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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探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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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之前,贺之洲要去一趟看守所。
李稳在前面开车,白盛泽和贺之洲邱嘁嘁三个人挤在后座。
李稳:“……”
为什么有种大家突然开始决定对我避之不及的错觉。
白盛泽叹息道,“贺总要是没你这个左膀右臂得累死吧?”
李稳微微一笑,“想骂我可以直说的。”
“小心眼了啊。”白盛泽双手抱臂,“我就是有感而发,反正兼职盛世娱乐CEO的这段时间,我是深刻认识到没你这个黄金助手是不行的。”
“谢谢。”李稳不卑不亢道。
贺之洲始终一言不发,邱嘁嘁心里担心,但又知道他缺的不是浮于表象的安慰。
她拍拍他手背,希望能给予他一点点心理支撑。
贺之洲反手把邱嘁嘁的手握在两掌之中,指腹不轻不重地在她指关节来回摩挲。
很快到看守所,四人纷纷下车。
贺之洲抬头看了眼天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在外面等我。”
贺之洲揉了揉邱嘁嘁发顶。
邱嘁嘁点头。
白盛泽也一改路上的嬉笑,脸色沉重。
李稳满眼期许,目光紧随贺之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贺之洲忽然瞥了他一眼,“你跟我进去。”
李稳克制着内心激动,“好。”
眼看着贺之洲贺李稳进去,白盛泽转身拉开车门坐在后座上,车门开着,邱嘁嘁站在车外。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老院长死后,新院长不愿意我继续往上读,想让我在福利院帮忙。”白盛泽悠悠然说道,“不过我争气,初中毕业成绩是全区第一,市区第一中学亲自来孤儿院给我颁发入学通知书,院长抹不开面,当着记者的面同意我读一中。”
“我跟洲就是在高一开学典礼上认识的,洲冷酷,很少跟人说话,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觉得丢了面儿,就跟他约了一场篮球赛,输的给赢的当小弟。”
邱嘁嘁微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白盛泽的脸,“看出来了,你确实有爱挑事的气质。”
白盛泽:“……你还有第三只眼呢?”
邱嘁嘁白了他一眼,“结果不会是贺之洲赢了你,然后他还嫌弃你当他小弟不够格吧?”
白盛泽傻眼了。
“所以这就是网上说的,亲多了两个人灵魂都相似了吗?”
白盛泽叹息着摇摇头,“没错,他赢了我,又不稀罕别人当他小弟,他就喜欢特立独行。”
“我虽然不是从小跟他认识的,但也算是从学生时期到进入社会,再到现在。”
白盛泽不禁叹了口气,眼底像蒙上一层灰色尘纱,没有光,只有挣扎。
“人们都说事上见,但贺之洲不止这样,他还命上见。他家里那些事,也是我死缠烂打偷偷跟着他,意外发现的。”白盛泽眉头紧皱,“以前我也以为,只要有家就好了,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可那次的事,打破了我从小以来对家的憧憬。”
“下死手啊。”白盛泽苦笑,“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他看向邱嘁嘁肩膀,“其实他跟你分手,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吧?”
“我觉得是全部原因。”邱嘁嘁说。
白盛泽赞同的点点头,“洲能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现在你们在一起了,我也就放心了。”
邱嘁嘁白了他一眼,“说这么沉重,怎么?你要去西天取经啊?”
白盛泽忍不住捧腹大笑,“你怎么还这么逗?”
贺清的律师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看到李稳进门,律师连忙起身,“都办好了。”
律师不自觉看向李稳身旁冷漠的男人。
探视室空调开得很足,冷到人心里都开始结冰。
贺之洲站在钟表前,一眨不眨盯着分秒走动的时针,从前的爱恨交织,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掺杂着痛苦,不舍、失望,每每回想起,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忍不住紧绷起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李稳猝然回头。
探视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头短发的贺清出现在他面前。一眼万年。
曾经也是这样,不经意一个眼神,他沉沦在那个干练理智的女人眼睛里。只不过曾经她光鲜亮丽,眼下却灰蒙蒙一片。
李稳颔首称道,“贺小姐。”
贺清脸上浮现出一丝释怀的微笑,“稳重哥,最近还好吗?”
李稳点点头,转头看向角落的男人,贺清随他的目光,望向一言不发却让人难以忽视的侄子。
贺之洲漫不经心转身。
刹那间,贺清在他眼里看到了疏离、抵触。
她的心跳瞬间错乱。
贺清吞了口唾沫,尴尬指指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
贺之洲扫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丝不屑,“挺像你在家招待客人的。”
贺清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
“见我做什么?”
贺之洲拉开椅子坐下,眼神却不看贺清。
“你恨我吗?”
