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寒与我【破镜重圆】》陆西熙

1、第 1 章

　　今年是2022年，是量子纠缠被证实的元年。

　　刚起床的我陡然想起，今年，也是我认识卜寒的第十年。

　　*1.1 看不惯的他

　　第一次见他，是初三那年。

　　我从普中转到了重点中学，转到了这个闻名全市的五班。

　　认识卜寒，是在转学后的两周后，我们调换座位，我和卜寒刚好隔着一个过道。

　　转过来两周，我第一次把卜寒的名字和人对上号。

　　无他，我脸盲。

　　两周时间，只够我把九科老师的脸记住。

　　那天我和同桌聊天，他侧过头看了我们一眼（不厌其烦的那种），正好对着阳光，我看见了他独特的琥珀色的眸子。

　　在那个所有人的眼睛都像黑琉璃的初中时代，如此与众不同的配色，属实迷惑住了我。

　　后来我同他讲起这件事，他却说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我有比其他人都黑亮的眼睛。

　　我听后很感慨，所以人果然都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总之，那次之后，我总会时不时地侧头去看他。

　　看他眼睛里折射出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光。

　　因为恰好赶上了中考改革，我们这届不幸地九科全考。

　　在繁重的学习压力下，聊聊八卦，传点闲言碎语成了班里人解压的一种方式。

　　一直以来，我都是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听八卦的那个。

　　直到有一天，我后桌可爱的小女生，以手掩口，表情玄妙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卜寒啊？你上课怎么总看他啊。”

　　我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我的喜欢哪有那么轻易，他连话都没跟我说过。

　　她说：“有什么不可能？卜寒也是公认的班草好不好？”

　　我（拍桌子哈哈大笑）：“卜寒是班草？就他？”

　　下一秒，卜寒出现在我身后，把一张物理小测的卷子拍在我桌子上。

　　他面无表情地说：“赵九熙，物理老师让你下午上课前去他办公室。”

　　我急忙操起卷子一看，右上方一个红艳艳的“86”。

　　瞬间转忧为喜，我开心坏了，还跟同桌炫耀：“我这次进步好大啊！物理老师肯定是要表扬我。”

　　这时候，卜寒其实已经走过去了，可他又退后了半步，转过身看我。

　　那眼神里包含了些许怜悯，以及说不出的......

　　后来，那天下午，我没上成宝贵的一周一节的体育课。

　　我被留在理综办公室改了一节课的卷子。

　　因为物理刚开课，只学到受力分析，所以那张小卷上大多是画图题。

　　班上有五个满分的，90以上批发似的一大堆，我的“86”...刚好垫底。

　　这件事让我对卜寒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开始讨厌他了。

　　因为他“知情不报”，还看我笑话。

　　看见成绩表我就更生气了，明明五个满分，他竟然还是被写在第一个？！

　　是的，十几岁的我就拥有了庸俗的品格——能力不行，屁事不少。

　　后来，我不再看他。

　　我瞪他。

　　终于有一天，沉稳如卜寒也忍不住了。

　　他问我：“赵九熙，你总看我干嘛？”

　　我回以一记白眼，一声冷笑，扬起头颅，高贵地转过去，不理睬他。

　　所以，我没看见，在我转过头后，卜寒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1.2 惨烈对比的青春期

　　在一起后，我们试图复盘过整个恋情，我发现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好在他也不知道。

　　整个学生时代，初中到高中毕业，五年时间，我们恪守着不能早恋的规定，从没对对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高考结束的第五天天，我们以一个初吻宣告恋情的开始。

　　可惜，这段恋情只持续了25天。

　　当时年少，用五年换了25天。

　　没办法，学生时代，谁也拒绝不了拥有一个卜寒的诱惑。

　　尤其是在以自己为参照物的惨烈对比下......

