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94、其实，他们对你很好的

　　正午，随着日头逐渐高起，热气卷着热浪一阵阵袭来。

　　少年穿着棕色卫衣，袖口挽到肘弯处，露出结实又紧致的小臂，他抬着头，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人。

　　白宸洵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皱着眉，似很不悦，“康成，闭嘴。”

　　“松开！”

　　康成看了他一眼，松开了白煜祺，他揉着被捏得疼痛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盯着康成，仿佛随时都会扑过去咬他一口。

　　看着这个样子的白煜祺，眉宇间的阴霾更浓郁了几分，康成虽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计较太多，但他也不能让白宸洵白白当个大冤种。

　　“你好好看看吧，小白眼狼。”他将手中的资料一下子塞到白煜祺的怀中，拉着一旁的白宸洵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来得及接住的资料掉了一地，白煜祺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散落在自己脚边的资料。

　　额角浸出了不少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身上的衣服也湿哒哒粘着皮肤，他却浑然未觉，只顾着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些纸。

　　“白煜祺！”

　　胳膊被狠狠地拉了一把，白煜祺回神，转头瞪向抓着他胳膊的江沅。

　　他的脸色很黑，很吓人，江沅咽了口唾沫，“你看见……”我表姐了吗？

　　他是来找江浸月的，没想到会碰到白煜祺，余光看到地上的白纸，脑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种修罗场怎么让他给撞见了，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看见什么？”白煜祺皱眉，他现在心情糟糕透顶，没有功夫管别的事情。

　　江沅眨巴着眼睛，小声道：“我表姐，江浸月。”

　　白煜祺冷哼了一声，“不知道。”

　　“你……”

　　江沅还没说话，白煜祺已经越过她，径直朝着前方走去了，他气鼓鼓地瞪了白煜祺一眼，捡起地上的纸跺跺脚也追了过去。

　　十字路口正亮着红灯，叶朝按下刹车，一辆红色的电动车稳稳停下，司柠坐在后座歪着头越过他看着前面的红绿灯牌。

　　绿灯亮了，叶朝踩了油门，车速缓慢地驶离十字路口，车速很慢，脑子里正想着事情，司柠并没有在意，直到车子停到了小区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到了，司柠看了看叶朝宽阔的后背，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里距离小区门口还有一点距离，她下了车想了想，伸出手拍了拍叶朝的肩膀，笑道：“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

　　“司柠。”

　　司柠回过头看向叶朝，他的侧脸线条坚毅，五官立体，轮廓深邃俊朗，他双手把着车把叫着司柠的名字，“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那天晚上的事？

　　司柠一愣，瞬间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她抿了抿唇，摇摇头，“没关系。”

　　其实，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叶朝都不在意，那她就更没必要过分在意了，更何况他还喝醉了。她没有喝过酒，但是听别人说，有的人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怕叶朝也是这个情况。

　　但是现在，他能这样提出来，证明他还是有记忆的甚至可能还挺在意的。

　　她的心情有点复杂，那件事情她记忆犹新，司柠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他强硬地抱着她，让她无法挣脱，还有他说过的话。

　　“那天晚上的话还作数吗？”

　　叶朝看着司柠，眼眸沉了沉，他握紧车把手，薄唇轻启：“做数。”

　　司柠闻言一怔，随即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那我们就……”

　　既然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那……

　　还不等她说完，叶朝沉稳又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司柠同学，学校不许早恋！”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

　　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司柠垂下眸子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衣角，她向来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她很明确的知道那一晚自己的心动，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争取呢？

　　“那可以……”不让学校知道。

　　叶朝的目光一直跟着司柠，看着她的笑容，他忽然有点恍惚，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可以。”他说。

　　他的心很小只装的下她一个人，他不能确认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出于感激一时兴起，还是像对李晗昱一样出于崇拜。

　　司柠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诧异，也有些伤心。

　　他怎么可以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

　　“为什么？”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之色，紧紧地盯着叶朝的眼睛，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微风吹过，勾起了司柠鬓角的发丝，她抬起手拂弄着发丝，耳朵有些泛红，她抬着头，长睫毛颤抖着，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显委屈了。

　　叶朝的呼吸窒了窒，他握住了车把手的手指骨节凸起，深吸一口气，“你还小……”

　　没有见过大世面，也没有见过什么优秀的人，你的目光怎么会一直停留在我这里。

　　贫穷的少年除了一颗热忱的心一无所有，怎么可能配得上完美无缺的她。

　　如果不是那晚的意外，他的那颗热忱的心，为她跳动的心或许永远都不会被窥见。

　　少年的衣角随风摆了摆，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弧度，似柳絮，又像是飘荡着的落花，摇摆不定。

