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规热恋》橘猫醉酒

9、009

　　江炩野在家帮江致富收拾好最后一件包裹，里面装了香肠腊肉等一些食物，还有几瓶辣椒酱和麻酱。

　　江致富一直坐在客厅里闷声抽烟，他向来不爱说话，哪怕是离婚时也很安静，他没话说，面对赵筱羽的背叛更是不做评价。
　　赵筱羽指责他窝囊，他自己觉得何尝不是？

　　“香肠是奶奶灌的，辣椒酱和麻酱也是奶奶自己做的，你去上海了放冰箱可以慢慢吃，我还给你买了几盒胃药，你……”
　　客厅里烟雾缭绕，江炩野走过去抽走了江致富手里的烟，捏在指中望着他。

　　“爸。”

　　江致富叹了一口气，却只低着头不敢看他：“对不起小野，你受苦了，是爸爸没用……你妈说我窝囊，其实我……”

　　“为什么说自己无能呢？”江炩野直视他的眼睛，但江致富却一直闪躲，“你只是不善言辞，问题不在你，你不恨她吗？”

　　“不恨。”

　　“为什么？”

　　“她太美了……”江致富抬头，眼神抽离放空，思绪好像回到十几年前的夏天，“我追了她很多年，可到现在都没给过她好日子，她离开我是对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错。”
　　“这些年她在这里应该也受尽了白眼，很多人都看不惯她，可我每次都说不上话，我……”江致富嗓音颤抖，“我是个窝囊废，我保护不好她……”

　　“所以你就不恨她了是吗？所以你觉得……”嗓音变得哽咽，江炩野只觉得眼前一片缭绕的烟雾，眩晕感席卷过来让他不得已攥紧了椅背，“所以你就觉得，她出轨、不负责任、冷血不讲理都可以用美貌来原谅是吗？都可以因为你的内疚一笔勾销？”

　　“……”

　　江炩野不知该怎么说，美貌是原罪，在江致富看来，也是原谅一切罪过的理由。

　　太荒唐了。
　　又很可悲，比莎士比亚的戏剧还可悲。

　　“要是她念一点旧情，就该让你去看看飞星，临走前不给你看，你觉得以后她还会给你机会吗？还有飞星……谁知道她在那里过的是什么生活，被欺负了都没人帮她。”
　　“你会因为年轻时经历的事而原谅她，会因为她的美貌原谅她，可我和飞星没有经历过，我们生下来就是她的孩子，只知道她是不称职的母亲，是不合格的妻子，我不该也不会原谅这样的母亲……”

　　那晚的谈话持续了很久，江致富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像一个雕塑，不会说话也不会做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无能中，只记得当初承诺过赵筱羽要靠双手让她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十几载过去，他也还只是上海一家工地的普通工人，即便他将大半的工资寄回家还是不够她生活。
　　在他看来，赵筱羽也只是在寻找她曾经期盼的日子而已。

　　江炩野却觉得很可悲，哪怕他不懂，他也觉得爱情不该是这样子，爱一个人也不该是这样子。

　　——

　　姜徊周六去上完音乐班回家时淋了一场雨，当天身体就不舒服病倒了，原本以为回家吃点药早点睡就能好，没想到周末反而更严重了。

　　唐仕娟周末上午给他打了电话，话音里听出他鼻音不对关怀道:“天凉了自己要多加衣服，妈妈不在身边自己也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姜徊只能应下。

　　其实他妈很少打电话过来，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因为一定有什么事要说，否则绝不会有空单独打电话慰问。

　　“妈妈今年过年不打算回来了，工作比较忙，你是来这边来找妈妈还是……”

　　“不用了。”姜徊直接拒绝，他知道这也是他妈妈最想听的答案，“过来的话妈您也没时间陪我吧？我就在这里过好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唐仕娟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好吧。”

　　挂了电话后姜徊吸了吸鼻子，不通气，很难受，病情好像又加重了些。
　　半夜发起了高烧，白天吃了就吐，半夜又起床吐了几次，第二天要去上学，姜徊只好去就近的中心医院挂了急诊。

　　对于他这样一个差生而言，其实反倒不用这么乖，生病了就请假，逃课也符合他的作风，但他偏偏喜欢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总一副戏做足了明年的奥斯卡影帝就是他的样子。

　　换季最容易发烧感冒，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了，发热急诊门口挤了不少人，大多是老人儿童，姜徊拿着挂号单在队伍后方安静等着。
　　他没四处观望的心思，却没想到一坐下就遇到了熟人。

　　原来是好久没见的江炩野，他坐在大厅的蓝色椅子上打盹，手里拿了一张挂号单，江飞星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姜徊怕他过号，走过去叫醒了他。

　　“好看哥哥！”
　　江飞星立刻醒过来了，眼睛睁大，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不是在做梦吧？在医院也能看到好看哥哥……”

　　“你睡糊涂了吧江飞星？”江炩野揉了揉眼睛，对姜徊说:“你生病了？在我旁边坐吧！”

