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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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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前停下。
原本正是吃饭的时间,此时餐厅却空无一人。
邱嘁嘁不紧不慢跟在贺之洲身后,“家宴不给饭吃吗?”
入座后,贺之洲示意经理上菜。
他看着邱嘁嘁,平静道:“我吃不惯。”
轻缓的钢琴交响曲飘荡在餐厅的各个角落,让人不禁褪下疲惫,却又不太好过于完全松懈。
邱嘁嘁望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贺之洲棱角锋利冷傲,薄唇抿着一言不发。他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羁傲,像在黑夜中能感知到却摸不着的未知。
是无底洞般的恐惧。
“那天在医院……”邱嘁嘁声音内疚微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些话的。”
“你很好,很优秀,是当代社会上所有青年值得学习的目标。我当时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情绪带入口不择言,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贺之洲眼皮微动。
他目光如炬,视线停在邱嘁嘁擦破的手指上,声音缱绻低哑,“怎么弄的?”
邱嘁嘁顺着贺之洲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间,有一道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
她没在意,“应该是下午帮道具老师编东西的时候弄到的,不碍事。”
贺之洲没说话,怔怔盯着看了几秒。
服务员过来上菜,他示意服务员拿酒精和消毒棉签过来。
“不用。”邱嘁嘁连忙说。
之前在乡下外公家过暑假,经常打磨竹条割竹板,弄得胳膊腿上全是擦痕也没在意过。
贺之洲拧开酒精瓶盖,右手掌心向上,伸在她面前。
邱嘁嘁稀里糊涂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男人指腹微微用力往他那边轻拽了点放在桌面上,用沾过酒精的面前在红痕处擦着。
水晶灯的暖色光晕洒在他的发丝,为他增添了一抹柔和,浓密的睫毛不时轻颤着,认真而又沉静。
伤口其实并没有很疼,要不是贺之洲提起,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沾满酒精的棉签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带着一丝凉意,还有些痒。
“疼么?”他问。
邱嘁嘁摇头。
不疼。
“都快结痂了,去医院估计会被医生推荐去看脑科。”
贺之洲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笑,眉眼勾着笑意扫了眼擦好的伤口,才不慌不忙松手丢掉已经用过的棉签。
邱嘁嘁见状,连忙缩回胳膊。
饭菜上齐后,贺之洲才拿起刀叉就被邱嘁嘁制止。
“你等一下!”
贺之洲不知所以,“嗯?”
下一秒,他看到邱嘁嘁动作迅速急忙的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切好,紧接着端起他面前那盘一动没动的盘子换了过去。
她眼底闪过清澈的波光,没有谄媚讨好的意味,只有真诚。
“你吃这个。”
贺之洲望着自己面前那盘切的毫无章法,甚至一团乱没有任何美感的牛排,一股暖流从心口处迅速蔓延至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就像除夕那天中午,她整个人拘谨慌乱,却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吃饭的感觉。
并非食不言,可以聊天,可以相互夹菜,而不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的机器行为。
“嗯。”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声音低沉且又柔和,“我原谅你了。”
邱嘁嘁喜上眉梢,“听说减肥可以吃西兰花?”
“嗯,每一百克西兰花所含的热量是33卡路里,热量很低,而且营养比较丰富……”
“我不减肥。”邱嘁嘁打断他,并将自己盘中的两块西兰花夹到贺之洲盘子,“所以我不吃。”
“哦。”
男人拖着长长尾调,“难道不是挑食?”
邱嘁嘁哑口不言。
离开餐厅后,贺之洲带着她前赴家宴。
路上,邱嘁嘁心中忐忑不安。
一旁的男人脸色倒是气定神闲,跟没事人一样闭目养神,可她的右手还被男人紧紧攥在手心。
刚才一上车,她就挺着腰板坐的直愣愣。贺之洲忽然来了句,“我们要不要先练习一下。”
她头脑简单,根本没和贺之洲在一个频道上,还白痴的问了句:练习什么?
直到男人微凉的手心轻轻贴到她的手背,她这才恍然大悟,舌头跟打了死结似的,说了句当然可以啊。
她的手被人握着,对方攥的越来越紧。
邱嘁嘁一度有种贺之洲想要灭了她的错觉。
她感觉手部已经开始泛麻,指节不受控制的缩了缩。
贺之洲感觉到掌心的轻微动作,低声问道:“怎么了?”