　　如果他此刻的想法能够被对面的少女所窥见，那么她一定不会这样想，对于司柠来说，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就连她也一样。

　　他的眼底滑过一丝挣扎，些微的变化司柠并没有错过，她知道叶朝总是考虑得太多，这也许是他性格使然，她不想逼迫他。

　　这个少年总是患得患失，喜欢的不欲争取，爱恨也不善表达，他不肯主动靠近那就只能换她来。

　　“那就等毕业。”她抬眸望着叶朝的眼睛，眼眶有些微微的酸涩。

　　叶朝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柳子河边，白煜祺坐在河岸边上，昔日挺拔坚毅的身影此刻有几分颓废，他低着头，单手撑着额头，看上去很疲惫。

　　他随手将外衣脱下揉成一团丢在一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臂间蓬勃的肌肉一览无余。

　　身后江沅一脸愤懑地跟了上来，一屁股坐着他的旁边，红着脸喘着粗气。

　　江沅觉得自己快累成狗了，这小子体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差点又被白煜祺甩了，不过他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了，他也成熟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白煜祺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江沅擦了把汗磨了磨后槽牙，艹，什么语气这么冲，就这样他白煜祺也配有朋友。

　　额......他白煜祺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朋友，江沅摸了摸鼻子，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受得了他这脾气的。

　　柳子河岸种着一排排的柳树，碧绿的枝条垂在河面随着风肆意的晃动着，湖面漾起一圈圈的波纹，两翼驱散了燥热，江沅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他看着静坐的白煜祺眼神微动似有流光，

　　“其实，他们对你很好的！”

　　好到他这个外人也时常羡慕，羡慕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白家小少爷，可是现在他一点也不羡慕了，幡然醒悟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边也有值得珍惜的人。

　　谁的人生没有挫折，谁的生命中没有几个至关重要的人，谁的人生又不会犯错？

　　“你不用不说话，其实，你知道我说他们的是谁，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白煜祺可比他聪明多了，不然也不可能把他耍得团团转，他江沅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他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要记住，他们谁都不欠你，白大哥更不欠。”除了池阿姨。

　　“他们还一直在背后默默保护你，你不该对他这样。”

　　江沅不明白叶朝只是帮了他一次，他就把他视为兄弟，而他身后的人，他却从来都不肯回头看一眼。

　　“就算是欠你的，这么多年也早就还清了。”

　　没有人有义务一直等着他，这是他爸爸教他的道理，白爸爸、白哥哥、赵安茹他们不会一直等着白煜祺成长。

　　终有一天，他会一无所有。

　　白煜祺耳朵动了动，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带着审视和探寻还有一抹不可置信，似是不相信江沅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知道什么，我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管。”白煜祺嗤笑一声，嘲讽的意味浓厚。

　　“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也是为了你好。”

　　白煜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沅。

　　他微蹙着眉，眼底带着一丝不耐烦，他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江沅也用鼻孔冲着他‘哼！’了一声，既然他不说话，江沅也懒得搭理他，倔死他算了。

　　可是看着他颓废的样子，江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算了，就当他不识好歹吧，他的话到嘴边还没出口，耳边一阵风挂过，江沅扭过头，哪里还有白煜祺的身影，就连地上那团揉得不成样的白色衬衫也没了。

　　晃神间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江沅的视野中，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后衣领子就被一只纤细素白的小手抓住了。

　　“喂，他怎么了？”她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一脸煞气的白煜祺。

　　“可能......”江沅指了指脑子，又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做了个理所当然如你所见的动作。

　　江浸月显得很无所谓，“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去一中后门等我吗。”江浸月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以及不远处几个钓鱼的人，危险的眸子微微眯起，“难道又......”

　　江沅最怕表姐这个样子了，简直是要吃人，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出来瞎玩，本来是在一中后门等你的，是白煜祺那个家伙非要拉着我散心。”

　　说到这里，他也只能在心里对不起白煜祺了，为了应付江浸月他也没办法。

　　“你也看了他那个表情，脸黑的跟块黑炭似的，我敢不跟来吗，再说......”为了让江浸月相信，他逐渐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行了，我信了。”江浸月有些不耐烦，急忙打住他。

　　“那，你可别告诉我爸爸。”

　　江沅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两样，一是表姐江浸月黑脸，二是自家父亲抽打，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总是联合起来，动不动就打他，他可没少被父亲殴打。

　　“那可不一定。”江浸月笑了笑抱臂看着他。

　　江沅嘴角一抽，只觉得她笑得阴恻恻的，他不会再喜获几个补习班和几顿殴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