　　姜徊就在他旁边坐下了。

　　“她不舒服？”

　　“发烧。”

　　“淋雨了？”

　　“不是，空调吹的。”

　　姜徊觉得不可思议:“都换季了，气温最高也就二十度，不会还在吹冷空调吧？”

　　“嗯，冷的。”江炩野说:“还是十六度，蒋峰调的，他把遥控器藏了起来，飞星没找着，裹着衣服就睡着了。”

　　“操！有病啊傻逼！”姜徊忍不住骂，“那你妈呢……”
　　他看了两人一眼，又将怒气憋了回去，“算了，不说了。”

　　江炩野看了眼挂号单，对姜徊道:“叫我了，我先带飞星进去，看完了就在这里等你。”

　　“嗯。”

　　医生让江飞星吊水，护士见小孩儿太困了就给他挪了个床位，她一躺上去就睡着了，姜徊看完回来，也开了几瓶水，江炩野坐在两人中间，努力睁眼不让自己睡着，一边看看江飞星的水位，一边又看看姜徊的水位。

　　“你困了就睡，我帮你看。”

　　“不用。”江炩野揉了揉眼睛:“你不困？”

　　“不困。”姜徊说:“在家躺了一天了。”

　　江炩野不想睡着，他觉得在医院睡觉很没安全感，但架不住困，坐正了都能闭着眼睛睡着，姜徊就坐在对面盯着他，看出他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也是一副疲惫至极地抽空状态。

　　“你睡吧！”姜徊轻声说，“我一定帮你看着。”

　　江炩野没睁眼，潜意识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很小声，带着哑哑的喟叹。

　　大概是无聊没东西可看，姜徊不知不觉间盯了江炩野很久，他觉得睡着的他和醒着的他完全是两个面孔，还是睡着的样子更招人喜欢。

　　几瓶水挂了俩小时，等针全部拔完时姜徊并没急着走，对面的兄妹俩几乎睡死了，江飞星估计这几天也没只能合眼，连护士过来拔针都没动静，姜徊甚至怀疑如果今天他没在医院碰到他们，这两人是不是要在医院一路躺到天亮。

　　他叹了一口气，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等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时才走过去拍了拍江炩野的肩。
　　“该起来了。”

　　江炩野迷糊地起来，眼睛被他揉的皱巴巴的，看了一眼泛着点点金光的窗外，“你没叫醒我？”

　　“你都睡死了，”姜徊说：“放心，我一直睁眼帮你保驾护航，没出现什么意外。”

　　江炩野拨了拨凌乱的头发，“谢了。”他说完凑过去叫江飞星，江飞星皱眉嘟哝几声，明显不想起来。

　　“快起来了江飞星，我送你回家。”

　　“……”

　　“天亮了江飞星，你哥我还要上学呢！！！”

　　“都这样了你还要把她送过去？”

　　江炩野努力拉江飞星起来，一边回答姜徊的问题，“没办法，不然我妈会来我家闹的，我被她折腾没关系，家里就我爷爷奶奶，万一弄出心脏病就不好了，而且……法院也把飞星判过去了，她迟早要留在她身边，我也不能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

　　江飞星弄不起来，眼见着江炩野要把她拖起来时姜徊开口了，“我看你挺累的，要不我来背她吧！”

　　谁知江炩野还没开口答应，江飞星自己就开怀地睁开眼睛，张开双臂想要将手搭到姜徊身上去。
　　“好看哥哥。”

　　“……”

　　“行啊江飞星，刚才故意不睁开眼睛的是不是？还有人家有名字，叫姜徊，不用每次都这么叫他，”江炩野瞥了姜徊一眼，“他能有你哥帅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坏蛋！”

　　江飞星趴到姜徊背上，嗓音又甜又可爱：“姜徊哥哥跟你一样帅呀！所以我才说要是哥哥你是女孩子就好啦！那样的话……”

　　“闭嘴江飞星！！！”江炩野猜到他妹妹要说什么，急忙冲到姜徊后背捂住她的嘴，只留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古灵精怪地睁着。

　　姜徊有点好笑地问：“那样的话怎么了？你怎么不让小可爱把话说完呢江炩野，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但凡江炩野记性稍微差点，就会忘了江飞星那天说的关于他和姜徊的话，但他此时此刻，只想把这两人的嘴堵住。

　　“我开玩笑的啦！哥哥害羞什么？我说你成为姜徊哥哥的女朋友你又不可能真唔，唔唔……”

　　“给我闭嘴！！！”

　　“小可爱是说让你以后做我的女朋友吗？”
　　姜徊眉眼弯弯地看他，江飞星乖巧地趴在他肩膀上，两人用同样的姿势看他，好像这俩才是一家的，姜徊目光扫视着江炩野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红耳尖，“他说的没错呀！让你成为我女朋友又不是真能成我女朋友，你紧张什么？”

　　谁知江炩野猛地头朝过来看他，眼神更是凶得能杀死人，他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那几个字。
　　“都给我闭嘴！！！”

　　他双手插进运动外套的口袋里，闷了一口气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