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37、白雪

　　一月的天气，大家都穿着棉衣棉服，恨不得把全身都裹起来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许是觉得运动不方便，叶朝很少将自己裹起来，外面只穿着秋季校服，却也不觉得有多冷。

　　此刻，正值元旦夜，寒风呼啸，天空不知何时飘起来小雪。

　　天气太冷了，街上没有一个人，大家都在家里看晚会避寒，叶朝抬头，一双眸子冰冷冷的看着前方，不带一丝感情。

　　白煜祺第一次看见叶朝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心迅速下沉，快速在心中计算该拉着叶朝跑哪条路。

　　“你先走！”

　　“啊？”白煜祺意外极了，这种情况下，没想到叶朝还能想着保全自己孤军奋战。

　　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不能让叶朝一个人面对，他得多害怕啊！

　　“我不走！”

　　雪越下越大，没有半点儿要停的趋势。叶朝敛着眸子，没管被雪花打湿粘在额头的碎发。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牵连无辜的人。”说完，他抬脚向前走去，势要与他们谈判。

　　“朝哥？”

　　白煜祺紧紧拉着叶朝的手，死活不松开，可是他还是抵不过叶朝这种专业拳击选手的力气。

　　看着叶朝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到什么的白煜祺情急之下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叶朝，你总把我当成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

　　他顿了顿，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努力睁大眼睛，“可是现在，我觉得这里需要我，你必须把我留下。”

　　叶朝头也没回，跟着那群人就走了，白煜祺想追上去，可是那群人拦着他不让他靠近。

　　“操！”

　　白煜祺无助极了，一脸颓废，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他以前那些似乎在这些人面前就是小打小闹，没有半点儿影响。

　　似乎从遇到叶朝赖上他之后，一直都是叶朝在保护自己，而他却从未为叶朝做过什么。

　　不行，他要找人。

　　对！

　　要找人来救叶朝。

　　叶朝看着这群人，他们的样貌，穿着打扮他都很熟悉，他握紧拳头，心中明了林永年这是特意派这些人来警告威胁他的。

　　他问：“长海呢？”

　　其中一个人立刻回答：“他办事不力，被……。”说到一半，突然被另一个人打断，“老大请你走一趟！”

　　他们一动不动，站在路边，寸步不让，一双双漆黑又坚定的眸子死死盯着叶朝。

　　“呵~！”叶朝双手抱胸，神情淡淡，抬眸，“看来，这是非去不可了。”

　　听着叶朝略带嘲讽的语气，他们无动于衷，干他们这一行奉行的准则便是：多做事少说话！

　　电话里传来江浸月的声音：“柠檬啊，雪下的太大了，我们明天就不去了吧，等雪停停再去。”

　　司柠点点头：“好啊！”

　　她看向屋外，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被，司柠又跟江浸月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手机震动，发出电量过低的提醒。

　　司柠打开抽屉，找到充电器，拿出的一瞬间一个盒子跟着掉了出来，盒子开关被弹开，一颗粉红色的樱花露了出来。

　　上次没有仔细观察，司柠将项链拾起来放在手心，打开台灯细细观察。

　　大地一片雪白，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莹白，纯洁又美好。

　　夜深人静，巷子里一片漆黑，是远处昏暗的灯光无法触及的领域，雪势稍停，一行人稳稳站定。

　　“找你好久了，你不来，我只好找人请你来了。”

　　男人西装革履，站得笔直，他抬手松了松手腕间衬衫纽扣，一脸阴翳。

　　叶朝抬头对上男人不善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有事儿？”

　　这个人很久没来找他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他本身是与此人没有任何关系，非要扯上关系也就是所谓的母债子偿。

　　叶朝眼中闪过狠厉，他无父无母，不欠钱也不欠债。

　　“别紧张，今晚我们不谈钱，谈点儿有意思的事情。”

　　男人语气一顿，用十分愉悦的语气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叶朝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能让他在他身上如此大费周章，如此笃定的事情，他想不出来。

　　突然他瞪大眼睛，两个身影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除非是那两个人，否则......。

　　男人点了支烟，微亮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腕间金色手表的光芒一闪而过。

　　吐了几口烟圈，他将未抽完的丢到地上，抬脚碾灭，顷刻间火光便消失了。

　　他拍了拍手，有人意会为其打灯，双手递上一叠照片，男人垂眸欣赏了一会儿，将其递给一旁虎视眈眈、沉默不语的叶朝。

　　“看看吧，这些可是得之不易呢。”

