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42、空白卷

　　课间，班主任进来，敲了敲教室的门。

　　“江浸月，来一下办公室。”

　　这几天江浸月同学总是被叫办公室喝茶，接受班主任的教育。起先，她还有些心惊，后来次数多了，她整个人都麻木了，严芳说什么她都只是点点头，不做反应。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她觉得自己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月月，你还好吧？”

　　“啊？我？”江浸月一脸疑惑指了指自己，“我挺好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嘛，不要太在意啦！”

　　她心态一向很好，除非天塌下来，此外她都不会有任何太大的情绪波动。严芳想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的愧疚与感激，应该是不能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办公室的老师差不多都认识她了，有时候去办公室还会被老师一脸慈祥地询问：你又来了啊。

　　她情绪去得快，不一会儿又神秘兮兮凑到司柠耳边跟她说话：“你知道星光杯吗？”

　　“什么啊？”她之前都没听说过。

　　“就是一个作文大赛，含金量好像还挺高。”

　　她最近频繁出入办公室，老是听几个语文老师在讨论什么‘星光杯’，昨天回家特意查了查，字太多了没咋记住，只记得是个写作文的比赛。

　　星光杯，第七十三届作文大赛面向全国各个中学生，燕城就没几个星光杯的得主，就前几年临海市突然冒出来一个笔名叫做‘繁星’的学生以她独特的见解，锋利的文笔，喜提星光杯得主，一度在业界引起轰动。

　　那个‘繁星’抱走奖杯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从此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也没有人见过她。

　　她在那个圈子里好像就像烟花一般，转瞬即逝，让人唏嘘不已。

　　孙雨嫣盯着屏幕上‘繁星’二字，陷入沉思。

　　万一这个人突然又冒出来怎么办，一个李晗昱就够难搞了，更何况燕城还有那么多人。

　　她的作文水平一直很高，从小到大得到了不少老师赞赏，都认为她在这一块儿极有天赋。

　　被赋予厚望，最终她也不负所望在许多赛事上得了一等奖，只要在得到星光杯，她就有希望被报送名牌大学，不用再这样辛苦拼搏了。

　　学校本来打算推举她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李晗昱，趁着学校组织还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孙雨嫣想说服他主动退出。

　　那个人太难搞了，也对，谁都没有义务让着别人。

　　可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呐！

　　“咔哒。”

　　蓬莱西街花店门被推开，一个白裙少女缓缓从里面走出来，她抬脚下了台阶，却出乎意外地踢到一个‘东西’，她低头，淡紫色的眸子一闪，娇俏的容颜浮上一丝诧异。

　　“安紫悦，你可算肯出来了。”白煜祺站起身子，咬牙切齿。

　　闻言，安紫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不平静的心，她有些无措，不知如何面对白煜祺。

　　“您好！”

　　淡淡一笑，没多停留，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眼睛好了？”白煜祺一把拽着她的胳膊，眼睛直溜溜盯着安紫悦看，满是难以掩盖的惊喜。

　　太好了，终于可以看到她重见光明了，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漂亮。

　　白煜祺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欣喜，仿佛痊愈的人是他自己。

　　“嗯，白先生，我骗了你。”安紫悦琉璃般的眸子一转，顿了半响开口，“其实，我的眼睛早就好了。”说完，她偏过头，不敢看他。

　　他根本就不关注这点，心想这么多天不见人，原来是去治眼睛了，他还以为安紫悦嫌他烦，不再理他了。

　　“我知道。”白煜祺点点头，嘴角的笑更加灿烂了。

　　安紫悦只觉得那抹笑太刺眼，晃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心漏了半跳。

　　要是一直都是黑暗就好了，她不敢贪念分毫的阳光。

　　临海一中。

　　数学老师抱着一叠卷子，大摇大摆走上讲台，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转身将九班智慧屏幕打开。

　　同学们看着正在带小蜜蜂的人，交头接耳，“这是干什么，考试还是讲题啊？”

　　“做题吧，别讲了。”江浸月趴在桌子上，双手举过头顶掌心合实，一脸虔诚。

　　要是做题她还能偷着睡一会儿，交卷的时候抄抄司柠的。要是讲课的话，耳朵又得被茶毒，听又听不懂，睡又睡不着。

　　司柠看了一眼讲台，默默将江浸月的手放了下去，被老师看见可就不好了。

　　“我觉得肯定是要先讲题的，然后再考试，反正有两节课，时间很充裕的。”司柠想了想，摸着下巴，一脸深沉。

　　此时，数学老师的话响起，通过小蜜蜂传入大家的耳朵：“同学们，先占用大家一点小小的时间，把上节课留下的题讲完，然后咱们考试。”

