才得到的，当他第一眼瞧见，就觉得这个特别适合司柠。

　　司柠一脸不可置信：“你偷听我和江浸月说话？”

　　这是好学生应该干的事吗？

　　“江浸月声音大，众所周知！”

　　全班都知道的事，就我不知道？

　　叶朝一脸理所当然，意思就是偷听她们讲话，错不在他，而在于她们，在于江浸月说话声音太大，他不想听也被迫听见了。司柠一脸无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次注意了。

　　“你这样不好！”

　　叶朝点头，回应：“嗯，下次不了！”

　　司柠：“……”感觉有点敷衍。

　　光拿着叶朝送的礼物，司柠也不大好意思，还给他吧，也不大好，毕竟人家一番心意，怎么办呢？司柠又陷入了沉思。

　　“哦，对了，这个送给你！”

　　叶朝看着司柠递过来的笔，想也没想就接过来，还怕司柠后悔，看也没看就揣进兜里。

　　司柠：“……”

　　这个可是她来燕城之前，舅舅送给她的笔，笔筒纯黑金属漆，上面刻着‘心想事成’四个大字，就是希望她能够在新的地方快快乐乐，心有所成，她一直都很珍贵的，几乎没舍得用。

　　叶朝看着司柠眼巴巴的，忍不住笑了，薄唇轻轻开口：“谢谢司柠！”

　　“不客气！”

　　在那个临近十一月的秋季，司柠收到了第一份除亲人以外被赠送的礼物。

　　回到家，司柠迫不及待打开叶朝送的礼物盒子，那是一条精致的项链。

　　一朵粉色的樱花静静躺在黑色的丝绒稠面上，一条纯银链子链接两端将其环成一个圈，就像是保护公主的城垒。

　　这是有什么寓意吗？

　　“好啊，司柠你又藏什么好东西呢？”

　　门口响起了司宇的声音，司柠眼疾手快拿书挡着礼物，一脸惊恐生怕被别人发现。

　　“你有病啊司宇！”

　　“不知道敲门的吗？”

　　“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啊！”

　　司柠真的是被气得不轻，她觉得要再来几次就得直接吓出心脏病了。

　　却见，司宇信步走来靠近司柠，弯下身子与她平视，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你藏屋里干什么了，一脸心虚。”

　　“要你管！”

　　司柠反应过来，推着司宇就往外走，将他推出去，一把锁上门，这样就谁也进不来了。

　　有了司宇的打扰，司柠也无心关注什么寓意，收拾好东西，就打开数学课本开始学习。

　　客厅的张佳泓看见司宇愣愣站在司柠卧室门口，皱了皱秀气的眉，一脸不赞同。

　　“干嘛呢，别去打扰你姐姐。你要有她……”一半努力，她也不用天天操心了。

　　仿佛是她一开口，司宇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话，每天在他们身上唯一关注的就是一日三餐和学习成绩。

　　“知道了，这就回去学习！”

　　司宇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脑海里那朵粉色的樱花却迟迟不肯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