贺清两手纠在一起,声音很轻。
贺之洲眉心微蹙了下,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你从小是我带大的,你虽然性格孤僻,但其实也很善良,总是把自己伪装成吓人的老虎,其实特别羡慕软软香香的小猫。”贺清微微仰头,好像在忆往昔,“以前我总以为,很多事小孩都不懂,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心这么狠,手段这么毒辣。”
贺清平静的脸色因提及仇恨而变得狰狞,她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说着每一句话,一旁的李稳很想提醒她不要这样,不要再加深贺之洲对她的恨。
但似乎,没有用。
她像是陷入泥潭的糨毛兔,奋力嘶吼,挣扎,露出锋利爪牙,刺向面前的男人。
她对面的男人从始至终,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平静,一副岁月静好姿态,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托着下巴,静静观望着疯了似的女人。
他们之间,再看不到亲人的属性,只有两败俱伤后,惨不忍睹的血淋淋战场。
贺之洲平静地听完贺清的指责,谩骂,嘲讽,懊恼。
最后,他懒懒掀起眼皮,凌厉眸光刹时对上贺清来不及收敛的讥讽目光。
贺之洲抬手,啪啪鼓了两下掌,“讲得挺好。”
贺清错愕不已,“你说什么?”
贺之洲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姑姑变成手下败将。
他说,“我没时间听你讲故事,你讲的故事充满了个人色彩,你义愤填膺,愤愤不平,都是因为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过自己的思想主见,你随波逐流,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贺之洲喉结滚了下,他疏离的眸光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像一只冷静到极致的狮子,“双风集团我已经申请了破产,你父亲一手铸造的辉煌王国,将会在明天彻底消亡,世界崩塌是什么滋味,你们一个个也该尝尝了。”
贺清浑身颤抖不已,听到贺之洲的话,生生从椅子上滑落倒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之洲侧眸看着狼狈不堪的女人,心忽然很累。
“替你们赎罪。”
向我痛苦死去的母亲。
羁押的工作人员闻声闯进来,两人迅速一左一右将贺清稳住。
贺清两腿发软到站不起来,“你真狠毒!”
贺之洲面色无异,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盯着她,“你错了。”
我只是比你们活的更痛苦。
贺之洲转身,大步离开探视室。
李稳上前一步,一脸忧心望着贺清,“您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刺激他,你心里明明——!”
滚烫的泪珠缓缓划过脸颊,李稳下意识伸手替她擦泪,却被制止。
“不止这些!御嘉园的房子也是为了方便监视他才买的!”贺清忽然大吼。
李稳正纳闷不解,紧接着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李稳无奈叹息,他看着贺清,胸口的苦涩酝成一团,堵的他心慌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是贺总的好日子。”李稳声音哽咽道,“您起码应该跟他说声新婚快乐。”
“李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快乐了。”贺清无望地笑了。
没有希望,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稳重哥!”身后贺清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
“稳重哥,跟着小洲好好干。”女人心灰意冷,两行滚烫泪水从眼角滑落,低落在深蓝色马甲,“别像姑姑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李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拳,裤管里的双腿早已颤抖不已。
他点头,说好,然后离开。
外面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李稳走出来,抬眼就看见正守在垃圾桶边上抽烟的男人。
他走过去,好心提醒,“贺总,医生说最好不要抽烟。”
下一秒,贺之洲捏着烟盒伸到李稳面前。
“抽么?”
李稳叹息,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来一根香烟递到嘴边。
接着,贺之洲的火机就伸到他香烟头。
李稳咬在唇边的香烟差点掉下来。
他怎么受得起贺之洲给点烟。
李稳慌忙摆手拒绝,“不敢。”
“怎么不敢?”贺之洲懒洋洋地在他脸上打量,“差点成我姑父。”
李稳一脸窘迫,“贺总说笑了。”
两人安安静静,认认真真抽完烟,贺之洲把剩余的烟塞李稳怀里。
李稳:“?”
贺之洲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老婆不让抽烟。”
李稳:“……”
贺总身上是不是装着一部情绪调控器,关闭生气键就立马自动启动平和状态。
邱嘁嘁和白盛泽看到贺之洲从里面出来,立马小跑着围过来。
“怎么样?”白盛泽满脸期待。
邱嘁嘁白了他一眼,“没话说不用硬说。”
白盛泽的目光从贺之洲身上转移到李稳身上,然后干干抿了抿嘴,“好吧。”
贺之洲垂眸,“噗嗤”轻笑了声。
他走到边上,从柏树上折下一支柏枝,递交到邱嘁嘁手上。
邱嘁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接过柏叶,从贺之洲发顶到两肩,再到两臂,然后是前胸、后背,最后到脚,轻轻扫去他身上的他认为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