　　卜寒字写得好看，从小练得是颜真卿的字体，黑板一侧的课程表每天都是他写。

　　我的字...蟑螂爬似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卜寒学习好，稳坐第一，物理和数学双科的课代表，外加学习委员。

　　我...普通小民，办公室常客，还严重偏科。

　　卜寒运动也不差，跳绳比赛的双摇冠军。

　　我...不会跳绳，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最高成绩，一分钟六十个。

　　唯一的优势，就是长相，我自认为与他不相上下。

　　他虽然被誉为班草，可我觉得这是因为成绩加成，水分很大。

　　毕竟他当时戴着矫正牙套，还戴着老旧的黑框眼镜。（眼镜掩埋了大部分颜值）

　　而我，一头漂亮柔顺的头发，宽大校服都遮不住的长腿，并且刚转学两天，就吸引了隔壁班的男生偷偷看。

　　除此之外，我还有“九熙”这样大俗大雅又好听的名字加成。

　　那时候被喜欢是很容易让人骄傲的事，尤其是成绩上的颓败，让我只能换个方面找自信。

　　于是，每次走出班级门，我都骄傲的像只小孔雀，可一回到班级，我又变成了不敢举手的缩头乌龟。

　　但在那个年代，那个追求朴素教育的时期，我这样的表现在多数人眼里浓缩成两个字——招摇。

　　哪怕只是我的发套上比别的女生多了一只兔子。

　　只有卜寒，唯有卜寒，他会指着兔子，笑着对我说：“挺可爱的。”

　　后来看教育学相关的书，书里说青春期的我是在追求一种自我认同感。

　　我反复回忆，想了又想，大概，也许我那时候更在意的，是卜寒的认同。

　　我不喜欢绿色，可他说绿色代表阳光朝气，我足足戴了半学期的绿色发卡。

　　被指点嘲笑了半学期，都没影响我的心情。

　　我很不屑地认为，是他们不懂审美。

　　但我忘了，懂审美的怎么可能会戴那么土的黑粗框眼镜？！

　　*1.3 赵九熙，你再上点儿心吧

　　认识卜寒之前，“少年老成”四个字只属于新华字典。

　　认识他之后，我发现他的话真得很多，又多又啰嗦。

　　我数学不好，连带着物理也不怎样，英语更是考过班级的倒数第一。

　　无论周考月考，大测小测，卜寒看见我卷子后，总会叹气一声，说：“赵九熙，你再努力一点吧。”

　　我当时对“努力”的认识十分浅薄，自认为已经挺努力了（连作业都要第二天早上补的努力）。

　　有一次小长假，我一张不落地做完所有物理报纸。

　　可假期回来的小考，我依然没及格。

　　卜寒发卷子时，眉头都皱紧了，语气也略带斥责：“赵九熙，你努力一点吧。”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总之就是委屈，还爆发了。

　　我对卜寒大声喊，我说：“卜寒，我够努力了。我努力也考不好。我就是笨啊。”

　　说着说着，我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喷泉似的极为壮观。

　　那是我第一次在卜寒脸上看见他无措的表情。

　　他应该是想道歉或者安慰，恰好，物理老师走进来了。

　　他只能继续发卷子，发到最后几张时，还特意绕到我这边，悄悄留下一包纸巾。

　　那一次我考得很低，物理老师很生气，可她看到我对着卷子泣不成声，也没再多说。

　　她只是在课结束时，说了一句，“赵九熙，帮我把书拿回办公室。”

　　没有当众批评，也不是“来我办公室一趟”，这已经是一位老教师莫大的宽容了。

　　此后，卜寒再没对我说过“你努力一点吧”。

　　有几次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对我说：“赵九熙，你再...上点儿心吧。”

　　我答应得很好，也是真得上心。

　　说实话，他的话，我都挺上心的。

　　上高中后，卜寒连这句话也没再对我说过。

　　因为，他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而我没考上，选择直升本校的高中。

　　原来，虚假的努力不仅不会带来成功，它还会让你离喜欢的人越来越远。

　　尤其当你喜欢的，是那么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优秀到哪怕我只是踉跄地跟着他的脚步，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变优秀。