　　江浸月向司柠比了个大拇指，姐们儿，可真牛逼，数学老师的心思让你拿捏了。

　　九班理科成绩两极分化，特别是数学。分数高的特别高，单科能跟一班相提并论。与之相对，分数低的特别低，那分儿，简直没法看。

　　这节连堂课，又要听，又要想，还得动笔计算，巨大的脑力劳动让他们叫苦不迭，以至于后半节课教室后排不少人已经昏昏欲睡。

　　“老师，交卷。”平地一声雷，惊醒了不少闷头做题和昏昏欲睡的人。

　　“卧槽，谁啊！”那人一抬头，看见交卷人是叶朝，‘哦’了一声，正了正脸色又继续低头答题。

　　是叶朝，那就不足为奇，那可是连年级第一都能考过的人。

　　大多数的人反应跟他一样，看了一眼，表情一转，继续做刚才的事。

　　司柠抬起眸子，看着转身走出教室的人，心里一凌，她将目光转移到黑板上方的钟上，距离考试开始才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嘴角一抽，加快了答题速度。

　　讲台上无聊的数学老师，向她身边一位同学借了一支红笔开始批了起来。

　　“老师，交卷！”

　　“滚回去。”她蹙眉，看了一眼那张卷子眼角直跳，“回去好好想。”

　　竟然敢交白卷，什么毛病，胆子真肥。

　　对于她来说，只要有大面积空的，都算白卷。

　　“可是我真的不会了。”男生委屈极了，反正也不会做，倒不如快点交卷离开。

　　“不会什么，蒙也得给我蒙完，你连蒙都不会吗？”数学老师差点被他的‘直言不讳’打败，难道不会就可以不做吗，当然不可以。

　　什么会做什么，什么不会就不做，没有敢于突破的精神，那么人永远都不会成长，那道题永远都不会。

　　“我跟你们说，谁要是敢空题，我就拿小刀，把那一块儿扣下来糊你们脸上。”

　　此话一落，拿笔写字的声音更甚，有了前车之鉴，再没有一个人敢提前交卷了。司柠也是将写完的试卷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等待着下课。

　　正发着呆，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回过头，江浸月正给她使眼色，眼睛不停试卷上扫，“给我看看吧，球球了。”

　　江浸月双手合十，眼睁睁盯着司柠，脸上写满了乞求。

　　司柠刚想说什么，看着她的表情，张了张嘴，咽了下去。她将压着卷子的胳膊往窗户边移了移，将做完的数学卷子全部露了出来。

　　江浸月扯过她的卷子，抬头看了一眼，趁着老师不注意抓紧时间抄了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司柠看见少年挺拔的身影从教学楼走了出来，他似乎走得很急，只是几息间就不见了人影。

　　唉，这人真奇怪，整天见不着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看时间，距离下课还早，她杵着脑袋望向窗外又开始发呆了。

　　“喂，又在发什么呆呢？”江浸月将卷子挪回去，她自己什么水平她自己知道，抄的差不多就行了，不敢全抄，她倒不是害怕，主要是被几个老师轮着训话太麻烦了。

　　“啊？”司柠放下胳膊，转过头看向她。

　　见她一脸疑惑，江浸月笑了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我说，你怎么又在发呆。”

　　她这个同桌怎么老是爱发呆呀，可可爱爱的。

　　“没，没发呆。”司柠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头看了眼卷子，“在想题。”

　　她才不会告诉江浸月自己是在看叶朝。

　　江浸月不解，顺着司柠的目光看过去，嘴角一扯，卷子都做完了还想什么呀，果然，学霸的世界她不懂。

　　“唉，你知道最近学校又在传二班孙雨嫣看上一班李晗昱了，你说巧不巧啊，我上次罚站的时候还看见他俩在楼梯间拉拉扯扯呢。”
　　江浸月没过多纠结，她压低嗓音一脸惊奇，朝司柠压过去，咬着耳朵，轻声说着。

　　“孙雨嫣认识吧，就滑雪那天，那个扎高马尾那个女生。”

　　前有李菲菲，后有孙雨嫣，江浸月不禁咋舌，这个一班学霸可真招人稀罕。

　　啧啧啧，这样招花惹草的人可要不得。

　　“真的吗？”

　　司柠有些不敢相信，她认识的李晗昱，一心只有学习，以京城京聿大学作为目标。这个人有时候真人司柠觉得不近人情，高冷不可亲近，他怎么可能会突然跟女生拉拉扯扯。

　　“嗯。”江浸月点点头，眼神坚定，“我亲眼看见的，能有假？”

　　看着她这副神情，不疑有假，司柠刚开口想要问些什么。

　　这时，外出的数学老师回来了，嘈杂声音消失，教室迅速恢复寂静。

　　径直走近司柠，她低着头感觉越来越近的气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从小就对数学老师有着莫名的害怕。

　　她们坐在第一排，还是最显眼的位置，不用想，刚刚的动作老师应该是看见了。

　　本以为她要过来，谁知，最后却在江浸月桌前站定。

　　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江浸月抬头，十分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