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76、想对你好

　　一中后山的风景很美，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微风吹过，就像是蝴蝶飞舞在半空中。

　　但是今天，这片美丽的花园被打扰了，几只鸟儿惊慌失措地从树林间飞走。

　　叶朝紧紧的拉着司柠的手一步一步地带着她来到了后山。

　　此时，教学楼里家长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更不会有人管他们，为二人留下了可以独处的空间。

　　司柠和叶朝的家长都没来，一个是工作繁忙，一个是天人永隔。

　　好在两人成绩都不错，班主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叶朝拉着司柠的手，让她坐着石椅上，蹲下身子伸手为她擦干眼泪。

　　他感觉司柠的眼泪一滴一滴好像落在了他的心上，灼烧着他的整个心房，让他难受不已。

　　叶朝看着双眼通红的女孩，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

　　倏尔，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司柠乖，别哭了！”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叶朝温柔的声音让司柠的眼泪更加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紧咬着嘴唇，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的自己，想起来那场火灾后医院里的叶朝，想起了在寒风中背她回家的叶朝，想起来森林里保护她下山的叶朝。

　　她心里一酸，自己好歹还有父母亲人，而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还被人诋毁谩骂。

　　司柠的泪水让叶朝更加的难受，他的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希望能够减轻她的痛苦。

　　女孩的哭泣让叶朝心烦意乱，他站起身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司柠的心渐渐的平复下来，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的心跳。

　　她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良久之后，司柠的抽噎慢慢停止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叶朝。

　　叶朝正低着头看着她，见她平静下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放开司柠与她拉开距离，又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应该冲动的。”叶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维护他这么一个…一个嫌疑犯，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别人会怎么看她。

　　他不想她这样，她不应该承受这些，更不应该被他连累。

　　“你是嫌弃我吗？”司柠也看着他，眼眶有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叶朝摇头。

　　他永远不会嫌弃司柠，更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我只想对你好！”

　　相比之下，叶朝对司柠做的那些，司柠无以为报，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就像你对我那样。”

　　就像叶朝照顾司柠那样，司柠也想对叶朝好，独一无二的好。

　　“你说什么？”叶朝愣愣的看着司柠，他对她的好？

　　她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他心里是非常激动，他瞳孔一颤，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司柠的声音虽然轻，但却是掷地有声，叶朝听清楚了，她是在对他表白吗？

　　叶朝看着眼前的少女，刚哭过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他的喉咙滚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见叶朝不说话了，司柠也摸不准，就低着头想着别的事情。

　　两人在后山吹了很长时间的风，直到家长会结束，学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叶朝才带着司柠下山。

　　夕阳西下，黄昏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斜照着他们的脚步，留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金色的余晖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其中，静谧而又美好。

　　走廊里空空荡荡，没几个人了，司柠和叶朝回教室拿作业的时候，齐飞和她母亲还在教室。

　　齐飞背着书包像个乖宝宝垂首站在齐母身边，齐母正拿着他的成绩单跟班主任探讨着，两人进来，三人也没有发现。

　　碰到热情的家长，严芳也不好拒绝，事无巨细的说着齐飞在班级的表现，两人足足攀谈了半个多小时才分开。

　　校门口，黎昕还没走，她在等她的母亲，余光看见齐飞走了出来，抬起手想跟他打招呼。

　　“唉，齐飞……”

　　齐飞瞟了一眼，刚想抬头却感觉胳膊一紧，垂眸一看，原来是母亲抓住了他的胳膊。

　　“快走！”

　　在齐母的催促下，齐飞与其擦肩而过。

　　“……什么呀！”看着冷漠的少年黎昕有点摸不着头脑，转身离开了。

　　北方四月的天还不是最长，高中放学一般都比较晚，司柠和叶朝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经渐黑。

　　街边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穿过马路的人们行色匆匆。

　　司柠走在叶朝的右侧，他走在左侧，两人并排着。

　　女孩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叶朝的侧脸，他的侧颜俊朗迷人，轮廓坚毅分明，浓密修长的睫毛随着他走动的节奏轻轻眨动着，挺直的鼻梁彰显着他的傲骨。

　　这时候，叶朝忽然顿住了，他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柠。

　　“怎么了？”司柠抬头看着他。

　　叶朝低下头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司柠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不用客气。”

　　这句话她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她也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感谢，好像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会对她道谢。

　　司柠看着叶朝，将他眸中的温柔尽收眼底，这样温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沉溺其中。

　　特别是当他低头凝视着她时，眼神温柔似水的模样让她的心微微震撼，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是一股电流袭击着她全身，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你……”叶朝刚想问什么，司柠却抢先道：“我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距他们不远处有一家奶茶店，司柠觉得有些口渴，突然想喝点儿东西。