邱嘁嘁欲哭无泪,“手有点不能呼吸了。”
贺之洲蓦地松手,注意到邱嘁嘁白皙的手背上被他的重力勒到泛白。
不知是车厢光线幽暗还是怎么,邱嘁嘁察觉到贺之洲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
她抿抿唇,重新把手伸过去,反手握住贺之洲搭在膝盖上的大掌。
她问:“这样可以吗?”
被她握在手里的修长骨指似乎动了下,指尖微凉划过她的掌心,动作轻慢与她掌心相合。
他点头,“可以。”
“一会儿我需要注意什么,你可以现在跟我说说,我好记下来不给你丢人。”邱嘁嘁难掩激动。
贺之洲淡淡一笑,拇指指腹划过她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下。
“注意安全就好。”
注意安全?
这听着,怎么跟要上战场一样。
不过她也确实在很多新闻报道上看到过,说有些不安好心的人趁着宴会上人多,给人酒里放东西。
“放心,我肯定酒不离手,人不离你,你在哪我在哪,反正你长得高,大不了看形势不对我就躲你后边。”
似乎对邱嘁嘁的回答很满意,贺之洲低笑了声,“行。”
晚风顺着衣领钻进身体,邱嘁嘁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贺之洲扫过邱嘁嘁,作势要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却被她拒绝,“我现在很激动。”
贺之洲轻笑,“激动什么?”
如果不是身边有她,在最令他厌恶恶心的地方,他心底竟然畅然愉悦,还能笑出声来。
“不怕你笑话我,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接触到上流社会,有点好奇会不会真的和电视里演的一样。”
男人黑眸深沉锋利,心中苦笑。
一点都不像。
一点也不好。
“不笑你”,贺之洲伸过大掌,“你也别笑我。”
“放心。”
邱嘁嘁将手递过去,任由贺之洲牵着。
庄重严肃的复古建筑,在黑夜下愈发寒冷孤寂。
大门两侧站立的佣人,在贺之洲走近后,规矩齐声喊道:欢迎少爷回家!
而后,大门被人关上。
邱嘁嘁回望一眼。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老宅的游廊很长,两人走了将近五六分钟,才依稀望见正厅门口挂着的两盏写有“福”字的油纸灯笼。
“来了。”
老人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如古远的老钟那般威严肃穆。
进门前,贺之洲看了她一眼。
眼底幽深复杂,她有些读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坚定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小洲又迟到啦。”
邱嘁嘁还没看到屋子里的人,便又从屋里传来一道声音,磁醇甘甜听着虽然有点像女人,但仔细寻味后也能辨别出,确实是男人的声音。
没等她细细回想,握着她的大掌明显力道收紧了些。
“越来越不像话了,让全家人等你一个。”老爷子怒斥道。
屋子里的人很多,放眼望去起码有十五人以上。
正中央而坐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依老人而坐的男人,眉头有一道深刻明显的皱痕
他眉宇间的怒气很重,隐隐看又和贺之洲有几分相像。只不过贺之洲比他多了几分柔和。
或者说,如果第一眼看到贺之洲她只是不敢靠近的话,那看到刚才说话那个男人,她会胆颤心寒到想要逃跑。
他身上的杀气很重,冷孤的瞳孔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犀利仿佛森林之王,漫不经心却会置人于死地。
贺之洲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不屑。
回头看邱嘁嘁时,眼底那抹寒意却又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轻声问,“吓到了么?”
说话间,指腹也不忘摩挲着安抚她。
邱嘁嘁差点忘记呼吸,这场面着阵势,跟她想的是一点没沾边儿,这让她怎么往下演啊?
冷静。
邱嘁嘁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
“七七?”贺清站起来,确认是邱嘁嘁后快步朝她这边走来,“七七你怎么在这?”
邱嘁嘁回以微笑。
这桌上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她还没搞清楚,现在她是贺之洲这条船上的人,不可以轻举妄动
“小洲,你不知道今天什么场合吗?”
贺清转看向贺之洲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阴沉。她压低声音,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贺之洲唇角带着狂傲,讪讪笑了声,“什么场合?不就家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