　　“上面这两个人你都很熟悉吧。”

　　叶朝接过照片，照片很厚，大致有几十张，他借着灯光垂头将目光放着照片上，看清之后，虽然早已猜中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脑子罕见的空白了。

　　“真有意思，对你死去的爹娘都不关心，竟然会在意一个女孩儿。”男人笑了笑，故作深沉，“对了，他们怎么说来着？”

　　“哦，抛妻弃子，杀人犯，神经病.....。”

　　“他们都这么说你父母，我很想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感触呢？”

　　叶朝依旧垂着头未语，脑子恢复过来，双手死死地拽紧照片。

　　什么感触？

　　对于一个没见过几面地男人以及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他能有什么感触，心如止水罢了。

　　他现在最在乎，最害怕受到牵连的也就是司柠和叶奶奶。

　　“你想干什么？”

　　他抬起头，眼中凶光乍现，如狼一般的眸子，他不再隐藏。

　　“都说百因必有果，有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前者我是非常赞同，后者嘛！”

　　他抬手，比了个手势，灯光打到最大，有了光，漆黑的巷子不再黑暗，恍如白昼。

　　“都听着，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他的这些手下平时没少被叶朝揍，真不知道这个狼崽子是怎么长大的那么凶悍，果真与他的那个父亲如此相同。

　　今天，他就给昔日被揍的手下一个机会，好好报仇，只要人不死随便玩儿，男人阴翳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算计。

　　“叶朝，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你觉得怎么样？”

　　“你放心，今晚事毕，那些照片我就当从未出现过，如何？”

　　闻言，叶朝将照片揣近裤兜握紧双拳，抬头，犀利的眸子扫射一圈记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小到大，从未认过命的叶朝，今晚，他认命了。

　　台灯下，司柠观察了好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认知有限，只好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上网找专业人士帮忙鉴定一下。

　　她刚放下手机，房间的门把手转动，门却没开，随之传来了急促无规律的敲门声，司柠一猜就知道是谁。

　　“有事儿？”司柠打开门，挡住司宇想往房间探的视线。

　　司宇唇角扯了扯，以她的个子根本就挡不住好吧，简直白费功夫，他一抬头还是能看见的。

　　“没事儿不能找你？”司宇将目光从桌上收回来，放到她的脸上，“假期想去哪儿？”

　　可别又跟那个小混混一起出去。

　　“不出去，不出去，你没看见下这么大的雪吗？”见司宇还在往屋里看，司柠耳尖一红。

　　这个人好没礼貌啊，不知道女生房间不能偷窥的吗，还这么明目张胆往里面看，他自己就没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吗，快点走吧。

　　说着，司柠就把他往外推。

　　“不是，你心虚什么？”肯定有猫腻。

　　“我没心虚。”说完，司柠‘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阻隔了司宇的视线。

　　“不心虚你锁门干什么？”

　　司柠：……。我为啥锁门，你心里没点数吗？

　　司宇愣愣看着又锁死的房门，心想，这个大小姐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还乱发脾气。

　　他摇了摇头，一无所获的他灰溜溜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啪，啪，啪！”

　　敲门声不断传来。

　　白远山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妻子，这个点儿了，白家佣人也早就离职，他掀开被子下楼查看情况。

　　“祺儿？”

　　打开白家大门，他一脸震惊看着门口一身狼狈的白煜祺。

　　这是在外生存不下去了，被迫回家讨生活了？

　　另一旁，小巷子灯光灭了，又恢复了黑暗。

　　叶朝躺在血泊中，紧紧握着手里女孩儿的照片将它放在胸口，他闭上眼睛，想起了九月初在筒子巷，也是这样一番情景，那天有个女孩儿救他给予他温暖，那么今晚呢？

　　她，还会来吗？

　　好像再见她一面，好想，好想。

　　他希望她能再次来拯救他，拉他出黑暗，又怕让她看见脏乱不堪的自己，心中的矛盾放大了他的内心，他的渴望、贪念、欲念都不再隐藏。

　　一阵风吹过，突然觉得好冷，冷得无法呼吸。

　　他抬头看着天，雪花一片一片落入他的眼睛，他眨眨眼。

　　雪，好像更大了，黑夜中总有人独自舔舐伤口。

　　等白煜祺带人赶到时已经没有叶朝的身影了，他带着人找遍了大街小巷，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白雪覆盖了一切，遮盖一切黑暗使世界变得纯白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