　　她看着叶朝，期待他的答案。

　　叶朝想了想，道：“橙汁吧！”

　　“好嘞，你稍等。”

　　叶朝看着司柠转身往奶茶店走去，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橙汁没有了，不过……”司柠将买到的两杯饮品放到叶朝面前，笑眼弯弯问：“蜜桃乌龙茶，金桔百香果茶你要哪个？”

　　叶朝还没回答，司柠就替他做了决定。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司柠将蜜桃乌龙茶往前推了推，笑着说“如果你喜欢，就收下吧！”

　　她的双眼亮闪闪的，满含期待，看着叶朝，就像个孩子一样。

　　叶朝垂眸看着两杯果茶，没做抉择，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司柠喜欢桃子，现在却让给他。

　　这样的司柠让叶朝很难拒绝，同时他也隐约猜到了司柠的想法。

　　自从春游一事后，叶朝觉得司柠变得有些奇怪，变得更加与人亲近，这种变化并不另他反感，反而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果茶的温度透过包装传递到司柠的手心，她看着他，手心冒出了细汗。

　　这一次，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见叶朝许久不应，司柠有些紧张。

　　“当然……”

　　司柠刚开口，叶朝就拿过了司柠手中温热的果茶，他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复杂。

　　“……谢谢！”

　　在司柠的诧异的目光中，叶朝果断的选择了另一杯。

　　不是，正常人哪有这样的，她都送到叶朝跟前了，他竟然还选择另一个。

　　“你是不喜欢蜜桃乌龙吗？”司柠有些失落。

　　“……其实，金桔也好，大吉大利、财源滚滚、招财进宝……”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额，我是说它能延缓衰老，增进食欲，挺好的。”司柠解释道，表情有些尴尬。

　　“......”叶朝看着她，笑了笑，“嗯！”

　　这样的她，真的好可爱。

　　司柠看着叶朝，不由的红了脸。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司柠不是那种能够在沉默中爆发的人，她也不敢说话，特别是在拒绝之后，她更不敢说话了，只是低头喝着茶。

　　终于，在分岔路口，叶朝停了下来，他侧头看着司柠，眼中带着歉意。

　　“对不起。”

　　司柠一怔，不明白叶朝为何会这么说，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啊，没事啦。"她摇了摇头，“不用道歉，什么都没做错。”司柠看着他，眼神清澈。

　　想了半路，她也想明白了，不就是表白被拒绝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在拒绝她，没必要道歉。

　　或许是自己的表白的太过含蓄，他没看懂吧？

　　她的这副坦荡的样子令叶朝心头一阵愧疚，他不是个擅长言语的人，但是他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很晚了，我回家了。”

　　司柠喝完最后一口，抬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小区，打算回家了。

　　她挥手向叶朝告别，转身向马路边走去，当她刚踏上斑马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急促又熟悉的声音。

　　“司柠！”

　　司柠闻言收回脚步，她回过头，仰着脸看他，一脸疑惑。

　　他只说了一句话。

　　“天之苍苍，其色正邪？”

　　这句话，她是在仙台山听过，此时，叶朝再一次说出这句话，肯定是与当初的含义不同。

　　聪明如她，看着叶朝的神情，她立马就明白出来其中的意思。

　　她点点头，脚步微顿，但很快便又迈上了斑马线，她转头看着叶朝，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叶朝的目光深邃而幽暗，在夜幕中犹如深海，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朝看着她走远，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

　　“嘀嘀嘀！”

　　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划破了夜空，叶朝皱眉转头。

　　只见一辆轿车向他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缓慢摇下，露出易源那张笑嘻嘻的面庞。

　　“朝哥，我送你回家吧！“易源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他，问道。

　　叶朝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哟，有美人告白，朝哥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易源看着他，笑眯眯道：“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哦~~~”

　　“......”叶朝无语，“我的事情不劳费心！”

　　他说完，转身就走。

　　“喂，你这样不怕她伤心？就不怕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易源开着车，跟在他的后头，一脸痞笑。

　　叶朝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侧头看向后座的易源。

　　易源看着他，嘿嘿一笑：“你是真的喜欢她吧！“

　　叶朝沉默，他不知道易源跟了他们多久？

　　他捏着手里的杯子，好半晌才吐了三个字。

　　“她不懂。”

　　她不懂是喜欢还是感恩，是好奇还是随心。

　　她更不懂，天空本来就那么蓝，是因为视觉干扰才显得那么蓝。

　　叶朝垂下眼眸，他想要的，是真心的喜欢，不是这种夹杂着其他感情所带来的喜欢。

　　“真搞不懂你们，算了算了。”

　　易源耸了耸肩，看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好说事，他只好改变主意：“我先走咯！”

　　说完，他发动汽车离开了。

　　叶朝站在原地，一直到易源的车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